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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顾生槿一点也不希望赵抟之误会自己,他拉住了赵抟之的衣袖。“赵抟之,”这称呼骤然转变,顾生槿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我不后悔的。就算真解不了毒,也不后悔。是我自己要救你的,真有问题也理应由我自己承担。”
赵抟之似有所动,乌沉沉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瞬,问:“难道你不想解毒?”
“当然不是。”顾生槿有些无奈。
“既然是这样,是要这个结果就行。”
顾生槿干脆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去找池嘉木我不反对,但要是他强人所难,也不用非求他解毒。”他见赵抟之仍然一动不动地,且看不出情绪波动地盯着自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听说他好美人。”
赵抟之仍定定地瞧他,须臾,他终于对顾生槿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是问顾生槿:“你觉得我生得美?”
顾生槿又是一愣,赵抟之此时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顾生槿就坐在床沿上,赵抟之问完,略略倾身就凑了过来,似是要顾生槿再看个清楚。现在赵抟之穿着裙子,梳着姑娘家的发式,看起来活脱脱是一个有几分英气,有些清廖淡漠的女孩子。
如果是之前赵抟之这么问,说不得顾生槿要脸红了,现在都知道对方是个男的了,顾生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露出一贯笑嘻嘻的模样,语带调侃:“在我眼里自然是美人的。”
赵抟之那双乌沉沉黑亮亮的眼睛就那么一错也不错地盯着顾生槿,顾生槿一抬眼,甚至能看到他眼珠里倒映的自己。顾生槿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以期离赵抟之远一点。赵抟之像是看出他意图一样,不动声色地就坐直了身子,离了顾生槿,让顾生槿暗松了一口气。
“不必担心。”赵抟之坐直后就说了一句。一开始顾生槿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告诉自己池嘉木的事他不用担心。
既然赵抟之这么说,似很有信心,又不愿多言的样子,顾生槿也不会追根究底地问个明白。
顾生槿的目光觑到赵抟之的脖子,好奇问了一句:“你的喉结是怎么藏起来的?”
“缩骨功。”
顾生槿更好奇了,“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有幸能见上一见。”之前没好意思长时间在赵抟之身上逗留,既然现在大家都是男的,也不存在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问题了,顾生槿就看起了赵抟之那缩过喉结的脖子,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一点那里有东西的痕迹,但喉结的结感确是没了,只留一段光洁玉白的脖颈。
“缩骨会不适吧?我仿佛听说过,缩骨对身体不好。”顾生槿偏开眼,又问。
“习惯了。”
赵抟之语气清凉平淡,却是听得顾生槿一怔。他已经从赵抟之先前那番话意识到,也许赵抟之只有一个女子的身份,如今他这么说,更是旁证了他从小男扮女装。
如果是女扮男装,倒还容易想象,这虽然是个武侠世界,本质上还是封建的,重男轻女的。女子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乃至于获得更多社会资源,会需要女扮男装这个方式来伪装自己。社会群体对于女扮男装这种行为是宽容的,甚至赞许的。相对的,男扮女装就是一种罕见且不容易被认可的行为了。
所以顾生槿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人从小男扮女装,还习以为常?
反正以顾生槿的脑袋,他是想不出来。而且他也觉得,就算自己问了,赵抟之肯定也不会告诉自己。交浅言深之所以能成为一句成语,那就是说这种情况其实少见到都能变成成语了。赵抟之不像是那么容易告诉别人自己事的人。
至此,他也不想了。喝了药,接受了某大夫的金针治疗,又依着赵抟之换了个门没坏的房间,就躺下睡了个好觉。
到得第二日,赵抟之就给他备了拐杖,经过金针理疗,他的双腿也不是全无知觉,就是正常走比较困难,自然要改走水路去杭州。正好现在他们就在长江主干道边上,要找到一条前往苏杭的商船也不难。中午的时候赵抟之就告诉他,已经定好了船只,定在后天上午走。
顾生槿除了有点遗憾不能再吃沿途风味小吃,倒也没别的了。这会儿他又想起徐添风来,沈愉都下山了,他绝对也会追下山来,就是估摸不走一条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沈愉就从逃走的黑衣人那得到了天机心法的消息。
沈愉如今离那小城也不算特别远,他收拾了红莲使等人,又甩掉了他们,饶是想快点偶遇赵抟之,只这一天时间也是比较有心无力。听到阿魉一身伤地来报说天机心法可能在顾生槿那里,他更是震惊了。天机心法明明在自己这里。
等他听阿魉说完他偷听到的内容,沈愉心里就有底了。
天机心法原本其实是作者给顾生槿安排的金手指。阿魉说的那个轻功极好像乞丐的小子叫桓昊,他不是乞丐,是个从小和野兽为伍的野人,也是天机心法的真正主人。原著里顾生槿是带着桓昊离了与兽群居的人猿泰山式野兽生活,得了他的好感,得他赠予的天机心法。
因为这个心法金手指开得特别大,可以说是每个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之一,所以沈愉当年第一次下山历练,就直奔了桓昊藏天机心法的地方。原著写得清清楚楚,天机心法就埋在桓昊平日里玩人猿泰山的大树下。又因那棵树十分粗壮,六人环抱不住,高耸逼人,上挂坚韧藤条,特征明显,沈愉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天机心法是桓昊他爹桓穆留给他的遗物,对这个人来说自然是宝贝。按沈愉原来的想法,当然是依样画葫芦,先取得桓昊的好感,让他亲手把天机心法送给自己,也算来得名正言顺。毕竟这个桓昊也不太好惹,既学了他爹的天机心法,又学了他娘的凌空步法,除了招式没人教特别烂,内功轻功都有些了不得,等闲人杀不死。如果能把他收拢成自己人,对自己的班底也是战斗力的一大提高。
所以他找到地方,一开始只是在那里蹲守。
但坏就坏在他比顾生槿早到了好多年,他在大树下苦等半个月,眼看着自己初遇赵抟之的大致时间就要到了,也没见着桓昊本人,沈愉就等不下去了。他想着反正按作者的意思桓昊埋下去就没管这本书了,直到遇上顾生槿,才破了他爹留下的机关把书挖了出来。这中间有好几年,他先拿来练,练好再悄悄地还回去就是了。
倒霉就倒霉在那个桓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他破机关挖秘籍的当口出现了,那能怎么办,沈愉知道自己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天机心法,估计这辈子都开不了这个金手指了,他只好跟桓昊打了一场,那时桓昊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就算他练着天机心法又能厉害到哪去?除了有点惋惜桓昊就此成为敌人,沈愉倒是成功带着天机心法走人了。
也幸好当时黑灯瞎火的,又时隔数年,桓昊估计没有看清自己的脸,只看清了自己的剑,这会儿遇上顾生槿,倒是认为是他偷了天机心法。
唔……说来这也算是好事。这样就没人知道他才是天机心法的真正拥有者了,反正顾生槿设定就是这样,这事就让他继续担着吧。
沈愉沉吟出了结果,又问起下面的事,待听到顾生槿和一个姑娘一起追阿魉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忙问:“那姑娘叫什么?”
这一点阿魉白天的时候倒是悄悄查过,立刻回道:“那姑娘名字有些古怪,叫赵抟之。”
沈愉脸色大变!
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让顾生槿遇上了赵抟之!难道剧情的自我纠正力真的那么大?不,剧情的自我纠正力也是有限度的,这几年,他就很是改变了几件事,也达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比如眼前的阿魉,本来应该是顾生槿一个忠诚的杀手好友,他提前去救了他,如今就成了自己的手下。虽然估算失误,救早了,让他的武功比原著低了一大截,好在这个人最讲忠义,毫不在乎生死,认了自己为主就不可能再和顾生槿交好,沈愉用他倒也用得很放心。
思及此,沈愉眼神晦暗,幸好他多了个心眼,派人跟踪了一下顾生槿,不然就真的要错过赵抟之了。这下顾生槿就完全转变为他的竞争者了。
对于竞争者,他向来是不会心慈手软,前世那个洛永言号称什么金融天才,还不是差点被他打落尘埃,要不是他有几个包括许君颢在内的好友关键时刻伸手救了他,他那辈子恐怕都翻不了身了。
想到这,沈愉面带关切地搭着沈愉的手探了探脉,和颜悦色道:“你辛苦了。这次受了内伤就好好调养几个月吧,我让刘叔多给你炖些汤水喝,一阵子没见,你似乎又瘦了些,该趁这几个月都补回来。”
阿魉面上浮起一层薄红,将头低下去:“谢主人!”
沈愉亲切地拍拍阿魉的手背:“这么久了,怎么还跟我客气?你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还要赏你的。”
“不用了。”阿魉摇头坚定拒绝,“毕竟我第一天就任务失败了。奖赏留给其他人吧。”
沈愉笑眯眯地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倒也没有再坚持。
等他出去了,沈愉才对一旁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说:“把顾生槿可能携带天机心法这件事,散播到江湖上去。不要让人捉到马脚,不,等等,”沈愉停了一停,那张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做一点假的蛛丝马迹,让这蛛丝马迹指到魔教圣女身上去。”
“这……”那男人面带犹豫,“魔教圣女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从没有过她在江湖上走动的消息,要如何做她的蛛丝马迹?”
“用几个在魔教的钉子和那个在霁月山庄的钉子就可以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段时间的赵抟之需要什么,哪怕赵抟之待顾生槿和原著一样有所不同,他也会让他们发现,实际上并无不同的。
男人闻言,一下子抬起了头,转瞬又低了下去:“霁月山庄就那一个钉子,还是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
沈愉笑容明媚,几可与骄阳比辉:“发展出来,就是用的。”哪怕用完就成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