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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首洲到虎隘关即使快马加鞭也需几日,召回五皇子的圣旨前脚刚送出京城,顾寒昭后脚就开始点兵。
众智囊将卫临的计划献给了五皇子,现今五皇子已经无计可施,此时看见那薄薄的一张纸好似重新看见了生机。
五皇子一把从智囊手中抢过,迫不及待地展开,刚看了两眼就兴奋道:“就这么办!”
众智囊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那人暗暗点头后道:“殿下,战场之上危机重重,您是千金之躯,实在不必亲自犯险,不若我们先随那队精英离开?”
五皇子早已忍受不了了,闻言立马道:“对!我们先走!”
“殿下,是否要将十一殿下也带走?”一名智囊不安地问道,十一皇子毕竟也是天潢贵胄,他们私自离开已经触犯了军规,若是十一皇子再出事,只怕他们更加性命难保。
五皇子此时哪还顾及得到那个与自己毫无感情的兄弟,瞪了谏言的那人一眼。
既已下定了决定,五皇子马上命心腹挑选了一队精英,护送自己从虎隘关的小道逃离。至于大军则驻守在虎隘关,等着将北渊军队一网打尽。
凤昇不顾及凤昱的性命,卫临却不会不顾及。知道沈浩偷偷命人传信回凤首洲的时候便给凤昱传了消息。
此时南泽军中军心不稳,加之瑶夜全心扑在北渊上,凤昱便趁这空隙寻到了卫临帐中。
“十一殿下!”卢青惊呼,随机掩住嘴巴,观察了左右之后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卢青曾随赵掩瑜前往丘通看望过凤昱几次,因此二人也算是熟悉。凤昱压低声音答道:“我收到了卫公子的消息,趁着皇兄不注意来看一看。”
卢青点头,将凤昱引进帐中。凤昱虽说得轻巧,卢青却知道他所花费的心思,同时忍不住感叹对方的能干。即使军中再乱,也断不会让凤昱来去自如,想来这短短的时日他已经得了不少人心。
也无怪乎顾寒昭将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而不是有赵家扶持的五皇子。
“殿下,您怎么来了?”卫临艰难地起身,他的脸色比之气更加苍白了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般。
凤昱也因他这副体弱的样子心惊,慌忙上前搀扶,口中道:“你躺下就好。”卢青顺势在他的背后塞了靠枕,让他更舒服一些。
卫临急喘了两声,才勉强道:“殿下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凤昱的时间有限,也不与他客套,直言道:“我想留在军中。”
卫临垂着双眼仿若睡死过去,半晌后才问道:“为何?”
依照顾寒昭的计划,他并未打算让凤昱在边关久留,可如今看凤昱的意思,竟是不打算回去了。
“在来到壑壁城之前,我以为战争只是兵书上的阵法,对敌的计策,可真正上了战场,才明白战争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凤昱说得赤诚,卫临闻言则在心中叹气,依稀明白顾寒昭为什么坚持让凤昱随军出征。
这孩子拥有自己的是非观念,对还未上过战场的他来说,战场只是一块炼金石,是让他试炼的场所。可真正上了战场,他才明白战争之于百姓是生死考验。
“那殿下会因此而畏战吗?”卫临忽而望向凤昱,眼中熠熠生辉。
凤昱闻言一笑,答道:“我敬战却不会畏战!”卫临见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孩子的性情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在来壑壁城之前,明明是还未杀过人的新兵,这才不过几日他便适应了。这孩子身上有狂傲之气,看似无所畏惧,但他又珍惜生命,知晓百姓疾苦。
真正的君王便该是如此,不懦弱不妥协不惧战不畏战。
“殿下让在下敬佩,但还是不能答应殿下的要求。“见凤昱露出疑惑的眼神,卫临接着解释道:“不日,京中便会传来圣旨,届时陛下会召您与五皇子归京。五皇子身为主帅,这几日的做为想必您也很是清楚,到时五皇子必会被重罚,赵家一脉也会因此被打压,到时便是您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
凤昱虽皱着眉头,但看他的神情应当是听进去了。
卫临见状继续道:“殿下根基浅薄,若是刚从丘通回京之时便急于笼络人脉,会极易被赵氏一族忌惮,但如今赵氏一族被打压,蠢蠢欲动的除了殿下还有他人。届时赵家要对付的人多了,您才更有机会。”卫临见他已然动摇再接再厉道:“若是猜测不错,此次接任五皇子出战的会是镇渊侯。”
“师傅!”凤昱惊讶,镇渊侯虽曾名镇壑壁城,但在他的印象中顾寒昭虽有真才实干,但镇日粘着顾寒昭,实在没有作为一军统帅的潜质。
“主帅出征,将家人留在凤首洲的规矩殿下想必知道吧?”凤昱点头,这规矩他自然知晓。军中将领的家人在征战期间皆要留在京城,除却防止将领们拥兵自重,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眷不受敌军威胁。
“殿下既然知晓,也应当明白镇渊侯的心情,听闻他的幼子与殿下一同长大,届时顾府还需殿下照应一二。”卫临说完这一大段话已经是用尽了力气,好歹凤昱是听进去了,不再强硬地想要留在军中。
“我明白你们的用心了。”凤昱点头,眼中一片清明,卫临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中赞叹顾寒昭看人的眼光,凤昱真的很适合成为一名君王。
见天色已晚,凤昱便与卫临告辞。凤昱前脚刚走,恰巧之前不见踪影的瑶夜便回来了。
卫临的表情瞬间冷淡了下来,对瑶夜道:“可将消息送回北渊了?”
瑶夜垂眸,避开对方的视线,几不可闻地点头。
虎隘关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泽大军一路退进虎隘关,因着天堑的阻挡,南泽难得可以喘息片刻,休养生息了一段时日。因五皇子之前一直龟缩在营帐中,再加之其心腹及几名副将的有心遮掩,直到北渊突然发起进攻,南泽军中竟无人察觉他们的主帅早就已经离开。
北渊进攻时正值午夜,南泽大军这几日过得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到北渊进攻,竟都松了一口气。
如同往常一样,南泽大军且战且退,只是此次中路撤退的速度比往常还要快些,而左右两路则按兵不动。
北渊果然不知,一路进攻,最终掉进了南泽的陷阱之中。南泽大军见状大喜,可这样的心情才持续了一个时辰,他们便开始发现不对了。
北渊骁勇善战,南泽早已做好了血战的准备,可北渊败得太快了,一个时辰刚过,南泽便犹如包饺子般将北渊军队牢牢包在了里边。
“不对,北渊败得太快,这不合常理!”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沈浩所在的左路,沈浩是所有将领中与北渊打了最多年交道的,虽不想承认,但北渊的善战他是知之甚详的。
“是人数,人数不对!”沈浩一刀砍倒一名北渊小兵,嘶声喊道:“快通知右路和中路有诈!”北渊大军拖得过长,加之最近几日南泽一直被北渊打压,好不容易迎来一场胜利便有些松懈了。
待沈浩反应过来,其他两路的统帅也相继明白过来。北渊这是壁虎断尾,竟舍弃了被南泽大军困住的部分军队。
“北渊的主力在哪里!”这是所有人都想要问的。
北渊太子收到的兵力部署恰好与南泽相反,若不是卫临深知瑶夜多疑的性格,只怕也不会想出这一石二鸟的办法。
北渊大军如今气势正盛,顾寒昭此时风尘仆仆赶来与之一战,胜算并不大,借此计不但消融了北渊一部分的力量,也为凤昱的未来扫清障碍,若是五皇子死于这一战,他们将会省去许多麻烦。
此时被五皇子留下的心腹也意识到什么,当即吓得冷汗直流,不顾已经被俘虏的北渊军队,立马指挥大军调转方向前去搭救五皇子。
五皇子本以为已经逃出升天,很快便能领着战功回到凤首洲,却没想到本该围困虎隘关的北渊军队竟出现在了这里。
即使跟随他离开的都是南泽军中的精锐,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北渊只以为卫临用的是空城计,却想不到真正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即使再暗恨也是无用,北渊主帅只想着先将眼前这一小股拿下再去支援虎隘关,反正最初调往虎隘关的军队早已被视为弃子了。
也幸亏那一小股兵将不仅是精锐还对五皇子忠心耿耿,一路护着他倒也没什么损伤,可世上哪里有万无一失的事。
等南泽援军抵达时,精锐已经死伤殆尽,至于五皇子更是下落不明。
北渊军队见与自己的计划不符,还以为是中了埋伏,一声令下便撤退了。
最先率军前来的是五皇子的心腹,见北渊不战而退深深松了一口气。接着赶到的便是沈浩等人,在五皇子在时他们总想着排挤沈浩,可当五皇子失踪时,他们发现能与之商量的也唯有沈浩了。
“沈将军!”那心腹忧心忡忡地踢马上前,与他耳语道:“至今尚未找到五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不能外传。”沈浩言简意赅道,那心腹点头,他也明白沈浩的顾虑。五皇子不是寻常将领,若是被北渊俘虏,即使是千金万金也是要换回来的。如今将其失踪的消息暂且瞒下,一是怕五皇子落入北渊之手,二便是怕主帅失踪,军心不稳。
沈浩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想,若是早早派镇渊侯来,而不是那从未上过战场的五皇子,恐怕这一战南泽早就胜了!心中即使满腹牢骚,沈浩也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但对凤昇的印象却跌到了谷底,倒是对能在军中与众将士共苦的十一皇子存了几分好感。
二人心知不能大张旗鼓地搜寻五皇子,索性便从各自军中挑了两队嘴牢靠的人马去寻。自己则如往常一般,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五皇子也算命大,不过半日便被在一处断崖边寻到了。
沈浩二人听闻五皇子已被寻到均是松了一口气,但这气还未松多久又重新被吊了起来。五皇子重伤昏迷,性命垂危,军医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在为五皇子诊脉时双手都在颤抖。
幸亏宣武帝在五皇子出征前曾让一名太医随行,又赐下了许多珍贵药材。那太医为五皇子诊脉后,吓得频频擦汗,沈浩等人见状更是心惊肉跳。
还是五皇子心腹忍耐不住,率先发问:“太医,殿下如何了?”
那太医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脸色更是惨败一片,勉强道:“殿下他伤到了……腹部,如今性命垂危!”太医说的含糊,众人却只关注到性命垂危这四个字,当即乱成一团。
这太医本是赵皇后的心腹,本想着五皇子是主帅,不用亲自上战场拼杀,哪里会用到自己,想不到才过了月余便重伤至此。
“你给我想办法治好殿下,否则本将便让你陪葬!”营帐中的众将领瞬间乱成一团,一名脾气暴躁的甚至直接上前揪住太医的衣领威胁道。
“将军!息怒,息怒。”太医慌忙求饶,不用威胁他也会用尽全力,他的身家性命可全都攥在赵皇后手里。
万幸宣武帝赐下的珍贵药材中有一只千年老参,太医暂且先用老参吊住五皇子的性命,再行施针用药,好歹将五皇子的命拉了回来。
只是五皇子的命拉回来了,那太医却是喜忧掺半。五皇子被救回来了他的身家性命是暂且保住了,可自己知道了关于五皇子的秘密,只怕还是活不长久。
另一边,北渊太子将手中的密信揉成一团。将瑶夜派到卫临身边的时候他就做过瑶夜会背叛自己的准备,自然在她身边也安插了人手。
女子重情,北渊太子都不敢确保瑶夜不会背叛自己,可如今他发现比背叛更可怕的便是瑶夜的自作主张。
“是谁借给她的胆子!竟敢擅作主张。”北渊太子狠狠道。
将密信带回家北渊的暗卫单膝跪在他身前不敢说话,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震怒的太子。
“蠢货!自作聪明的蠢货!”跟了卫临十年竟还摸不清对方的脾性,反倒被设计了一番!”北渊太子不安地殿内来回踱步,原本以为必胜的一场战役却败得莫名其妙,让人如何不可恨!
“殿下,息怒。”立在殿内一角的一名智囊劝道。此时能被允许进殿的自然是北渊太子极为信任的心腹,他见太子如此狂躁,只能出言劝道:“卫临既敢将南泽大军的安排交给瑶夜,看来是不怕殿下知晓他的计划,只是没想到瑶夜却成了这事的一个变数。”
“变数?”北渊太子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的意思是,瑶夜的身后还有人?”
“臣是这么猜测的。”那智囊点到即止,“卫临实在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北渊太子细想了片刻,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句句属实,只要素丽还在自己手中一天,卫临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所以卫临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么如此看来,瑶夜反倒是有了最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