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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谷,寒洞之中,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该死!那车首哪里运送的是粮草,竟全是毒品!那些人果真是等着我们来劫粮草的!”
夜白谙看着寒洞中大数中毒的士兵,眸色猩红,心口钝痛。是他判断失误了,才造成的这般多伤亡。
卜忆用内力压着余毒,看了一眼上方巍峨的玉岭,低声道:“将军不必自责,谁能想到他们不运粮草,运毒品。萧欲这是压根没打算将这些东西安全送到,也完全不想让萧肃打胜这场仗。”
“呵……他们在赌大齐一定会吞下北暮!”夜白谙见此已然想到了东隐打的算盘。
这萧欲真是个?筲之辈!为了坐稳皇位,竟是拿家国大事当儿戏!
后夜白谙的目光触及到卜忆带血的唇角。
卜忆的面庞此刻少了那股阴沉的锋利,夜白谙竟然第一次在此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柔软之态,就连那黑不见底的双眸都流露了几分弱势,“你……没事吧。”
“死不了,身体好着呢,将军放心。”卜忆凝视着夜白谙的双瞳,眨了眨眼,唇畔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
“你……本将看你还是死了好!”夜白谙看着他这骚出天际的模样就瞬间冷了脸,他就不该嘴贱问他。
“嘘……”卜忆的手指迅速按在了夜白谙唇上,侧耳静坐着,而后凑近夜白谙耳畔轻声道:“山下——他们已快搜查到此地了。”
闻言,夜白谙此刻也没在意卜忆的手了,只是心中涌起波涛,卜忆的耳朵很灵,他知道这不是假话。
夜白谙心中快速思索着该怎样带着将士们安全离开此地。
赵统收到信号赶来至少需半日,况且诡谷之大,他们如今齐齐避难于山洞之中,还要躲避东隐之人的搜查,能不能成功活到交接很难说。
山下的谈话声如今已隐隐约约传入了夜白谙耳中,他将一个巨大的弓箭递到对面男人的手中,咬牙道:“阿三,如今你还有力气拉动穿云弓吗?”
阿三立即抱拳道:“将军请吩咐,阿三可以。”
夜白谙指着山洞对面长于千仞雪壁上的一棵巨大青松,“我要你同我一起两箭齐发,带上内力打断那颗青松!”
阿三听到后半句话,羞愧地低下了头,“将军,我……我如今使不出内力了。”
卜忆笑道:“给我吧,我来。”
夜白谙看了一眼他苍白的面颊,犹豫道:“你行吗?”
“我行不行,将军试过不就知道了?”卜忆旁若无人地淡淡开口,直接从阿三手中拿过穿云弓,四根坚硬无比的箭矢搭在弦上,他眯起了一只眼道:“两根是不可能打裂它的。快点,他们要走过那段范围了。”
那棵青松位置巧妙,承载了大片雪原。只要至根部断裂它,完全有可能达到小范围雪崩的效果。
可是众人对此都不太抱希望,三人怀抱粗的青松怎么可能会被箭矢轻易打断,即使是威力最大的穿云弓也很难做到!
夜白谙也顾不得反驳卜忆的话了,快速拿起一个穿云弓,同样搭了四根箭矢。目视着远处那粗壮的青松,他手间蓄起了全部内力,甚至憋红了脸,沉声道:“一、二、三——放!”
咻咻——!
两人的默契在这一刻似乎达到了百分百契合,四支箭矢都如同捆作了一团,前后两个角度同时向青松破风而去。寒洞中众人看着这一幕,皆不可置信,那力道光听着声音便足以割裂空气。
砰——!
在此巨力下,那有三人怀抱粗的青松竟然真的至根部断裂开来,“轰”的一声砸向了山下。
紧接着大片白雪开始松动,都往山下滑去。
诡谷下,响彻着东隐人的惊呼声,“快撤!雪崩了!”
“成功了,将军和卜忆大人太厉害了!这得要多么深厚的内力啊!”
众人见此,苍白的面庞上都浮起了笑容,只要能逃脱了这些东隐人的追杀,他们的毒回去便能解了。
夜白谙却是看向卜忆一直紧绷的身子,心中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噗——”
卜忆一口温热的鲜血骤然喷洒在夜白谙脸上,而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
夜白谙直接将人甩到了背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气道:“我他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算了,看在你是为了救大家的份儿上暂且不跟你计较。”
“各位,准备离开诡谷了!”
……
江皋寒望尽,归念断征篷,千?冰封。
卜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马车上了,他看着一旁的人儿,黝黑的双眸紧紧凝着他的面庞,轻轻舔了舔唇瓣,道:“如今已到了岸驰关了?还是开始前往叒门关了?”
虽然内力反噬的滋味不好受,不过,如今看来成效不错。
“自己猜吧。”夜白谙看着他带笑的眉眼就咬牙切齿,“你这狗嘴,吐个血都吐不对地方。”
“是将军背我回来的?”卜忆毫不在意这夸赞,淡淡问道。
“既然醒了就别做梦了。”夜白谙嗤笑一声。
“我便知道是将军。”卜忆见夜白谙这般大反应便已猜到了,幽幽道:“那萧欲既然那般想坐稳皇位,我们也只好让他求而不得了。”
听到此话,夜白谙心中闪过沉色,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他就胸口沉闷。此次被萧欲算计得总共死了上百人,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抿唇道:“如今有我们帮颐王自北寒城攻打北暮,这皇位,颐王自然要回去跟那萧欲争。”
他们如今已全然忘了,那粮草司已经被换成了赵臣州的人,而他们更想不到赵臣州背后之人和沈槐奚相交甚密。
萧欲要听得这番对话,真得高呼,“朕冤枉!朕冤枉!粮草司不是朕的人!”
……
十一月五日,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风雪袭人,上京的西街也少有几人。“短剑”挂在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了一缕缕白烟。
昏暗的小巷中,混着残枝落叶,堆起了厚厚积雪。
“识时务者为俊杰,都言大齐君后是个聪明人,走吧,我带你回北暮。”
一身穿着条襟式黑白相间冬衣的男人笑开了眼,唇角的胡茬也跟着动了动,“放心,大齐的小殿下只是被请去北暮做客了罢了,只要君后配合,自然无事。”
果然是他们,江晏栖捏了捏裙袖,指尖发白。她的母亲和哥哥便是这样请她一“叙”的,江晏栖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感觉,总之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眼前这寒凉白雪终究还是落在了心上,“好,我同你去北暮。”
看着冷寂的小巷,就连雀鸟都失了踪迹,江晏栖寡淡的弯月眉微皱,为何至如今,笑渊还未曾行动?
不可再等下去了。
同男人方走出巷子,江晏栖便朝前跑去,大喊了几声,“笑渊!”
见无人应答,江晏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繁杂思绪,她是几日前才发现的笑渊的存在。昨日她便已同笑渊说好了,今日来同她来将这北暮人生擒回去,可是如今至昨日不过一夜时间,笑渊去哪了?
难笑渊叛变了?
不该,他既身为暗卫,又怎会轻易叛变。况且,她相信顾听桉的眼光。
皇宫中定然有北暮奸细,否则,便应当是另一个势力介入帮了北暮,而此势力也定然同帮北暮掳走阿行的是同一个。
如今大齐联合东隐自东南两侧夹攻北暮,他们当然是想拿自己和阿行做筹码。
这刹那之间,江晏栖根本无法得出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在去往北暮的途中跑掉,并且要想办法反制男人,问出阿行下落。
那男人见江晏栖这副眸色深凝的模样,只当她是吓傻了。
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轻而易举便追上了人,又将她逼回了小巷,“看来长公主说得果真不错,你还真不是个省事的娘们儿,也多亏了长公主神机妙算,一早便解决了后顾之忧。”
江晏栖柳叶眸中划过几丝暗沉的寒凉,手间握着刀,在男人凑上来的那一瞬便径直刺向了他的胸口。
就在刀尖已刺入几分时,她骤然被捏住了手骨。利刃瞬间落地,却轻不可闻。
“呵……你这点儿力气还是省省吧,也就对付对付那些小喽喽了。”
啪——!
男人毫不留情地甩了江晏栖一耳光,“你既然学不乖,就别怪老子动手。”
江晏栖的身子被这使足了力道的巴掌打得踉跄了几步,她只觉耳中轰鸣一声,而后后颈一痛便没了意识。
男人嫌恶地看了看面上快速肿着绯红巴掌印的江晏栖。这种木头美人哪有什么风情,这肌肤也半点没有盛京娇养的小姐白嫩。
这大齐君上的眼光倒真是跟祖坟被掘了一样,放着好好的倾城美人不要,偏要次等货。
男人鄙夷地“啐”了一声,便直接粗鲁地将人扛在肩上离开了此地。
巷口,一身明黄锦裙的女子看着那袭熟悉青影,遂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袖子,“叶华年,你看那是不是谢允卿那傻小子一直叨叨的君后?”
锦瑟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江晏栖,虽然江晏栖的五官没有傅清越和楚鸢惊艳,但那清和淡雅的眉眼,从容博雅的气质转瞬便能让人记住。
“锦大小姐,你没搞错吧!君后这般尊贵之人,哪能无事钻这小巷子里来?”
叶华年觉得这丫头定然又在戏弄自己,可打眼一看那身青衣,又有些愣住了。随即敲了敲脑袋,他道:“诶,你别说,这背影还真像。”
“她无事不会钻巷子里,可她现在有事啊!那个男人将君后带走了!”
锦瑟真想撬开叶华年这猪脑子看看是什么做的,她一巴掌拍在了叶华年脑袋上,连道:“快!你去找人来!”
……
小院中庭,冷花独谢。
“啊——“
笑渊醒来时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冷风幽然灌入室内,他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脑中有什么事一闪而过,笑渊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糟了!
昨日夫人交代他的事!
想到这里,笑渊心中波涛浮沉,直接炸开了天。要是夫人因他出事了,主子还不得把他头扭下来当球踢!
心中万念俱灰,笑渊用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疾驰到长栖宫,却被告知君后辰时便已离了宫。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笑渊此刻已经能预料到自己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的画面了。
照亦小贼尔敢如此害他啊!
照亦昨日竟然拉着他喝酒,可他平日分明千杯不醉,为何昨夜他只喝了几杯就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