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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受伤的时候是冬天,加上身上有伤,怕动着碰着不小心加重伤势,其实只是在做完手术过后稍稍擦了一遍。
和这个时候大不一样。
那时候沈约又痛又难过,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后背上也满是淤青。顾宁远光顾着心疼了。现在已经好好地休养了几天,不说养的膘肥水润,瞧起来也长了肉,比往常还胖了些。
顾宁远稍有些安慰。
由于擦拭完后背,现在要换成前面胸口的缘故,两人得换一个姿势。顾宁远把沈约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胳膊有力地撑在沈约的脖子后,让沈约的整个后背都悬空在外,防止磕碰。
沈约的脸离顾宁远的很近,两人的面颊碰着面颊,温热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沈约越发觉得别扭,他的嘴唇在顾宁远的下巴那,微小的动作间总是蹭来蹭去,沈约忍不住想要离远一些。
顾宁远的手往里收了收,制止他的小动作,“不要乱动,小心跌下去再受伤一次。”
这样离得更近了。
沈约的呼吸更加艰难,脸愈发红,只是藏在了顾宁远看不着的地方。
他不敢让顾宁远瞧见。
顾宁远心无旁骛,动作迅速,从后背到胸口都擦干净了。顾宁远起身把沈约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没料到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脖子,又是一层薄汗。
“怎么了?有这么热吗?”
沈约的肩头一缩,脑袋已经埋在了枕头里,声音隔了一层,从里头闷闷的传出来。
“有点,是有点热。”
顾宁远并不细想,漫不经心地答应了。顺手把搭在沈约身上的被子往外扯了扯,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空气里。顾宁远捉住沈约的一条腿,他的腿生的很长,本来就白,加上没有穿短裤的习惯,常年不见天日,带着些过了份的苍白。
此时灯光昏黄,沈约伏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覆了一层莹莹的光。
即使看不到脸的模样,他这样青涩的少年人,也是惹人怜爱的。
顾宁远握住沈约的脚腕,把大腿前后,内侧外侧,翻来覆去地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他的动作极轻柔,毛巾又是湿热的,就像是暖和的轻风微微拂过,接触过的地方都在发痒。
这于沈约而言是一种折磨。
他觉得现在连呼吸都不能够了,心底烧着的欲.望越发强烈,喘息不自觉地要脱口而出,在喉咙间还是被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
顾宁远最后洗了一把毛巾,把沈约从枕头里拎出来,抹了一把脸,又再擦了一遍脖子,终于才算是从头到尾打理干净了。最后把沈约的位置挪了挪,替他盖上被子。这场洗澡,或者是擦身才算是结束了。
沈约见他离得远了,总算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隐隐的失望。
他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顾宁远收拾完了脸盆和毛巾。他忙了一天,又折腾了一场,此时已经有些累了。坐在沈约旁边,半阖着眼,呼吸有些沉重。
沈约缩在被子,唯一露在外面里的脑袋也笼在顾宁远高大的影子里。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顾宁远。
顾宁远歇了一会,偏过腰,手轻轻从被子上拂过,顺着背后伤口的位置,最后停顿在沈约的肩头。
他想了一会,“背后还疼不疼了?”
沈约歪着脑袋对顾宁远笑了笑,“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顾宁远挑了挑眉,似乎不大相信,毕竟沈约小时候的黑历史颇多。
“真的?”
沈约撒娇似得蹭了蹭肩上的手指,冰冷的温度让他颤了颤,却贴的更紧。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其实除了最开始被刺的那一刻痛了一会,后来只是很冷,察不出疼痛了。醒过来就感觉不到痛了,做手术打了麻醉,麻醉的效果太好了。等麻醉的效果过了,到现在也不疼了。”
这些话都是说给顾宁远听的,里头都是难以估量的虚数,沈约的“一会”、“再也”,都是他主观形容,只是让顾宁远能够安心。
顾宁远心里一片柔软,忽然说:“你挡的那一刀,我不会再说什么。”
从事发到现在,顾宁远还从没有提过那件意外。既没有责备,也没有教育,就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现在又说起来了,沈约的心忍不住提起来了。
顾宁远瞧着他的样子弯了唇角,“这一回是我太松懈,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而你,”他顿了顿,捏了捏沈约的脸,“也不可能替别人挡刀,我没必要再警告你什么。”
沈约总算放下心来,真是逃过了一大劫。
顾宁远的语气有些可惜,“只是你身上留了的这道疤,大约是消不了了。”
沈约长得太好,美人身上平添一道疤痕,总是白玉里的一道刺眼的瑕疵,惹人叹息。
只是这一刀刺在沈约的身上,是永久的疤痕。烙印在顾宁远的心头,也是永久的疤痕。
顾宁远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他欠沈约的第二条命。
过了一会,沈约忍不住开口,“那天刺我的人,好像是顾家的亲戚,这要怎么处置?”
顾宁远挑了挑眉,却反问他,“你怎么认识他?从前似乎没见过吧。”
由于身份原因,顾宁远一贯把沈约看管的很严,即使是同顾随一家人在一起都很注意不会留下照片传出去。
沈约有些恼了,他觉得这个问题很紧急,“就是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柳妈也同我讲过。只是不会因为是顾家的亲戚,就放过他吧……”
顾宁远低声笑了笑,“脾气怎么这样大?那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其实于沈约而言,顾鸿刺了他一刀,凭他的性格,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刀还两刀,还要是自己扎进去的。可目前的情况他肯定是做不到的,而他现在最担心的顾宁远。
顾宁远一贯对顾家人很好。他很怕顾宁远会因为血缘关系放过那个人,而人心不足,那人还会再来一次。
想到这里,沈约咬着牙说:“我年纪不大,心眼也不大。他刺了我一刀,应该做一辈子牢,不能放过他。”
顾宁远深深看了他一眼。
从某种意义上说,沈约的性格独立性确实很强。前世今生,生长环境可以说完全不同,可沈约的性格却几乎没有变化。
面上笑的再温柔不过,下手却狠辣无情。
可顾宁远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温柔地说:“当然,一切都如你所愿。”
沈约终于心满意足。
两个人说完了话,顾宁远越发疲倦,他鲜少困成这样。顾宁远打算去旁边的小床上睡一会,再起来处理工作。平常因为怕睡觉的时候碰到沈约的伤口,顾宁远都不同沈约睡一张床。另一张床实在不算大,顾宁远的身量在上头睡着总显得挤得慌。
可沈约却把顾宁远拉住了。
他小声说:“就在这里睡吧。我今天睡了很久了,晚上睡不着。”
又添了一句,“等我困了就叫醒你。”
顾宁远怔了怔,没有拒绝沈约的好意。
他掀开被子,离沈约很远,临睡前添了一句,“要是碰着你了,一定要叫醒我。”
“好,睡吧。”
沈约偏过头,正对着顾宁远的脸,按灭了那盏昏黄的灯。
天已经完全暗了,屋里没有一丝光。
顾宁远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只有沈约在黑暗中看着他。
沈约忽然就有些茫然。
不仅是因为今天顾宁远替他擦拭身体时产生了不该有的意外的欲.念,追溯过往,从今年年初,还有许多许多的不正常。
这些不正常的感觉,不正常的反应,不正常的情绪,所有的不正常全部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在心头燃起来。
顾宁远就在沈约的眼前,外面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
他的轮廓,眉眼,鼻子,嘴唇,无论只单独看哪一个部分,沈约甚至不用戴眼镜都能清楚明白的分辨出来。
这个人是顾宁远。
他的兄长,他的救命恩人,他的……
沈约看怔了,心头灼热的火都稍稍熄灭了些。
他知道那些不正常,只是自己定义为不正常,其实更深刻来说,那是错的,不正确的,不应当存在的。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产生*?
这个念头不应当有,连存在都不应该。
沈约心头猛的一颤,仿佛有什么痛苦地揪起,高高的悬在半空。他想到那时候顾宁远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身体,挠的他很痒,心里也痒得很。
沈约忍不住向顾宁远靠近了一点,他的手轻轻握住顾宁远的手腕,胸膛在一起贴近,头顶的发旋碰着顾宁远的下巴。
顾宁远的绵长温柔的呼吸落在沈约的身上。沈约觉得自己那些燃烧的,过度的情绪都渐渐平静下来。
那是一切表面的安宁。
沈约更加茫然了。
这些都是虚妄的*,却已经能叫沈约不能脱身。沈约疑惑极了,他在这些*中垂死挣扎,这些莫名且不可得的*叫他产生难以言喻的痛苦,而接触顾宁远,甚至是占有他仿佛是唯一的解药。
可这解药更不可得。
沈约努力冷静下来,他想起另一回事。
他为顾宁远挡下的那一刀。
从小到大,沈约一直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他唯一有的,只不过是一条性命。
原来最珍惜莫过于此。
想到这里,沈约终于明白过来,心头的烈火熄灭,一切都清楚明朗起来。
并不是感恩,感恩于沈约而言并不可能有这样的付出。
原因只不过是,他喜欢这个人,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