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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前辈指点,前辈大恩,没齿难忘!”任乘昴凌空抱拳。
“水在火下。水为阴居下位,火为阳居上位。若是如此,下沉的水当然扑不灭上升的火。既然如此,那我就来个‘刚柔应也’!”
任乘昴再次取出灵符,依然是之前的冰剑符,只不过这次他一下取出了二十四张之多。
“散!”他把符箓向外一撒,二十四张符箓青光四射,在周身环绕成一个圈旋转起来。同时他再次以指为笔,口中念念有词,凌空刻画符文。若是仔细观察,这金色符文与之前转移大山的符文很相似,只有两处图案不同。
“冻结吧!劫水!”
下一瞬,漫天已经堆满了冰剑,数十万计,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它们直刺下方水中,但唯独避开了八朵火莲的位置。
水面瞬间完全冻结的同时,八朵紫色的火莲也蓄势完毕,八根火鞭冲天而起,任乘昴却带着那金色符文消失在了原地。
任乘昴突兀地出现在冰面上方,一手托着金色符文,重重地按在了冰面之上。这个绵延数十里的冰面骤然消失,出现在了任乘昴先前所在的位置,代替他迎上那八道紫色灯芯……
川载紫焰本相冲,炎浮碧浪皆翻腾。
沧浪有海方有处,浮萍无根哪得恒?
水凝巨冠悬天际,火掀热海灼千层。
冰融九天挂飞瀑,灭熄十里漫云蒙。
冰冠压盖而下,在紫焰的冲击下,出现裂纹,崩解……八个冰火接触的地方烟雾弥漫,蒸汽遇冷凝结成水滴落而下。
水滴越来越多,刚开始是毛毛细雨,再之后是倾盆暴雨,最后雨幕竟是连成了八道巨大的瀑布,以不可阻之势倒灌向下方的九朵火莲。嗤嗤声与爆裂声不绝于耳,整片空间内都布满了水汽,云蒸雾绕。
水上,火下,不再是火水未济,此为水火既济之象!
任乘昴趁这个机会,已将身上余火祛除干净,伤口也已基本愈合。第二劫解除,他又换上一套新的衣衫,悬浮在云雾中,笑容灿烂,颇有些自得。
那个前辈的声音再次响起:“即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话音还未落,云雾就被破开一个大口子,任乘昴刚换上的白色道袍,被划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左边断臂处鲜血汩汩而涌,染红了白色衣衫。任乘昴面不改色,右手一把握住断掉的左臂,按在断口处。皮肉骨骼生长,断臂接续。左臂刚刚续接好,右臂又毫无征兆地从根处断裂开来。
在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就被斩断了手臂,究竟是什么所为?
“这又是什么阴损的天劫,装神弄鬼。”
任乘昴顾不及接续,左手抓着断落的右臂,一挥,一股能量激荡,震散了所有云雾,天空再次清明了起来……
任乘昴突然又觉察到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一柄三尺长剑飞出,对着某个方向猛地斜劈,剑被向右弹开,但是任乘昴的左半边却再次鲜血喷洒,拿着断臂的左臂却齐肘而断,两臂齐齐下坠。
任乘昴眉头一皱,又有一道弯刀飞掠而出,连同先前劈出的那一剑,穿透了自己的两条断臂。断臂在弯刀的作用下回归原位,截断处与身体重新对接。刚刚无形的袭击是冲着他的脖颈而来的,若不是飞剑劈出有所阻拦,他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
才避开致命的突袭,又有两道电光一闪而至,任乘昴腿被劈中。他的双腿,就犹如月华宗内某个雨夜被雷劈中的枣树那般,变得焦黑,冒着黑烟……
惨白的月光穿过云层,倾泻在任乘昴身上……斑驳的血迹布满了白色的道袍——袖子已经不见,衣摆也一片焦黑;裸露而出的插着剑和弯刀的手臂与身体下方的焦糊双腿不自然地的下垂着;偶尔吹过轻风打着卷儿,带起下方恢复如常的土地上的一缕尘土……让此地显得格外地凄凉。
任乘昴双手轻轻地抽出插在臂上的一刀一剑,将双刃交叉立于身前,将五感提至巅峰,口中喃喃道:“罡风和迅雷……以我的身体都要扛不住,这就是第三劫么?那么,来吧!”
“好,有长进!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那个不似人声的声音再次突兀的响起。
此后是:风雷交加,刀剑齐鸣。
风雷交加,细无声外天地震;
刀剑齐鸣,弯月弧中方圆成。
一个是天上恒道,一个是人间玉衡。
且看那:风刃如刀刀如风,雷鸣似剑剑似雷。
刀弧劈,圆润无比:气浪层层如江潮,乌云散尽尘烟起;
剑直刺,棱角峥嵘:银光闪闪如流星,满月无光影无踪。
须臾时,血溅三尺断又聚;
刹那间,烟飘五丈消又腾。
大战持续了个把时辰,不曾终绝。
刚开始任乘昴的刀剑与这雷与风平分秋色。可是这雷风劈来得是无穷无尽,而任乘昴疲于应付始终得不到歇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消彼长之下,任乘昴的速度相形见绌,落于下风,身上断裂与焦糊越来越多……
电光火石间,刀剑倒飞,虽说只有一刹那的空档,任乘昴却借此机会双管齐下,左右手同时隔空勾勒一个符文……
躲在暗处的两人,眼看任乘昴不支,心中直道不妙,就想要出手援助。可这雷风之劫哪给他们如此机会?
还未等二人到跟前,就见到任乘昴的身躯被一下子斩为了数块,鲜血喷洒,四肢尽断,头颅高高飞起。
风雷戛然而止。
万老魔和洪大汉傻眼了,任老怪……这……就……被干掉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被抛飞的焦黑头颅,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
不足一息的时间,任乘昴四散的身体与血液在空中一滞,之后奇迹就发生了:它们沿着曾经散开的轨迹重新聚拢了起来,犹如倒放一般。转眼间任乘昴就又恢复如初,就连身上那白色道袍破损处也和之前一般无二。
雷电和罡风,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回归,又重新涌动,要向他击来。
任乘昴捂着眩晕的脑袋,朝着一个方向摆了摆手,平淡的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他又一勾手指,刚刚被弹飞的弯刀与长剑重新回到他手中。他没有舞刀弄剑,而是将它们收了起来,并且再次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道袍。他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中,双目缓缓闭合,缓解时间会说的副作用。
刚刚退后的万老魔和洪大汉看到此景又是一惊,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放弃抵抗了?
定睛一瞧才明白,局势果然不同了。那雷霆与罡风一开始确实还是凶猛依旧,可半途中就突然减弱,还没到任乘昴跟前就消失不见。而之后产生的雷霆也就是一些小电弧,而且还是越来越弱。
“好,我稍微有点欣赏你了,觉察到了此界时间流速差,并借此短暂操控时间洪流,还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利用空间转移的符文破解雷风恒劫。真是不错。”任乘昴再次听得那个声音响起,那声音继续说道:
“正所谓: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前辈,这多亏您刚刚的提醒,您劝我坚守正道,丝毫不动摇,为我指明了破劫的方向。正如您刚刚所说,天地之道,恒久且不停止,终而又始,始而又终。就像太阳和月亮交替,方能长久普照万物;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作物才得以茁壮生长。圣人坚守此道,便可以了却天下事。所以说,虽然规律是‘恒’的,但只要观察事物的永恒规律,也易得天地万物的瞬息变化。”
万老魔和洪大汉,看着电光可见的越来越少,比看到任乘昴断头复原还要来的惊讶。
洪大汉逐渐感觉到好像没法呼吸了(虽然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好奇的问道:“任老弟,这是怎么回事?这劫就这样结束了?”
任乘昴光见到洪大汉张嘴,并没有听到声音,但看嘴型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向他们传音解释道:
“洪大哥,你们有所不知,这空间中看似空荡荡的,但通过我多年的观察与探究,发现我们所在的空间中,实际上充满了各种性质不同的气体,凡人们的呼吸也是依赖其中的某种气体。”
洪大汉挠了挠脑袋上的短发,万老魔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就像是生活在水中的鱼一样,它们也不会想到,自己生活的环境,其实是充满水的,它们只会认为,这空间本身就是这样的性质。换句话说,我们其实也是鱼。
我们生活在其中的气体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就好像洪大哥你在水中出拳一样,因为拳足够快,所以前方的水甚至会被压缩成极高密度的冰块,而后方的水来不及涌上来,就会形成一片‘空’的地带。而我的刀与剑以极高速度劈刺之时,也会在前方压缩这些看不到的气体,在后方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在刚刚的战斗中我发现,看似路径笔直的雷与风,经过这片真空地带会发生偏移。于是我尝试爆发更快的速度,产生了波及更广更厚的真空地带,果然风雷偏移地更加厉害。也就是说,这雷和风的传播,果然是需要介质,而这介质正是在这空间内看似虚无却无处不在的气体。
得知这一点,我便以暂时身陨为代价,争取了时间,刻画了一个空间符文,构建了一个传送符阵。这个点会迅速标记周围物体,并把他们转移到别处,现在它几乎要把周围的气体抽空了,风和雷,没有了介质,自然没法传播。好了,这劫看来要结束了,你们还是先撤吧,我也该撤掉这个传送点了,维持这个东西消耗的法力还是蛮大的。”
任乘昴一掐诀打出两道符文,落在两人的身上。两人也没反抗,瞬间消失在原地,接着任乘昴就撤掉了手中的传送点。
……
万老魔和洪大汉被传送到区域边缘就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向着任乘昴所待的那片区域涌去。他们急忙稳住身形,这才避免被这巨大的吸力拉入这片区域。有单调《江城子》正述此景:
风起云涌向心轧,起石沙,落霄霞。
土垚临空,倒鑫洒金华。
在上皇天离后土,天地否,两仪夹。
……
先前此处方圆十里几乎被抽空了,传送点刚一消失,这片真空就引发了四面空气的挤压涌入,进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巨大的吸力让天地变色,无论是土石还是云雾,都被一股脑地吸入其中,用来填补抽空前的空缺。
……
不知过去多久,也有可能是三两天,也有可能是几息的功夫,在这股极大能量的压缩下,此处缓缓地演变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天地,任乘昴竟发现自己做不出准确的时间判断。
这个小天地中,石块和沙砾冷却下来集中在内部,形成了一个球,漂浮在空中;灼热的清气泛着金光从球的缝隙孔洞中,向外四处流淌,扩散,蒸腾。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红色的山楂球外,裹上了一层流动的冒着热气的糖稀。
在这场异变中首当其冲的任乘昴,被结结实实地索在这个“山楂球”的内部;而更为可怕的是,任乘昴感觉到自己的泥丸宫像是被开了一个窟窿,体内所蕴含的能量正在被缓慢地抽出,随着那股“糖稀”一道从球表喷发而出。
这一切绝对不是那场爆炸就能够形成的,这绝对是天劫的一部分,这一劫真是不妙:
五感几丧肾水尽,六识不昧心火熄。
铅汞相合道之本,阴阳分崩天地离。
清炁外放寻天去,浊气内敛入红泥。
若是此情长久往,只恐腐朽百年基。
任乘昴心知不妙,意识却逐渐模糊起来……
……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不管了,那家伙头砍了都还能回复,这还能有多大事。我等还是养精蓄锐,等着那真正的危机降下吧。”
听着无法形容的刺耳爆裂声,洪大汉又挠了挠脑袋,对身旁的万老魔说道。
万老魔翻了个白眼,看着从洪大汉头上飘落的片片雪花般的碎屑,他朝着一旁让开几步,却仍是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