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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临近,顾晋北的公司放了假,宁爸和宁久乐的后妈也买了回国的机票,夏阳也带着大包小包的住进了宁宅。
宁久乐想着明天他爸就带着他后妈回来了,他怎么也得准备准备,最起码家里得有点吃的吧,他还特意去问了夏阳,“你妈喜欢吃什么啊?”
夏阳想了想,“你就买你爱吃的就好,你爱吃的我们就都爱吃。”
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顾晋北啧了一声,“别买太多肉,油腻。”
宁久乐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过年就是要大鱼大肉!”
顾晋北的确不太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正视过这个节日了,对于春节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春节晚会和年夜饭,然而这些对于常年孤身一人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把锥心刺骨的刀。
感同身受的还有夏阳,去年过年他就是一个人在中国过的,自己煮饺子,自己放鞭炮,自己看春晚,初一早上还换了一身新衣服,可惜没人看。
相比之下,宁久乐可快活极了。
贴对联,福字,窗花,还有年画,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去给老祖宗磕头,和姑娘一起放烟花,挨家挨户的拜年领压岁钱,忙的热火朝天的。
“对了,你们还有没有脏衣服什么的,都找出来洗干净,屋子也收拾干净,明天还要贴对联,等我爸回来吓他一跳,他还说我自己在家能把这嚯嚯成狗窝呢。”宁久乐的脸上挂着笑,那种无比兴奋的笑。
即便他从来不说,顾晋北也能看出来,这小混蛋想他爸了。
这两天天天在嘴里念叨着,老北城前街后街都知道他爸要回来了。
说实在的,顾晋北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他和宁久乐的关系能否被宁叔叔接受。
顾晋北虽忐忑倒也没想过隐瞒,他多少还是知道宁叔叔那两下子的,不怎么太会撒谎,但一眼就能戳穿别人的谎言。
有一双很毒辣的眼睛。
远在美国的宁景行比宁久乐还要兴奋的多,“邦妮,你这个小箱子能给我吗?我想用它给我儿子装礼物。”
邦妮回头一看,无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亲爱的,那是我的化妆箱,你要是想包装礼物我们可以去买礼物盒。”
宁景行捧着那个镶满水钻的化妆箱,看了又看,又依依不舍的放了回去,“挺好看的……”
邦妮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拿去吧。”
她拿宁景行没有一点办法。
宁景行也的确是太讨女人习惯了,已经四十五岁的他并没有像寻常人一样发福发胖,依旧保持着一副好身材,那张俊美的脸也像是被时间冻结住了,还像三十来岁一样,有时候邦妮都不太敢往他身旁站,明明一样大,她却像是比宁景行老了许多。
时光果真是优待男人,又或者说优待宁家的男人,她看过宁久乐的照片,也长着一张嫩生生的脸。
而且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听宁景行说一遍他儿子的光荣历史,比如在幼儿园说自己是女孩子,骗那些小男孩的糖果吃,比如小学的时候被请家长,原因竟然是因为几个男孩因为他打架。
宁景行说,他家小九儿比起女孩子更要招男孩喜欢。
邦妮对宁久乐这小孩可是非常期待~
腊月二十八,宁久乐大早上就起来贴对联,冻得直颤,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把顾晋北家的房子也贴上了对联。
贴完之后才发现怪怪的,他家中式的小楼贴上对联挺衬的挺好看的,顾晋北家的欧式小洋楼贴上对联简直是满满的违和感。
“啧,真丑。”
不知什么时候顾晋北站到了他身后。
“谁让你前段时间装修的时候把外面涂成白色的了,神经病啊你,不好看我撕下来!”
顾晋北急忙拉住他,“别,别,好看,赶紧进去吧,怪冷的。”
“进去什么啊,九点多要去接机,夏阳起来没呢?”
顾晋北无奈的摇了摇头,“傻孩子,还有两个小时呢,你就在外面待着?先进去吃点东西,我去把夏阳叫起来。”
宁久乐偏过头看着揽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你要和我一起去接机吗?”
顾晋北脚步一顿,笑眯眯的调侃道,“用男朋友的身份吗?”
宁久乐觉得他要是说以邻居的身份,那顾晋北就离被气死不远了,可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去,他爸可能都出不来机场,直接就死在机场里面。
要是在万分宠爱自己的顾晋北和不靠谱倒插门的老爸里做一个选择的话……
我选择去死。
知道宁久乐纠结,顾晋北也不难为他,帮他出了主意,“先瞒着吧,等我收买了宁叔叔在跟他说,就说我是直的,你是弯的,你勾引的我。”
宁久乐看顾晋北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噫!你这个人啊。”
顾晋北笑了笑,“这样是两全其美,宁叔叔不会难为你,也不会难为我,反过来,我可能被大卸八块也不一定。”
接机的时候,宁久乐特意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小棉袄,高举着一张a4纸,白底黑字的写着,欢迎宁景行and邦妮,在邦妮两个字后面还画着一颗粉红色的小爱心。
眼看飞机要到了,夏阳愈发急躁起来,“弟弟,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妈妈她……”
宁久乐想到自己那点事,急匆匆的开口打断了他,“我觉得你还是让你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顾晋北拍了拍宁久乐的肩膀,以示安抚。
宁久乐紧张他可不紧张,就他童年时了解的宁景行是一个敢爱敢恨又极其护子的人,他记得有一年冬天,也是这么冷,宁景行买了一件古董,把卖来的十万块钱用塑料袋装着跑去挥霍,一夜之间十万块钱花的一干二净。
那时他妈妈没少和他说事情的进展,所以后来的事他很清楚。
要知道那是一个万元户都少有的年代,宁久乐的爷爷得知后暴怒,扬言要把他逐出家门,也真的说到做到把宁景行赶了出去。
就这样,七岁的宁久乐和十二岁的顾晋北都过上了没爸爸的日子。
宁久乐小时候模样招人稀罕,总有人逗他,聊他。
有一天放学小宁久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额头上还有一条血痕,这下后街这几户人家都惊动了,宁家人更是气氛,要知道他们有多在乎宁久乐,他这张脸更是重中之重。
宁久乐一说他们才知道,二年级的一个小男孩总跑到宁久乐他们班的门口,堵着宁久乐摸他的脸蛋,宁久乐他们班的男生一生气,和二年级的大孩子们打起来了,宁久乐本来在一边看的好好的,没想到一个黑板擦飞了过来,正好命中他。
说着宁久乐哭了起来,“他爸来了,非说是我先欺负人的,要我道歉,老师也帮着他……”
宁久乐虽然说的不清不楚,却让邻居们脑补一出阿谀奉承的大戏,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找到了学校去。
没想到校长办公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被砸的到处都破破烂烂的,校长额头上是一条五厘米长的大口子,还不断的滴答着血,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后来宁久乐的爷爷一打听才知道,是宁景行听到自己儿子在学校被欺负了,带着二十多个人冲到学校里把校长好顿揍,一帮大男人又挨个班级警告这些小孩绝对不能欺负宁久乐。
想想那副画面,得多丢人阿。
宁景行偏偏就觉得理所当然,就这么干了,更无语的是,宁久乐他爷爷居然觉得干的好,还让宁景行回家了。
由此可见,就算宁久乐把房子点了,他爸也会在旁边拍手叫好。
“我爸!我爸出来了!”宁久乐一看到他爸的身影顿时蹦的老高,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牌子,兴奋的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相比之下旁边见到妈妈的夏阳就显得淡定很多,只是现在原地挥了挥手,可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顾晋北的心里有些酸涩,他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确保自己一会能露出一个让人满意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宁久乐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愈发红的眼眶,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哀伤。
宁久乐猛的想起今早顾晋北阻拦他撕对联时的失态。
大概很多年他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在自家门前贴上对联了吧。
那些年,他是怎么过的呢。
他骗过不骗人,男人女人都有,那些人也会哭的很惨,说是泪流成河或许会夸张,但是用洗脸盆接可能接不下,可宁久乐从未觉得愧疚,或是心疼。
此刻顾晋北明明没留下一滴眼泪,宁久乐却鼻子发酸,如鲠在喉,那温热的液体快要涌出眼眶,宁久乐急忙转过头,强忍了回去。
“小九儿~你老爸又回来了~”宁景行拉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将自己的老婆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你能想象一个一米八几的老男人拉着两个粉红色的行李箱用小碎步在大庭广众之下高速前进的场景吗?
忒蠢。
宁久乐对父亲的仰慕之情顿时化为乌有。
宁景行依旧热情,他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都瘦了,你瞅瞅这脸……这胳膊……这腿……”
宁景行说不下去了,不管看哪,哪都胖了一圈。
这孩子吃什么了……咋胖成这样。
宁久乐冷静了下来,又恢复成电话里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
“宁叔叔,箱子给我吧。”
顾晋北一上前,宁景行就认出了他,“你是顾家那小子吧,跟你妈长的可真像……”
顾晋北拎箱子的动作一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