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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财大气粗的钟意钟大堂主做后盾,乐无忧的剑伤好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能行动自如,两人开始动身准备北上洛阳。
九苞牵来两匹骏马,膘肥体壮,铁蹄强健,一看就是产自塞外的名马。
钟意接过缰绳,说道:“这匹紫燕色的名叫飒露紫,骨腾神骏、威凌三川,乃不可多得的好马,这一匹黑马四蹄俱白,昂首怒目、鬃鬣迎风,可一日千里,名叫白蹄乌,阿忧选一匹吧。”
乐无忧夹着一包糖炒栗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扭头吐掉嘴里的栗子壳,笑道:“此去洛阳天高路远,老夫得骑一匹旷世名驹才行。”
“这两匹马是堂主亲自从关外草原上买回来的,三千两银子一匹,还不够旷世?”九苞道,“上个月我们从江城赶到广陵,千里之遥只用了三天,全是他们的功劳。”
“这哥俩好归好……但老夫是个念旧的人……”乐无忧慢条斯理地说。
忽而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乐无忧顿时面色大喜,冲门外吹了声口哨,只听铃声越来越近,嘭地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
一头瘦骨嶙峋的杂色毛驴出现在了门口,头顶红绒花随风摇曳。
“呀,心有灵犀!”乐无忧惊喜大叫。
“嗷嗷嗷……”毛驴仰天一声长嚎,以惊天动地的气势狂奔过来,一头扎进乐无忧的怀里。
九苞惊叫:“怪不得叫心有灵犀,原来它竟这么通人性!”
话音未落,乐无忧瘦削的身体斜飞出去,夹在胳膊底下的纸袋落了下来,毛驴眼明嘴快地伸长脖子,纸袋刚好套在长脸上。
钟意扶住乐无忧:“没事吧?”
乐无忧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驴拱飞,顿觉颜面大失,站稳身体后,怒指毛驴:“你个王八蛋!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这么报答我!”
毛驴的长脸上套着一个纸袋,晃晃脑袋,浑身无辜地站在骏马旁边。
“你这什么认错态度?”乐无忧愤怒地一把扯下纸袋,却发现纸袋空空,而毛驴正嘴皮乱动地悠闲大嚼。
钟意:“……”
乐无忧大吼:“九苞,拿刀来,老夫今晚要吃驴肉火烧!”
“好了好了,”钟意忙拦住他,“心有灵犀也不是故意的,估计是见到你太激动了,亲热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你别气坏身子,才刚养好伤,还不能大喜大怒……”
“一派胡言!”乐无忧反驳道,“老夫每次逛金粉楼都很激动,也没把姐姐们给拱出去!”
钟意怒道:“明明你这才叫一派胡言!”
毛驴嚼了半天,一张嘴,吐出好几个完整的栗子壳。
九苞目瞪口呆:“前……前辈,你这驴成精了。”
乐无忧摸摸毛驴:“一般一般,你还没见它吃人呢,能吐出一具完整的骨头架子。”
“这么厉害?”九苞大叫。
钟意没好气地一扇子敲在他的头顶:“这都信?我用猪饲料把你喂大的?”
九苞才倏地反应过来被涮了,恼怒地瞪了乐无忧一眼,转身拎起行囊放在马背上,打定主意不肯再和这对狐狸精有任何接触。
金陵到洛阳有千里之遥,两马一驴发足狂奔,竟然神奇地没有失散,九苞吃惊地看看策马扬鞭的钟意,再看看倒骑毛驴的乐无忧,瞠目结舌。
“小美人儿,”乐无忧躺在驴背上,悠闲地摇晃着一根小树枝,大声道,“有没有闻到竹叶青的香气?”
钟意知道这厮又生了馋虫,笑着极目远望,果然在遥远的天际尽头看到一抹土黄色的酒招旗,暗忖这厮可真是个狗鼻子,还隔着好几里呢,居然都闻到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到前面客栈投宿吧,烧上一桶热水洗去疲倦,再叫四个小菜,两坛老酒。”
“好啊好啊!”
两马一驴都是神驹,四五里路顷刻间就跑到,此处已非江南锦绣之地,北方秋景萧瑟,更兼战乱频发,沿途村落一片冷落凄凉。
桃源客栈就坐落在这片荒烟蔓草中。
三个人将神驹们牵到马厩,发现里面竟已经满满当当停了十几匹高头大马,食槽里也倒满了上等草料。
九苞嘴快,叫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小小的客栈,居然有这么多客人。”
乐无忧伸手拨开鬃毛,指尖勾着嚼子看了一眼,认出上面精致的花纹,回头望向客栈破旧的门面:“这是明日阁的马。”
他目光往马群中扫去,果然轻易地看到一匹杂色骏马,马厩里的马都十分强壮,而这一匹比其他的更要高出一头,鞍辔也更加华丽夺目。
钟意瞬间明白过来:“常子煊在这里?”
“嗯。”
“好哇!”钟意哗地打开折扇,用力扇了两下风,大声道,“我还担心直接去明日阁寻仇会招惹麻烦,谁料他就这么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真是天助我也!”
乐无忧纳闷地看他一眼:“你跟他什么仇?”
“他捅了你一剑啊!”
乐无忧笑道:“常子煊最注重形象,要不是实在气急,也不会拔剑相向的。”
“……”钟意倒吸一口冷气,跟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你居然不恨他,哎……你叫我说什么好呢,你竟然这么不记仇?”
乐无忧一脸坦然道:“并非不记仇,只是总角之交,恨不起来。”
“总角之交……”钟意琢磨着这个词,脸色忽地变了,满脸郁闷地嘟囔,“又是总角之交,龙云腾也是,常子煊也是,你们都是总角之交,你们感情好,拿剑捅你都不记仇,就我是外人……”
乐无忧默默捂住了耳朵。
“不行!”钟意拉下了他的双手,认真地说,“我不允许你这样。”
“嗯?”乐无忧眨眨眼睛,“那你要哪样?”
“我要补偿。”
“……什么?”乐无忧微讶。
“阿玦也想当阿忧的总角之交。”
乐无忧面无表情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指着自己头顶的发髻,“钟堂主对它是否有什么误解?”
孩童头顶双髻为总角,而乐无忧十年前就已束发,钟意是再怎么胡搅蛮缠也不可能变成总角之交的。
于是直到走进客栈,钟意都气鼓鼓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