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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稍稍高兴了一下,这个念头又被我自己推翻了。 太夸张了,陈零和陈婴可是亲兄妹呀。我只能推断这孩子是独占欲强了点,感觉到自己妹妹快被人抢走了,所以就紧张起来。
就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要沈拓不再把我当孩子,发现我的魅力,恐怕还得再等五年。一到这个我就沮丧,为什么不论是做楚轻云还是做陈婴,我的桃花运从来就没旺盛过?亏我年年春节都去花市买桃花回来呢。
再有三天就是陈言的大吉的日子了,那也就是说,再过三天,沈拓就要走了。我真有点想使坏破坏婚礼的想法,不过,我知道那很不道德,而且也没什么用。
我正坐在来蝶馆的花园的石凳上沮丧着呢,丁冲和沈拓有说有笑地走来,看到我,丁冲便笑道:“小妹怎么无精打采的?今天不拿弹弓去打拈豆儿了?”
我懒懒地哼了一声。
沈拓走上前来,微笑道:“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唉,沈哥哥真温柔。
丁冲道:“谁敢惹她不高兴?这小祖宗都能把这宅子翻个个儿。”
真是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嚣张吗?我白了丁冲一眼。
沈拓坐到我旁边,微笑道:“有什么心事吧,说给沈大哥听听?”
丁冲坐到另一边,笑道:“是不是看着你三哥要成亲,就想起那个非你不娶的来啦?”
我知道他是拿那天我跟郭少华胡搅蛮缠的事来取笑我,不过,我转念一想,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
丁冲一怔,道:“不会吧?你真看中那个被驴踢过脑袋的家伙了?”
我偷眼看看沈拓,幽幽地道:“不是他,但是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可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沈拓笑道:“小妹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丁冲神色微动,道:“不喜欢你也是正常的,你呀,一个小姑娘家,成天淘得跟小子似的,又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谁敢喜欢你呀?”这头猪,不说话会憋死吗?
我不理他,对着沈拓道:“沈大哥觉得我可爱吗?”
沈拓温柔地笑:“是啊,小妹心地善良,人又机灵,又活泼,很可爱。”
心中小鹿乱撞啦,我害羞地笑,道:“不知道沈大哥的意中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沈拓微微一怔,笑道:“我也不知道呢。”
丁冲大笑道:“师兄呀,自然是喜欢宁姑娘那样子的。”
沈拓皱眉道:“别胡说。”
丁冲吐了吐舌头。
我忙问道:“哪个宁姑娘?她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但丁冲这回就像嘴被缝起来一样,怎么也不肯多嘴了。这人可真烦,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乱说。猪。
我对沈拓道:“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沈大哥。”
沈拓微笑道:“什么事?”
丁冲嘀咕道:“为什么不拜托我啊?”
此人可以彻底将他无视,我当他是透明的好了。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怕沈大哥不答应。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沈大哥输了,就答应我这件事。”
沈拓大概以为我又想玩什么游戏了,便笑道:“好啊。什么赌呢?”
丁冲道:“若是你输了又怎样?”
我当没听见。“这个赌简单,有一个动作,只要沈大哥能做到,那就算沈大哥赢了。”
沈拓奇道:“什么动作?”转念一想,笑道:“你该不会是叫我在大家面前做什么好笑的举动吧?那我可不干。”
我笑道:“当然不是,沈大哥又不是某人那样的小丑。”故意斜了丁冲一眼,气得他嘴都歪了。
沈拓道:“那是什么动作?”
我道:“用舌头舔到自己的手肘。”
沈拓一愣,失笑道:“这么简单?”
我笑道:“就这么简单。怎样,沈大哥要不要打这个赌?”
沈拓道:“好。”
丁冲也道:“好。”
我再瞪他一眼,我和沈拓打赌,你起什么哄啊,这灯泡都升级到探照灯的程度了。
与沈拓一击掌,我笑道:“那就请沈大哥当着我的面做一下这个动作吧。”
沈拓含笑屈肘,伸出舌头去舔,果然是帅哥,连做这种可笑的动作都那么迷人。他还以为这个动作有多容易呢,可惜,至今为止我是没见过有谁能做到这个动作的。这简直就和舔自己的眼睛一样困难,除非你按了个假眼。同理可证,如果没按个假胳膊可以随时拆卸的话,我想是没人能舔到自己的手肘的。
想当初我用这个赌约诓了多少人,赢了多少饭局呀。
试了几次,沈拓不禁大笑起来,道:“真的做不到,小妹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我笑道:“那沈大哥就是输啦。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拓笑道:“好啊。”
正想开口说出我的条件,丁冲叫了起来:“可我做得到啊,我赢啦。”说着肩一耸,将自己手臂一屈,以我意想不到的角度再向内一弯,舌尖一伸触到了手肘。
“你非人类吧?”这个打击太大了,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丁冲嘻嘻一笑,道:“你输喽。”他将两手互握,随意一扭,胳膊就拧成了麻花状,居然以此为绳跳起绳来。这家伙的柔软度绝对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他身上长得到底是骨头还是橡皮筋啊?
有小丫头跑过来道:“沈少侠、丁少侠,温姑娘在二少那里,请二位过去。”
沈拓和丁冲站了起来,沈拓笑道:“我们先过去了,以后再陪小妹玩。”抖抖衣裳走了。
丁冲落后几步,对我笑道:“你欠我一件事哦。”做了个鬼脸也走了。
我这才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大叫道:“我又没和你打赌,你做到了也没用。”这个非人类,超级探照灯,多嘴的大乌鸦,敢坏我的事,你等着瞧吧。
咬牙切齿了一番,我决定去拿弹弓打研墨来出气。因为这几日拈豆儿总跟着陈棋忙活,见不着他的人影,所以我肆虐的对象也就改成小滑头研墨了。
才到布衣楼,就见研墨费劲巴力地试图用舌头舔自己的手肘,舔不到他还不服气,伸长了舌头,歪着脑袋,活像个在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狗。
消息传得还真快啊,我都怀疑在陈家仆人中是不是有什么地下八卦消息传播网,怎么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全都知道了呢?
看见了我,研墨愣了愣,忙缩回舌头,擦擦口水,整整衣服,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真不错。”貌似深沉地踱进屋去了,然后便是插门关窗的声音。
我一愣,这小子还越来越大胆了,敢把我关在外面不让我进去。我在门上踹了一脚,叫道:“开门!”
研墨在屋里叫:“我不!我都看见你手里拿的弹弓了。”
“好孩子,那不是打你的,开门吧,我找六哥说话。”
“少爷去二少那边啦,你去那里找他说话好了。”
“臭小子你开不开门?”
“打死我也不开。”
“再不开我就放火烧了布衣楼。”
“那你烧呀,烧呀。”
“哈,你以为我不敢烧?我现在就是没有火种罢了。”
“虚张声势。反正我不开门!”
“好,你有种。别让我逮着你,不然非把你的脸捏成茄子不可。”
我恨恨地放下狠话,转身去找下一个目标。
药泉跟着李少出门了,铺宣也不在家,端砚在忙着婚礼的事,最有空当的就该是小萤火虫了。
站在一天院门口,我背着手,笑眯眯地问见夏:“小萤火虫呢?”
见夏道:“同少爷去二少那边啦。”
咦?怎么大家都往陈平那里跑啊?
我走到平澜居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正在向外走,一看到我,陈零便笑着过来,道:“我们去屠先生那里看他画画可好?”
我又看不懂水墨画,有什么好的。
“刚才在开会吗?是什么事?”我直奔主题。
陈零拉着我往一天院去,边走边笑:“商量一下三哥的婚事。”
“不是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细节上的一些问题。妹妹不是爱吃冰酪吗?我再叫见夏做给你吃?”
见陈零故意把话题扯开,我也不好再问,只好道:“等一下,我还有事和沈大哥说呢。”
陈零更不肯放手了,笑道:“沈少侠要和二哥出去办事呢,别烦他们了。”
迎面看见奶妈子并几个丫环正带着幼睿幼烟两个玩呢,幼睿举着个纸折的风车跑,幼烟就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两个小东西笑得格格的。见到我们,幼睿便停下来,十分懂事地叫:“七叔,姑姑。”明显地那声姑姑叫的声音要低很多。
陈零把幼烟举起抛高又接住,幼烟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格格大笑。幼睿在旁却紧张得不住叫:“七叔,小心些,别摔着妹妹。”这小鬼,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妹妹了,这算是陈家的优良传统吗?
逗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但幼睿似乎很怕我,总是不太敢接近的样子,弄得我也没了兴致。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么不招小孩喜欢的时候。
“零,”刚进一天院,苏云锦便笑着迎了出来。
陈零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云锦笑道:“有一会儿了,我姐夫从京城捎了些老号的酱菜来,我记着你爱吃,就带些来给你。”
陈零道:“不论打发哪个下人送来也就是了,你还特意走这一趟做什么,天怪热的。”
苏云锦道:“有日子没见你了,过来看看。”
搞什么,两个臭小子弄得跟情人约会似的气氛暖昧,我故意跺一跺脚,道:“太阳这么晒,进去说吧,站在这里都快中暑了。”
苏云锦看我一眼,笑道:“小妹身子弱,咱们就进去吧。”那口气倒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我哼了一声,先抬脚进屋,陈零和苏云锦两个亲亲热热地并肩而入。
苏云锦拿来的酱菜里有一样香辣牛筋,我尝了尝,从嘴巴到食道都像火烧一样,只好连喝了几大杯水,把陈零和苏三看得直乐。
陈零道:“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闻么?”
苏云锦道:“听我姐夫说,京内谣传主上得了重病。”
陈零道:“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苏云锦道:“说是照常上朝议事,只是看着形容憔悴,精神大不如前了。最近几日是连朝都不上了,有事都让太子和瑞王与各位大臣共同商量着决断。所以,近来去太子府和瑞王府走动的大员多了不少。”
真老套,皇帝老爸生病快死了,儿子就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朝廷官员抢着要找靠山呢。
陈零道:“瑞王府?这传位给太子只是迟早的事,瑞王府怎么又牵扯进来了?难道还会有变数不成?”
苏云锦道:“咱们不在京中,有些详细情形也不清楚。听说是瑞王近两年做了几件军功,又将运河治理得很好,很得民心,他母妃又是京中旺族。太子虽是王后亲生的,但为人骄纵狠毒,这几年来朝廷官员中倒有不少和瑞王走得很近。”
我纳闷道:“主上就只这两个儿子吗?”好歹也要演个九龙夺嫡才过瘾啊。
陈零道:“好像还有别的孩子,但是都夭折了。”
苏云锦轻声道:“有那位王后在,不夭折才怪。连瑞王能活下来,都是多亏了他母妃一族的背景。”
啊,难道是善妒的王后杀了那些可怜的孩子?真可怕。不过,罪魁祸首应该还是那个主上吧,他老老实实地只娶一个老婆不就好了,非要佳丽三千,那么多女人聚在一起不吃醋才怪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个皇帝还真窝囊。
听了我的话,陈零和苏云锦都是一脸骇色,小萤火虫急忙关门关窗怕被别人听见。哦,我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重视皇权的,我刚才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大不敬吧?如果传出去会不会给陈家带来杀人之祸?那我要不要杀了苏三灭口?
正在胡思乱想,苏云锦却叹了口气,道:“咱们自家兄弟说话倒也不必藏着掖着,后宫设妃立嫔那是古制,不过按我的心思,倒是赞同小妹的想法。真正倾心相爱的人,一个就足矣,身边妻妾成群未必就是好事。要是不小心娶了王后那样的女人,更是不必再娶别人了,免得害了人家。以前那位轰动朝野的仙妃就是个例子。”
咦?这个苏三,思想还是很开通的嘛。我对他的好感度有所上升。
陈零道:“那你那位未婚妻又如何?”
苏云锦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道:“我还没见过她哪,不过大哥二哥都尚未娶亲,轮到我还得再过几年。”再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零道:“指腹为婚哈?”口气里大有戏谑之意。
苏云锦看他的眼神立时变得楚楚可怜,幽幽地道:“你知道的,这不由我做主。”
太暖昧了!
陈零微一沉默,转了话题,道:“苏将军和苏大都在边关,手握兵权,不论太子登基也好,瑞王夺位也罢,你们苏家总还是要荣宠不衰的。只是不知道苏将军会支持哪一方?”
苏云锦道:“我看我爹的意思,是对瑞王的能力很赞赏的,但他又效忠主上,太子是正统的继承人,他应该也不会因为欣赏瑞王就对太子不利。唉,这些事情太复杂,咱们说这个做什么,左右也牵扯不到咱们。”
陈零一笑:“可不是。”
裁云找了来,道:“唉哟,我的姑奶奶,可算把你找到了。”
小萤火虫忙拧了手巾来给她擦汗。
我道:“怎么这么着急?火上房了?”
裁云道:“老爷要带姑娘出门会客。”
“啥?”我的脑袋上方出现了很多个问号。
陈鹤儒要带我出门会客?论道理也该是带儿子们出去吧?难道是见女客?可是又是什么客人会想见我呢?奇哉怪也。
裁云道:“为了找姑娘我可把整个府都走遍了。才听说你在来蝶馆,赶去了又说你去了布衣楼,到了布衣楼又说你来了一天院,到了一天院又说你去了平澜居,兜了一大圈子还是在这里找到了你。姑娘你的脚力怎么这么好啊?快点回去换衣裳吧,老爷那边都等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便走。
我只来得及向陈零说一句:“记得把那香辣牛筋拿些给我,辣得真过瘾。”
回到苔痕馆,果然画纹镂月都急得满地打转,一见我画纹便道:“可算回来了,老爷都打发人来催了三四回了。”
三个丫头快手快脚地给我换衣梳头化妆,耳朵上都坠上了沉沉的赤金凤衔珠坠子,之后我往镜子前一站,实在太过富丽堂皇了。我抬手挡眼睛:“啊,太耀眼了,看不清了。”
裁云嗔道:“别玩了。”
我道:“把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摘下去吧,太沉了,而且我怕不小心弄丢了。还有这衣服,为什么要穿这件水红色绣松鹤的?我最不喜欢这件了,老气横秋的。我看那件水绿色暗花云纹的就比这件好,换了换了。”
裁云道:“来不及了。”同镂月拥着我出去,有小厮抬了肩舆在等着,先送我到留余堂,陈鹤儒看了我这一身妆扮,十分满意地道:“婴儿近来丰润了些,越发漂亮了。”
这个,我们有代沟,审美观念差异蛮大的。
顾姨娘道:“姑娘的这副璎珞有些旧了,不如把我那个八宝项圈拿来给姑娘戴吧。”姜姨娘忙道:“我倒有一副璎珞,簇新的,不如取了来给姑娘。”说着便都要叫人去拿。
陈鹤儒道:“倒不必了,这样也还好。时候也不早了,走吧。”整整衣裳,带着我出来。
陈鹤儒乘一顶不设帷子的凉轿在前,我乘的垂细编竹帘帷子的轿子在后,轿内角落里还放了一盆冰块来降温。果然同老爷子出门是不一样的,比同哥哥们出去有气势多了,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丫头婆子小厮跟了一大群。
走的路我也不认得,只知道不是往响溪老街去的,越走房舍越少,最后来到了一座大园子,比起陈府来也不差多少。轿子抬进门去,走了一会儿,陈鹤儒先下了轿,倒没让我下来,仍是抬着我的小轿,直到一座湖水旁边。
裁云镂月扶我下了轿(以前我很纳闷古代的小姐夫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人来扶,现在才知道,顶着这一身金银珠宝我几乎走不动路,若没人扶着很容易会摔跟头的),跟着陈鹤儒上了一艘小船,有渔夫打扮的仆人撑蒿划桨,划到湖心的亭子去。
裁云镂月留在岸上,没人来扶我,我只好笨得像鸭子一样踩着石梯上了亭子。我抬头但见亭中早有两个人在,站着的那个面白无须,神态恭谨,一看就是个给人拎包的。坐着的那人和陈鹤儒年纪相近,身材稍矮,神情很和气,就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陈鹤儒向那人施了一礼,道:“爷,鹤儒给您请安了。”
那人摆了摆手,笑道:“罢了,咱们还客气什么。”目光越过陈鹤儒落在我身上,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向陈鹤儒道:“她就是么?”
陈鹤儒忙道:“小女陈婴。婴儿,快来给爷请安。”
请安?没人教过我呀,我是应该像清宫戏里那样扬一扬手帕行个屈膝礼呢,还是应该把手往旁边一搭道个万福?或是干脆跪下来磕个头?总不能是两手抱拳道一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吧?
正在我为难之际,那人已道:“不必了,快过来,让……让我看看。”
我松了口气,上前几步,那人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拉了过去,我吓了一跳,难道他想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调戏做女儿的?这个老登徒子!诶?陈鹤儒怎么没反应啊?你女儿被调戏啦,你不管吗?
不过,那人只是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眼中渐渐涌上一层雾气,喃喃地道:“那时候还跟小猫似的,这会儿都长大了。”伸手在我臂上轻轻一捏,叹气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呢?”
陈鹤儒道:“小女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多年来都缠绵于病榻,幸好托您的鸿福,今春上病就好了。都说是九天玄女托梦,给的灵丹妙药。”
那人叹道:“可苦了这孩子了。”
我被他抚弄得混身不自在,只好用眼神向陈鹤儒求救,但不知他是不懂还是装傻,反正没理我。
那人又道:“这孩子眉眼真像她母亲。”
陈鹤儒道:“可不是,虽然病磨了这些年,可还是个美人胚子。”
这两人的眼睛是怎么长得啊?一个自说自话,另一个还要捧臭脚,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那人拉我坐在他身边,陈鹤儒仍站在一旁,我有点不自在,坐公车我还会给老人让座呢,就这么自己坐着看老爷子站着,多没礼貌啊。我道:“老……爹,您怎么不坐?”
陈鹤儒含笑道:“我站着就好。”
那人道:“我一时忘了,鹤卿,你也坐吧。”
陈鹤儒这才坐下。
那人道:“鹤卿,你把孩子教养得很好。”
陈鹤儒道:“这孩子本性纯善,我也没教过她什么。”
那人还不肯放开我,只是问我平时吃什么用什么,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都和什么人玩。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一一回答了。当听我说到用弹弓打拈豆儿屁股的时候,他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举袖拭泪,那人向陈鹤儒道:“这孩子真活泼,我小时候都没这么淘气。”
陈鹤儒神色温柔,道:“您小时候可没时间淘气,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呢。”
那人叹了口气:“是啊。从这点来说,倒不如这孩子有福气,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又问我:“你哥哥们常陪你玩吗?”
我道:“七哥是总陪着的,别的哥哥也很好。我最爱跟七哥还有五哥一起玩。”能看到打架。
那人笑着点头,神色忽然又惆怅起来,道:“都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嫁了,唉,却不知谁有福气消受这么好的孩子呢?”
陈鹤儒道:“我也一直挂心这件事。本来苏大将军的幼子云锦是个好孩子,同我家老七来往得也勤,可惜他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然我倒真想和老苏做这门亲戚。”
我听得云山雾罩的,怎么就扯到我的婚姻大事上来了?我还未成年哪。再说这位老伯也太奇怪了,问我起居也就罢了,我当你是太亲切,况且从前见到爸妈的朋友也会亲热地问些我的私生活,只是没有他问得这么详细罢了。但是,对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忧愁她会嫁什么样的老公,这应该就不属于他要关心的问题了吧?
那人道:“朝中刘阁老的孙子今年刚中的状元,人品倒是不错。”
陈鹤儒道:“我也见过那位状元郎,相貌堂堂,只可惜早年间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是很好。”
那人道:“真是可惜。”突然问我道:“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我呆了呆,道:“我希望他有姜东元的身材、梁朝伟的眼神、谢霆锋的嘴唇、刘德华的鼻子、YAMAP的笑容、韩庚的善良、金基范的笑容、张佑赫的舞技、爱因斯坦的头脑、猪八戒的甜言蜜语、孙悟空的忠心跟专一、比尔盖茨的钱包……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嫁个适合我的人。”
听得一头雾水的陈鹤儒苦笑道:“婴儿有时会做惊人之语。”
那人宠溺地笑道:“这样也好,又率真又活泼,是个好孩子。”
唉,就算是朋友间的客套话,他说得也未免太甜蜜了。况且看我家老爷子的样子,对他是恭敬加亲密,似乎他的身份是高过老爷子很多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况且,您老人家到现在都不放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道:“若不是那个女人,这孩子本该……唉,都是我没用。”
陈鹤儒忙欠身道:“请您不要过于自责,鹤儒惶恐。”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着临死之前能见孩子一面,现在总算没有遗憾啦。孩子在你这里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只有比我更疼她的。我一直都不是个好父亲。”
我在满头雾水中终于听出些苗头来了,可是,上帝啊,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些。这些不关我的事,只是关陈婴的事。我很天真,我很年幼,我什么都不懂,阿门。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枚水晶链坠放到我手心里,道:“这是你……这是我心爱之人的遗物,这些年来我留在身边睹物思人,但用不了多久我就该去见她了,还是把它留给你吧。”陈鹤儒脸上也显出伤感的神色来。
那水晶链坠很漂亮,是天然的绿幽灵水晶,十分透澈,内里绿色的火山泥形成一个翩然起舞的女子的形像,身边还有云雾缭绕,这的确是大自然的奇迹,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放下。
那人对陈鹤儒道:“我要连夜返京,免得多生变故。你就不用再来了。”
陈鹤儒道:“是。”想了想,还是道:“凡事还是看开些,保重身体。”
那人含笑道:“也只有你还是真心实意地关心我了。”对我道:“你爹爹是位好父亲,你要孝顺他。”
陈鹤儒落下泪来。
那人叹道:“我就不是一个好父亲,现如今蕙儿猖狂狠毒、菡儿野心勃勃,他们兄弟我是管不了了,是生是死,荣辱富贵,都看他们的造化了。只是这凤麟国恐怕免不了要动荡一番了。”
陈鹤儒哽咽道:“您为凤麟劳累一生,其中辛酸不为外人道也,但鹤儒是明白的。她也是明白的。”
那人叹气道:“她是明白的,她也不会怪我。可是,我却一直都在怪自己没用,连我最心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连我的至亲骨肉都不能守护,我……这一生太失败了。”
陈鹤儒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却疲惫地挥了挥手,陈鹤儒只好带我离开。
坐在小船上,我回头看那亭子,只见那人坐在那里遥望着我,虽然身旁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那人无比的孤独凄凉。就像我一样,可能身边有富贵荣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的簇拥,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漂流的孤魂,连栖心之处都没有,所以这一颗心就只能悬悬荡荡地挂在空中。怔怔的,我的眼
泪便落了下来。
陈鹤儒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婴儿,委屈你了。”
难怪陈婴在陈家被众星捧月似的宠着,无法无天了都没人敢说句重话,原来是身份高贵啊。不知道这个秘密在陈家还有谁知道呢?以陈婴的年纪来说,当她来到陈家的时候,至少陈棋以上的哥哥都懂事了,多少会有些印象吧?
唉,穿越精神压力大啊,就是因为会有隐藏任务出现,我不闯关行不行?不练级行不行?就让我永远做个0级的新手菜鸟行不行?!
回到陈家,卸去那一身的珠光宝气,我累得趴在床上不想动。画纹没心没肺地捧着一个小磁坛子来问我:“姑娘,七少叫人送过来的香辣牛筋,今天晚饭时候吃吗?”
裁云忙道:“连个眼色都没有,你没见姑娘累了吗?这又是什么大事了,巴巴的赶着来问。”
画纹吐了吐舌头。
我叫住画纹:“烫一小壶烧酒来,我想就着牛筋喝点。”
左手一壶酒,右手一坛牛筋,我盘腿坐在抱厦外的竹榻上,非常寂寥地享受着这世俗的悠哉。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陈婴的身世如何虽说是她的事,可问题是她的身体现在是我用着的,我要承担起连带责任来。
亭子里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国主了,听他和陈老爹的话,真正的陈婴是从小就被送到陈家扶养的公主。原先我可没想到会和皇族扯上关系,而且国主还病得快死了,王后又是个爱嫉妒的白雪公主后母型的女人,这条件也太不利了。
不过,我是女孩,又从小生长在宫外,等国主一死,皇族就该和我一点瓜葛也没有了吧。王后再性妒,也不会相隔十三年再来谋害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女孩吧?况且女孩又参与不到夺嫡的事情里去,太子和瑞王即使知道了我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把我当作眼中钉的。
细想了一番,似乎我的安全还是没什么要担忧的,不错。
哈,这牛筋真辣,要是配冰凉的啤酒就好了。
“嘶——”我被辣得不住张嘴哈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知不觉已经明月高悬,因为之前吩咐过,裁云她们谁也没来打搅我的沉思。现在整个身体都因为酒精的作用有点飘飘然,看着这明月,吹着这清风,我不禁诗性大发。搜索枯肠,我终于找到了一首应景的诗,便大声吟诵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咦?看见贼上墙?”
墙头上蹲着的丁冲一头栽了下来,气道:“头几句还有点意思,可这最后一句……你是不是在骂我?”
“纯属意外,我也很惊奇呀。你没事蹲墙头上干什么?”
丁冲挠挠头,坦然道:“看你呗。”
“What?”
“挖的?什么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就算我是国色天香了一点,风华绝代了一些,倾国倾城了几分,你也不用蹲墙上傻看吧?”
“我吐!”
“我建议你去四哥房里一趟,我记得他有块上好的赤炎国买来的墨,你把它吃下去,然后就……”
“为什么我要吃墨?”
“增加你的幽默感啊。没有幽默感的男人通常也会是没有风度的男人,没有风度的男人也就是没有度量的男人,没有度量的男人又怎么值得女孩喜欢呢?所以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请多吃几块墨吧。”
丁冲嘿嘿直笑,道:“听说你从外面回来后就无精打采的,好像心情不好,我特意过来看看,原来是白担心了。”
“心情不好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能因为我话多了点就认为我心情很好,其实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话才多呢。”
“那你心情好的时候呢?”
“话更多。”
丁冲呵呵笑着坐到我旁边来,向坛子里张望:“什么东西?好像挺香的。”
我忙把坛子抱在怀里,戒备地道:“这是我的,不给你吃。”京城来的香辣牛筋啊,就古代这种交通状况,吃完了想再去买,恐怕得个两月三月的。
丁冲撇嘴道:“小气鬼。”
“真奇怪了,我只是不想把属于我的东西交给别人,怎么就叫小气了?难道要我把自己的全部都无偿赠送出去,才叫不小气吗?如果这样就叫小气,我宁愿当小气鬼,我有这个权利。”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不要就是了。那酒可以给我尝尝吧?”
我想了一会儿,道:“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丁冲无奈地道:“都说你们家里四少和五少最会做生意,我看你比他们还厉害,一口酒就想让我替你做事,奸商啊。”
我斜着眼睛看他:“答不答应吧?”
丁冲横了我一眼:“勉强答应吧。”伸手接过酒壶,壶嘴一倾,酒线直入口中,他一抹嘴巴,赞道:“好酒!”
我笑眯眯地道:“OK,现在可以替我做事了。你轻功这么好,如果带我去偷窥,应该不会有人发觉吧?”
“偷窥?你喝醉了吧?”
“拜托,我的脑子又不像某人那样被驴踢过,我说的不是醉话。”说着我爬到丁冲背上去,“先去我家老爷子那里瞧瞧吧。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明你的轻功太差,你就回家抹脖子吧。”
丁冲嘟哝了一句:“你可真狠。”伸手勾住我的两腿,确保我不会掉下来,身子一纵便跃过墙去。
这小子的轻功真不是盖的,半路上遇到巡夜的家丁居然都没有发现他,就是太瘦了,背上的骨头有点硌人。但是这样倒可以证明他身体里长的确实是和我一样的骨头,而不是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