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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昭的话音早已落下,可营帐内还是一片沉寂,众将士面面相觑,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顾寒昭将眼底的寒芒收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如今在军中担任要职的都是赵国舅的亲信。这些人虽是武将出身,却偏安一隅,武将的热血厮杀全然不知,倒是对朝堂阴谋知之甚详。
顾寒昭站在展开的地图前淡然道:“北渊的土地大多是草原荒漠,一眼望去连绵不绝。”
被众人挤压到角落的沈浩眼睛一亮,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因着他将五皇子出师不利,隐瞒军情的消息传回凤首洲,导致赵家一脉视他为仇敌,恨不能啖其血肉。
如今赵家在宣武帝的盛怒之下虽不能动他,却在隐隐地排斥他。这些时日以来他在军中处处受到排挤,明着暗着已经受了无数次刁难。若此战他不能累积下军功,只怕等赵家缓过劲来,他便没有了自保之力。
平日里他虽低调,可他知晓顾寒昭的性子,如今也不再任由自己继续低调下去,毕竟自己手中牵着的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手下数万士兵的性命。
“白帝是江南水乡,巷道纵横交错!若不是自小在这里长大,只怕很容易便会迷路。”沈浩说完,其他将士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一变。他们虽然没有带兵出征过,但也有些真才实学,并不是愚钝之人,否则也爬不到如今的位子。
只是连日来他们习惯了听命于凤昇,早已失了自己的判断。更何况,只需乖乖听命,既保住了自己的位子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何乐而不为。
顾寒昭因他们的不作为而心烦,但如今却还要倚仗他们,只盼着他们还存留一丝军人的血性,不要再像之前一样,龟缩不前。
“沈将军所言甚是,论兵力,论士气,南泽都不如北渊。如今并不适合硬碰硬,为今之计只有逐渐削弱北渊兵力这一办法。”顾寒昭见众人露出恍然的神色继续道:“我知晓你们有人心中不满,但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之前的形势想必你们已经心中有数,陛下为何只召回了五殿下而不惩戒你们,其中缘由你们也应当知晓。如今戴罪立功的机会只看你们把不把握得住了。”
顾寒昭也不屑于拐弯抹角,如今营帐中众人的身家性命早已维系在一起。无论是赵家一党还是谢家一党都不再重要,若是这条命都保不住,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是枉然。
顾寒昭知晓他们心中有怨气,但能站在此地的有几个是蠢的,就算他们没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也有一些诡谲手段。如今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为有利。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齐齐道:“末将不敢!”顾寒昭看着他们低下的头颅,不管对方有几分真心他都不在意。他的底线已经详尽地告知众人,不管分属于哪一派,他只要求有共同敌人时一致对外。至于那些将南泽利益不放在眼中的,他自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们只要记住自己是南泽人便行了。”顾寒昭好似没有将他们的诚惶诚恐放在眼中,继续道:“只怕近日北渊军便会卷土重来,你们回去好好养精蓄锐,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军营中的巡逻照我之前的章程安排下去,若有违抗者军法处置,万不可让北渊奸细混入其中!”
“是!”众人渐渐收了轻视之心,正准备退下,便听顾寒昭道:“沈将军暂且留下,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其他人隐晦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了一会儿,便鱼贯离开营帐。
待其他人离开,营帐之中便只剩下了顾寒昭、赵掩瑜、卢令星与沈浩四人。
顾寒昭揉了揉眉心,将眼底的疲惫压下,对沈浩笑道:“我将沈将军单独留下是有一事相托。”
沈浩敛眉,眼中满是认真,恭敬道:“末将义不容辞。”
“此事我只能交给将军了,在下希望将军能挑选一队精锐交付于我。只是此事凶险,我不能保证此支精锐能够安全回来。我也曾想过将此事交托给其他将军。”顾寒昭摇了摇头,语中满是苦涩,“可惜此事无人能够胜任,除了沈将军,其他的皆是赵国舅的心腹,为了保命,他们虽会助我,但却不会用尽全力。”
沈浩心中也是叹息,可惜当初了顾家军那一支精锐之师,若是宣武帝没有忌惮顾家,南泽也不会成了今日任人鱼肉的样子。
“守家为国本就是分内之事,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只要于战有利,在下都会竭尽全力!”
“好!我先在此多谢沈将军了。”顾寒昭心中叹息,朝中总还是有几位明辨是非的老臣,否则南泽真的危矣!
顾寒昭见此也不再多言,将沈浩引到地图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若是要借白帝城地利,这里势必要成为战场。首先要保证的便是百姓的安全,元帅可想好对策?”沈浩想的要比其他将士更加长远一些,顾寒昭闻言,眼中满是赞赏。
“令星自小在白帝城长大,他有办法。”顾寒昭说完,卢令星便上前指着白帝山道:“白帝山实际上有两座,你们应当都知晓,高的那一座在前,矮的那一座在后,高的挡住了矮的,不知晓的人应当都只知那高的一座。”
卢令星见众人点头继续道:“白帝山因白帝书院而闻名,所以外人理所当然地将拥有白帝书院的那一座高的视为白帝山。”卢令星指了指两座山之间的山□□:“寻常人只知高的那一座的地形,矮的那一座知道的却不多。在这里有一条小路,因着矮的那一座地势不是很高,也没有什么山珍,所以除了一些孩子经常来玩耍,寻常人家鲜少知晓这里有一条小道。”
“我也有好友是白帝人,可从未听闻有这一条小道?”沈浩皱眉不解。
“山谷中没有猛兽,只有一些兔子,除了穷人家的孩子结伴来这里采摘些野菜便没有人来过,我也是与他们来玩时,一时好奇找到的。那条小道的入口很隐蔽,再加上山体的遮挡,犹如一线天,若是不走近根本就发现不了。至于您的好友不知晓,那是因为这条小道出现的时间不超过八年!”卢令星狡黠道:“属于少年的稚气让众人原本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
“确实,八年前,白帝城曾有地龙翻身,当时并不严重,却不想竟在白帝山上形成了这一线天的地形。”顾寒昭随即解释道,沈浩闻言心中的担忧也去了七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沈浩现今也只能如此感叹。
“如今时间紧迫,大军稍有异动便会被北渊军队发现。我们不能大肆行动让百姓撤离,但我们可以暂时吸引住北渊的注意力。至于城中百姓的撤离,我交付给了我的舅舅,也就是令星的父亲,卢家在白帝城有些声望,想来不会出问题。”顾寒昭说完,沈浩便连最后的三分担忧也没有了。顾寒昭说得未免太过谦虚,卢家在白帝城何止是有些声望,如今有卢家相助,比让南泽军直接前去更加隐蔽有效。
几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待顾寒昭将任务尽数交待完毕,沈浩才起身告辞离去。
“待百姓撤出白帝城,安顿下来后还要劳烦舅舅。”顾寒昭对一直乖巧坐在一边的卢令星道。若几年前这孩子想要投军靠的还只是一股冲动,如今他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不再是孩子般的意气用事。
“嗯,白帝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表哥你只管安心打仗。”顾寒昭见他小大人似的,忍不住在心中轻笑,伸手揉乱了他一头的长发。
卢令星躲开顾寒昭的攻击,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语带担忧地问道:“其他人好说,表哥,那五皇子该怎么办?”
顾寒昭闻言也是头疼,赵掩瑜见状道:“五皇子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伤了根本,调养的时日长了些。他与徐太医都急着回京,等过两日能下床了想必就会迫不及待地离开白帝城。”
顾寒昭想着凤昇的性子确实如此,若是他知晓白帝城的百姓已经离开,只怕更会急切地想要回到京城。宣武帝会不会因此战责怪于他还是两说,以他胆小惜命的样子,只怕觉得唯有凤首洲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事也确实如顾寒昭他们所想,凤昇惜命,第一日他还不知晓白帝城百姓撤退的消息,顾自龟缩在府中调养。但他不知道消息并不代表徐太医不知道,第二日徐太医便找上了凤昇。
凤昇闻言,当即大闹着要回京,知府实在没有办法,特来向顾寒昭求助。顾寒昭哪里管得了他,借口避而不见,知府实在无法,只能命人准备万全,送凤昇回京。
顾寒昭本不想理会,就连护送的人马也不想抽调。但想着跟他一同回去的还有凤昱,便从赵家一脉的将军手下调了一队精兵,又派了暗卫跟随。
另一边的战场上北渊三皇子颇有些忌惮顾寒昭,实在是他当年在北渊威名太盛,仅凭一己之力便扭转了战局。三皇子慎之又慎,最终选择徐徐试探,千方百计地想要刺探对方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