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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你去问过应谋,应谋怎么跟你说的?”
“他?”魏空行耸了耸肩,笑得有些无奈,“他只是说林蒲心是无畏的影子罢了……不过我想,就算林蒲心真的是无畏,他也不会承认的吧?”
晋危放下酒盏,起身走到魏空行身边,面对夜景呼了一口长长的酒气:“空行,哥劝你一句,应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林蒲心真的是无畏,也没我什么事儿的……林蒲心若是无畏的话,她还是会选择跟在应谋哥身旁的……”魏空行的身子顺着光滑的木柱缓缓往下滑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角挂着苦笑摇头道,“她从不知道我对她的那些心意,她从来都当我是兄弟,我跟她,此生若有机会再相见,也不过继续做兄弟罢了。”
“你是在怪应谋自私吗?你在怪他没有告诉你真相,没有告诉你林蒲心就是炎无畏?”
“我只是觉得,就算他告诉我也不会怎么样,即便林蒲心真的是无畏,人还是他的,而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我只想知道无畏究竟还是不是活着……”
晋危蹲下,默默地看了他一小会儿,抬手轻搭在他肩上:“空行,别怪应谋自私,倘若换作是我,我想我也不会说。感情之事是最容易波浪起伏的,你说你不会怎么样,倘若真告诉你林蒲心就是炎无畏,你果能如你所言风平浪静地在旁看着吗?恐怕连你自己也说不清。况且,你已娶了赫连公主,是有妻室的人了,他又何必说这些事情来扰乱你心神呢?倒不如,各守各的好,各过各的日子,你说呢?”
魏空行没回话,垂着头,心口沉沉地起伏了一下下。
“话再说回来,林蒲心是炎无畏这事儿也只是你自己的猜测而已,或许根本就不是呢?别庸人自扰了,空行,好好珍惜你眼前的赫连公主吧!无论炎无畏是死是活,那都是应谋的,你该做的是哄回赫连公主,回家好好过日子。”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答案,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是吧……”
这夜,魏空行就着晋危的那几壶珍藏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只有醉了,他才会不去想林蒲心到底是不是炎无畏这件事,才不会去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时应谋哥回答他那些话时略显闪避的眼神。或许晋危哥说得对,无畏是死是生那都是应谋哥该在意的,与自己无关,可是,当发现无畏可能还活着的时候,自己为何如此燥郁激动?
这一觉睡得好沉,醒来时,天野阁外的天色居然又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有些分不清时辰了,顶着昏涨的脑袋下了天野阁,出了祭天司,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某处花园门口,毓姬从门内匆匆走了出来,抬头见了他,有些惊讶,忙上前问道:“空行,你打哪儿来的?你今儿跑哪儿去了?怎么这时辰才入宫?”
“哦……”他揉了揉发痛的前额,“我昨晚跟晋危哥喝酒,喝多了便在天野阁上将就了一晚。”
“你竟从昨晚睡到了这会儿?怪不得赫连公主四处都找不着你,宫里家里找遍了都没见着你,原来你竟醉晕在了天野阁?那个晋危也真是的,既然知道你在天野阁,怎么也不跟公主提一句?”
“她找我做什么?”
“你一定是醉糊涂了吧?你忘了,今日是宫中春祭。”
“哦……还真给忘了……”他这才想起来今日玉华园内有一场宫宴要参加,不过没去也无所谓,反正年年春祭都是那些玩法,一点意思都没有,倒不如睡大觉。
“我先去了,”毓姬又道,“我回来给瑶儿取件斗篷,这会儿又得赶过去呢!你先去找个地方把自己这一身酒气儿收拾收拾,也赶紧过来吧!王上将晚宴挪到了玉华园外的碧波池,立马就要开宴了,你赶紧点!”
“毓姐姐,今日应谋哥进宫没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来了,他是戈国的使臣,王上怎会不邀请他?他和蒲心都来了。”
“好,知道了,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你可快当着些!”
他没找地儿换那身衣裳,收拾他一身浓浓的酒味儿,只是找了个小池子顺便抹了把脸,然后就往碧波池去了。走近池畔,远远地池面上好一片灯火辉煌。只见延伸往池中央的那条栈道尽头,搭起了高高的架子,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架上挂满了各式宫灯,灯色映照在湖面上,颇有一番月宫仙境的感觉。
他再往池岸上那笑声盈盈的地方望去,但见稽昌与那些受邀列席的臣子们正欢笑畅饮着,而应谋哥和那个人也在。忽然,那人起身了,手牵上小公主稽瑶,在两个侍臣的护送下沿着栈道往高高的花灯架子那边走去,他偏头注视着,这是要去点灯吗?
这一大一小很快来到了灯架前,那儿早有一盏尚未点上的大鲤鱼花灯在等候了。二人分别从侍臣手中接过了点火小棍,一块儿将那盏描绘得十分精美的大鲤鱼花灯点上,然后由百工司的工匠扯动系在花灯上的绳子,准备将这盏花灯升到最高处,作为头灯。
瑶小公主十分兴奋,使劲仰头望着,拍手叫好。那个人也学着瑶小公主的模样,一面拍手仰头,瞧着那花灯缓缓往上升,一面笑米米地跟瑶小公主说着什么,这情形让他忽然一愣,眼神看得有些飘出去了——真像无畏,不是吗?
那年炎王宫姜后寿诞,三里华灯从姜后寝宫门口一直延至千草园,园内也搭花灯高架,无畏点了头灯,那是一盏描满了姜后最喜欢的花草的彩灯,无畏点上后,立于璀璨华丽的花灯架下,高高仰头,双手合十,诚心地为姜后祈祷着,朦胧之光从她头顶倾下,将她全身温柔地包裹,那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不小心跌落尘间的小祭仙……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忽然震天地炸开了,瞬间将他飞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爆炸了?怎么回事?怎么会爆炸?
呆愣片刻后,他如箭一般飞奔了过去!
没人会想到,如此美好的夜晚,如此精美的花灯前,会发生这么意想不到的一幕!就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精巧美丽的花灯冉冉升起之时,离她和瑶小公主大概十步远的地方,炸声忽起,与此同时大股水花飞溅,被炸断了残木也像利刃一般飞来!
她第一反应是抱住了身边的小公主,迅速趴了下去,以躲避那些飞射而来的残木。可是,就在她刚刚抱着稽瑶趴下时,花架的另一端也响起了一声爆炸,受爆炸震动,那巨大且笨重的花架开始往左倾斜,她立马又爬了起来,抱起稽瑶纵身往右侧池水中噗通跳去!
池水很冻人,因为这还是早春,所以刚落入水时,她右腿有些抽筋,几次想把稽瑶托出水面都没成功,幸亏这时,有个跟他们一块儿跳下池的侍臣游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稽瑶。
稽瑶被那侍臣顶走,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感觉右腿肚儿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抽痛感,她的身子再次往下沉去,一口水呛进了口鼻中,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
她想摆动两只腿往上浮,却因为右腿的疼痛而无法动弹。就在她拼命挣扎时,有人从后面靠近了她,双臂用力地环住了她,将她迅速地带出了水面。
哗啦一声,她的头冒出水面,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后,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别怕!很快就能上岸了!”
“魏空行……”她立马认出了这个将她从水中捞起的人的声音,奇怪,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宴席上明明没看见他呢!
“没事儿的,别怕,将脸往上抬起,”魏空行一手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腰一手使劲拨水,拼命地往池畔边游去,“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咱们很快就到岸边了!”
“咳咳咳咳……你怎么会这儿……”
“别问那么多,把脸朝上就行了,我说过的,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出现在任何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还记得吗?”头顶上,魏空行的**声沉沉,一波又一波的水拂过她冻僵了的面庞。
“你……”
“无论你是不是无畏,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眼眸瞬间放大,倍感无力地背靠在魏空行肩上惊愕了片刻后,疲弱道:“你大概弄错了……咳咳……我不是炎无畏……你弄错了……”
“无所谓,”魏空行深喘着,奋力地拨着水,嘴里喃喃念道:“只要你还活着,你是谁都行,只要你还活着……”
赶下来营救的侍臣和护卫们游了过来,迅速地将她护送到了池边。一上岸,江应谋立刻用斗篷将她裹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心急如焚地问道:“没事儿吧?蒲心,还能说话吗?”
“我没事儿……”她声音有些虚弱,“多亏了魏空行……”
“先送蒲心去玉华园内更衣取暖吧!”毓姬在旁着急道。
“劳烦你带路了!”江应谋抱起她道。
“这边走!”
玉华园内某间香室内,她覆着厚厚的锦被卧在床上,浑身上下因为刚才那碗姜汤已经不再发寒了。身旁的江应谋不时地用手背来探她的额头,还伸手进被窝来摸摸她的手暖和没有。
“稽瑶呢?”她将头往江应谋身边靠了一点。
“受了惊吓,被送回去了。好些了没有?”江应谋撩了撩贴在她脸颊上的耳发,垂头轻言细语地问道。
“没那么冷了,好多了。魏空行呢?他还好吧?”
“不必担心他,他那身子不会有事的。”
“江小白……”
“怎么了?”
“魏空行好像真的把我当炎无畏了……”
“先别去想这些,好好养着,”江应谋伏身吻了吻她侧额,温柔地拢着她道,“咱们今晚是回不去浣溪馆了,只能暂时在这玉华园内住着,等你好些了咱们再回去。睡吧,我看着你呢,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嗯……”得了那个温热的吻,她倍感满足,头靠着江应谋合眼睡去了。
待她睡得熟透了后,江应谋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门外候着的江坎快步上前问道:“夫人无恙吧?”
江应谋略点了点头,眉心却还皱着:“睡了,没有发热,应是无恙了。”
“夫人身子骨当真是不错的,若是其他夫人掉下去,只怕今夜难熬了。对了,方才王上,魏姬夫人,毓姬夫人以及咏美人都派人来问候过了。”
“稽昌那边怎么说?”江应谋反背双手,面色沉凝地在园中踱步道。
“他遣了司马震来,司马震说今晚之事尚在调查之中,因爆炸,花灯架整个栽入水中,场面十分凌乱,若有什么线索,大概都已经沉入池底了,只怕查起来有几分困难。”
“设花灯架的应该是百工司的人,而能在花架上动手脚的也应该是百工司的人,司马震就没审问过负责搭设花架的百工司工匠?”
“他说已将百工司内负责此回搭建花灯架一事的所有工匠押下,但有两个无法到场,因为爆炸发生时,花灯架下有五个人都被炸飞进了池子里,全死了。”
江应谋转回头来,眉心锁得更紧了:“都死了?”
“对,因为那五个人站得离花灯架最近,而其中三个正好就站在第一次爆炸发生的那个地方,当场被炸飞了,而另两个是被飞溅的木块射中,失血过多死的。公子,您以为这回之事会是谁安排的?”
江应谋徘徊道:“不好说,这儿虽是王宫内院,但人心更为复杂叵测,想下手的怎么都会想法子下手的。对了,空行那边如何了?你去看过他没有?”
“去看过,他没事儿。说起来今晚也真是奇怪,宴席上没见着他,他怎么忽然就出现在了水里呢?我以为我跑得是最快的,没想到他比我还跑得快,第一个赶去把夫人捞了起来。”
江应谋没说话,面色沉凝地在那儿来回徘徊着——一想起之前的事,江公子心里就像硬插进了一根长长的鱼刺一般不舒服。爆炸响起那一刻,他已经第一个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片刻后,立马朝对面花灯架那儿跑去。可对于向来脑子比身子动得快的江公子来说,这陡然地一惊让他也有些慌乱了,脚下一时没踩稳,自己也差点险些掉进了池子里。
待他被江坎和另一个侍臣扶起来时,已经听见某个护卫在喊夫人被救起来了,于是,他忙拨开了江坎和那个侍臣的手,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那边,定睛朝水里一看时,他不由地愣住了,居然是空行。看到空行一副拼死护着蒲心上岸的模样,那一刻,他心里忽然涌起了许多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应谋!”他正沉思着,晋寒忽然来了。
“你还没出宫?”他抬头问道。
“出什么宫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家林蒲心和毓姐姐的宝贝女儿差点就没命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出宫呢?我让人把多儿姐妹俩送了回去,我和罗拔都留下了。如何?你家林蒲心没事儿吧?”
“没事儿了。”
“王上已经在让司马震查了,我也让罗拔到池边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啊!”晋寒在石凳上坐下道,“宫里似乎从未发生过这样的爆炸,这下手之人胆儿也真挺大的啊,这可是王宫里头呢!你说,会不会谁家的刺客潜入了王宫里,打算对王上下手?”
江应谋也坐下了:“我想对方并不是想刺杀稽昌。”
“你怎么知道?”
“因为稽昌不会去点花灯,花灯一般是由女人或者小孩去点。倘若刺客想杀的是稽昌,那就应该在稽昌身边某处放置爆炸物,而是不在花架和栈道底下了。”
晋寒点着头道:“嗯,确实是。照你这么说来,刺客想杀的应该就是你家林蒲心和瑶小公主了?可刺客杀他们俩做什么呢?”
江尘插话道:“未必。”
晋寒抬头问道:“什么未必?”
江尘道:“未必是杀我们家夫人和瑶小公主的。少将军您忘了?最初,问起谁去掌头灯时,王上说让瑶小公主去,说她已经七岁了,可以自己去掌灯了。跟着魏姬夫人开口了,说我们家夫人远道而来,应以客为先,理应请我们家夫人去掌灯才是,最后,夫人看瑶小公主有些失落了,便提议一块儿去,所以我觉得刺客大概没一个确定的目标,应该是谁去掌灯便刺杀谁。”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不可能是魏家干的了,因为万一上去的是魏竹央和她儿子呢?”
“少将军您怀疑魏家?”
“当然啦!”晋寒拍了一下石圆桌,“我头一个怀疑的就是那魏家。我想,会不会是他们按捺不住了,不想再留着王上了,所以才弄出这么一场爆炸的。不过听了你和应谋的话,我又觉得不像是魏家干的。应谋,你说呢?”
江应谋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不像是魏家干的。魏空明那人向来目标明确,出手狠毒,像今晚这样闹得大又没真的伤到谁,不太像他的做派。”
正说着,罗拔旋风一般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百工司的张掌司自杀了!”
“什么?”江应谋和晋寒同时站了起来。
“就方才,我跟着司马震去百工司找张掌司的时候,发现他房门掩着,推门进去一看,血都流了一地了,人早没气儿了!”罗拔抹着汗郁闷道。
“可留下什么遗言?”江应谋忙问道。
“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了一摊血。”
晋寒眸光微暗地与江应谋对视了一眼:“话还没说清楚就自杀了,这事儿可越来越蹊跷了啊!他这么一死,是不是就等于承认了今晚这场爆炸是他所为?可他小小一个掌司弄这么大动静出来干什么啊?他跟王上有很大的仇吗?”
江应谋转过身去,往前迈了几步,立定,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晋寒,你还记不记得蒲心和瑶小公主一同掉下池时,旁边有一个人游过去把瑶小公主从蒲心手里接了过来,后又送上了岸?”
晋寒道:“我记得,怎么了?”
“找他出来,”江应谋宽袖后挥,转过身来,目光严肃道,“立刻,立刻把这个人找出来,一定要是活的。”
“你找他干什么?”
“你先别问了,找着之后,就算稽昌想杀他,你也得给我保住他,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罗拔,走!”
晋寒领着罗拔匆匆走后,江尘有些纳闷地问道:“公子,您为何要找那个人?我若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好像不是百工司的人,而只是个侍臣。”
“当时在花架前的人,除了蒲心和瑶小公主之外,还有几个百工司的工匠以及侍臣,那五个已经死了,唯独这一个活了下来,或许,从他口中我能问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
“公子方才说,即便王上想杀他,晋少将军也要保住,难道……”江尘微微拧起眉头,“公子连王上也怀疑?”
江应谋冷漠一笑:“你以为稽昌就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吗?反而,这是他的王宫,他若想干这样的事,会更加地得心应手。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人罢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