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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醒提着路早白指定的全部东西,来到绿东幼儿园门口时,门上已经挂了一把大铁锁了。
天色微微擦黑,摸摸兜里仅剩的一百二十多块钱,时醒同学放弃了去找地方住一下的打算。
穿着一身病号服,在深秋的天气里抖抖索索等到天色全暗后,他躲进了幼儿园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桶泡面,又借了一点儿热水。
小卖部阿姨看他可怜得跟头无家可归的大型犬似的,相貌又是可人疼的那种,就借了他一条小板凳,让他坐下吃,然后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就把他家的户口查了个底朝天。
吃完面逃也似地出了小卖部后,时醒裹了裹病号服,在幼儿园的门口台阶上坐下。
时醒被深秋的冷风吹得半丝睡意都没有,摸着左手上打的石膏,默默地在心里过着小剧场:
——“早白我错了……”“滚。”
——“我的手好疼……”“离我远点儿。”
——“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再唠叨我削你。”
……
……
……为什么早白一点儿都不温柔……
被自己的脑补伤害得不要不要的时醒,一直等到凌晨三点,还是伴随着嗖嗖的小穿堂风,窝在台阶上。
他也有考虑过去自家公司,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没面子地蜷在学校门口。但是万一遇到大哥要怎么解释?自己是从六年前穿过来的?
再说,早白说了让他在这儿等,他就等好了,要是早白回来看不到他,也该着急了。
抬头看看天色,时醒的心里越来越煎熬。
他当时脑子是瓦特了么?居然放早白一个人去跟踪那些人?自己虽然废了一只手,可万一出事儿了,自己也能帮帮忙不是?
万一出事儿了……万一……
结果,时醒掉进自己给自己挖的脑洞里,彻底爬不出来了。
早白那么美貌,万一那些人发现他后看中了他,顺带手把他也给卖了……
当时醒的胡思乱想已经延伸到“要是早白真的被抓了自己要去哪里英雄救美”这种无聊的内容时,远方有个身影,慢慢地接近了。
时醒揉了揉眼睛,确认那的确是路早白的身影无疑后,就站起了身来,急匆匆地走上前去,没说一句话,伸手狠狠地抱紧了他。
总算……总算是回来了。
没出事儿就好……
刚才满满的歉疚感折磨得他一身身地出汗,生怕早白有个三长两短。
没事儿了,看到他就好……
路早白的身体很凉,而且身上居然有股浓烈的酒味儿。他显然也对时醒陡然的拥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后,才冷淡道:
“好了没有?”
时醒一听这还是在生气的口吻,立刻耍赖一样抱得更紧了:
“没好!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反正你想怎么样都好……”
路早白的身体颤了一下,才开口说:
“……离我远点儿。”
……果然被嫌弃了。
路早白从时醒的怀里挣扎出来,看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一副无家可归的可怜模样,转过身去:
“走吧。”
说着,他不引人注目地掩了掩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个两厘米深,三厘米宽的刀口,正缓慢地往外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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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尾随着白色面的,路早白和猫先到了一家废弃工厂。
半路上,那个孩子就被打昏了过去。
说实在的,路早白有点儿踌躇,万一这些人贩子把孩子绑来,是想像当年对待自己的那批人一样,打残了出去乞讨,他到底该不该出手救人。
趴在方向盘上,路早白不住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冷静,别贸然行动。世界线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
路早白在废弃工厂外等候了许久,期间再次打昏了醒来的司机一次,司机hp-100,金钱+500。
总算等到一行人重新出门,不过,孩子现在落在了一个中年妇女的手中。
那个妇女衣着朴素,明显是自己扯布料做的衣服,粗糙又花哨,是村镇级别的审美,不过这个女人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喜色,不住地低头打量着怀里的孩子,那满满的爱意和喜悦,让躲在驾驶座里的路早白面露嫌恶。
终究还是被卖掉了。
不过,相对于许多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幸运了。
中年妇女搭上了他们的面的,那个抽烟的中年男子开车,二人的目的地是南城大巴站。
路早白不远不近地尾随着他们,到了大巴站附近,他停了车,把出租车和司机留在附近后,混进了混乱的大巴站。
那个中年妇女的衣着太花哨,所以在黑夜中也很好辨认,亲眼看着她登上了一辆大巴车后,路早白也来到了售票口,刚准备发声说要买一张票,就感觉一左一右两个黑影直压了上来。
路早白的脖子,被勾入了一个交织着烟气和体臭的怀里,一个粗嘎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喷出了一股浓烈的蒜气:
“哟,哥们儿?你跑这儿来了?不喝啦?”
路早白挣扎了两下,锁骨就被那人用手指粗暴地按住,他身旁的人也乖觉,把塞在裤兜里的半瓶劣酒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很好,时隔多年,自己又被劫持了。
路早白身上还带着那把面包刀,可锁骨被那人压制着,他也不能反抗得太过剧烈,他只能仗着现在在人员密集的大巴车站,扬声喊道:
“我不认识你们,放开!”
他的喊声的确引起了周遭几个人的注意,但那抽烟男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哥们儿,你喝迷瞪了吧?走走走,咱们续下一摊儿去!别闹啊!”
他说到这里,声音陡地一压,从喉咙里挤出阴冷的声音:
“我从工厂那里跟你到现在,你不认识我们?”
……太阳了狗。
路早白很快冷静了下来,放弃了挣扎,四下扫视着,想找到脱身的途径。
但他眼角的余光,很快捕捉到了一个奇特的东西。
那抽烟男的手腕处,纹着一条形状可怖的蝎子,蝎尾高高地扬着,像是一把剃刀的形状。
路早白的脑子嗡地一下。
……
“想逃跑吗?……这可不乖哦,小混蛋。”
那个人,把年幼的自己毫不留情地摔到车底,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的胳膊拧到了身后,露出了狞笑:
“来,我帮你长点儿记□□。”
胳膊骨头被生生折断的锐痛,他一辈子都记得。
还有,拧断他胳膊的那只手的手腕部位,有一只青色的、尾巴像是剃刀一样的蝎子。
……是他?又是他?
路早白正惊疑间,就看到那张狞笑着的脸,再度对准了他。
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路早白弯下了腰,可他硬挺着没叫出一声来。
自己身上的面包刀被他摸了出来,现在,刀柄握在那人的手里,刀尖上沾着自己的血。
那人鬼魅般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再次低沉地响起:
“这是给你的教训。带他走!我要让他知道,管闲事会有什么下场!”
那张脸,和十几年前,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