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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反应,我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得稍有异样,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拨通报警电话。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让我没有丝毫准备的余地,其实这种尴尬的处境自己早就该想到了,只是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报上刑警的名头,就能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里的调查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进退维谷了。
我慢慢地拿下帽子,脱掉围巾,摘下墨镜,然后伸手往外衣内袋里摸去。
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出我的焦虑,反正我的心脏已经砰砰乱跳了,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没有逃避徐明的目光,从容地与他对视着。
人生有很多时候需要赌博,没人能提前预算所有的事情,而此刻,心态决定成败。
我故作从容地掏出那张警官证,伸手递给徐明,“这是我的警官证,不放心的话,就拿去查下真伪吧。”
这句话是我故意说的,而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生怕对方真的会伸手来拿,所幸,徐明是个精通世故的人,也正是这种人才给了我蒙混过关的机会。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洋溢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推了推我手中的证件说:“瞧你说的,我只是谨慎起见才想看下您的证件,哪能说是查呢?现在既然看过了,您就收回去吧。”
闻言,我的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可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我收回证件,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徐明将一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奇怪地说:“你们刑警队不是都已经调查过了吗?怎么还会派人过来?”
我拿捏着刑警该有的腔调,神秘地说:“这些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两点就够了,一,这是秘密行动;二,请配合我的调查。”
“明白,明白。”徐明连连点头。
“复仇密室一共有几个工作人员?”
“就一个。”
“只有一个?”我疑惑地问:“那她平日里不需要休息吗?你们游乐场应该是全年无休的吧?”
徐明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连忙解释,“我们游乐场对于员工的工作安排都是符合劳动法的,绝不存在超时工作,至于您说的这个工作人员……她的名字叫……”
他皱起眉头,一时好像忘了对方的名字。
“薛希琳。”我在一旁提醒。
徐明双眉一挑,“对对,薛希琳,这两年她确实没怎么休息过,但她绝对是个特例。你也知道,游乐场不同于其他行业,每天工作时间长,更没有休息天,所以,对于复仇密室这种小项目的基本配置至少是两个人,可以方便轮流换班。可薛希琳却坚决不要搭档,我们也是出于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就没再坚持。”
“尊重她?我看是尊重钱吧?一份工资做两份活,何乐而不为呢。”我不屑地撇撇嘴。
徐明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他赶忙转了话题,“不过这两年她还真没怎么休息,加上工作勤奋,每一年都被评为公司的优秀员工。”
工作勤奋……
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若这里没有发生命案或许我也会这样认为,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场阴谋。
“我要关于薛希琳的所有资料。”我沉声道。
徐明连忙点头,在桌上的文件堆里寻找起来,嘴里则喃喃地说:“前两天你们的人也来调查过,我已经给过他们一份资料了,现在……恩,我还得再去复印一份。”
说完,他抬起头,将几张叠在一起的纸放我眼前晃了晃,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走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台复印机。
几十秒后,徐明将复印好的薛希琳的资料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将它们整齐地叠好,放进了外衣的侧袋中,然后拿起徐明为我准备的热水喝了口,说道:“这个薛希琳在你们这里工作多久了?她是通过什么途径应聘过来的?”
徐明很认真地想了想,“她来我们集团应该有两年多了,至于应聘途径,我想应该是招聘会吧……”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那份人事资料看了看,才肯定地说:“不错,是招聘会。”
“那她一来这里就被调去复仇密室工作了?”我又问。
徐明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当然不是,新来的员工必须先接受业务培训,然后在公司老员工的指导下实习三个月,才能申请调去相应的岗位。”
“那她实习结束后,就申请去了复仇密室?”
“是的,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徐明语气肯定,“因为薛希琳当时的实习成绩不错,按理说她可以去个更加热门的游乐项目,那样不管是薪酬还是发展都会更好,可她最后偏偏选了这个比较冷门的游戏,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看来她是早有预谋了。”我轻声嘟囔了一句。
徐明没有听清我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摆了摆手。
本来还想着再问些问题,可又怕在这里待久了会生变数,毕竟自己是个冒牌刑警,薛希琳的资料既然已经到手,我也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我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了一句,“记住,我这次的调查属于内部调查,所以千万不要声张,有需要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走出人事部所在的办公楼,我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复仇密室,而此时刚好下午两点。
正如徐龙所说,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值守的警察不知所踪,而这复仇密室自从命案发生以来,就像个感染了瘟疫的村子,方圆几百米之内鲜有人来,不过这也为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密室,提供了方便。
密室内,一切依旧,唯独在一张椅子前的桌面上摆上了一副耳机,一截手指以及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遥控器上共有八个红色按钮,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它们应该分别对应着八张桌子上的八副耳机,可让我纳闷的是,这八个按钮的设计是不是过于繁琐了?要是今后这里扩容了,增加了十个几十个乃至上百个座位,难不成他们也要准备那么多的按钮?那单单是记下这些按钮所代表的位置,就得花上好一阵子,岂非滑稽可笑?
坐上徐龙为我准备的这张椅子,环顾周围,我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案发当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正是受害人李清。
徐龙的这个安排倒也贴切,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或许就能看到其他位置所无法察觉的线索,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就在我戴上耳机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仿佛被重新拉回了10月18日的下午,而凶手之所以会选择在这天动手杀人,原因不言自明。
所以,李清的真实身份,还有他在三年前那桩旧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是现在必须深挖的问题。
我找到遥控器上对应自己耳机的按钮,然后伸手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拍了拍,待听到轻微的回声后,这才按下按钮,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虽然命案早已过去,可回到这里,重新坐回这个座位,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案发那天,回到了所有噩梦的源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伴随着那个熟悉而阴森的苍老声音响起,游戏又开始了。
我逐字逐句地听着录音里的内容,拇指不时地按压着红色按钮,让这段录音在播放与暂停中切换,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件极为不同寻常的事情,那就是当录音响起时,无论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说话或沉默,我都很难再听见自己用手敲击桌面的声音,即便是卯足力气狠命捶打,传入耳中的也不过是些模糊的声线而已。
突然,我感觉自己看破了一些东西,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些耳机的特殊功能,才让所有人暂时失聪,以达到自己杀人于无形的目的。
当然,这不过是凶手作案手法中的一条,仅凭这点是无法完成整桩密室凶杀案的,但也正是有了这一点,才足以证明那些所谓鬼神杀人的猜测,不过是我们这些当事人受惊吓后的妄想罢了。
凶手是人,不是鬼!
至于这个可以让人暂时失聪的办法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这并不重要,有空去问下徐龙也就清楚了,而现在,还有两个更为重要的疑点摆在自己面前。
首先,凶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这个黑暗密室的?
如果说这个疑点可以解释为他就在我们八个人中间,那么第二个疑点也随之而来,他又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中准确地找到李清,然后将其折磨至死的?
难道凶手真的有夜视眼不成?
我摘下耳机,站起身,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里踱步,说实话,别说是身处黑暗之中,就算现在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我走得也并不顺畅,脚下的地板由于常年踩踏已变得高低不平,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到。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甚至是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可结果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我只好将这个疑惑收起,重新放回心中,坐回了李清的座位,再次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这已经是自己第四次听这段录音,而我也早已麻木,录音里那个苍老的声音由开始的阴森恐怖转为古怪,到现在听来竟有些滑稽了。
而当我再次摘下耳机的时候,自己差不多已经可以将整段录音倒背如流了,和这个游戏的主题一样,李清的死是一桩复仇凶杀案无疑,不同的是,录音里的凶手所要为之报仇的,是个叫林熙的人,而现实中,则是薛子龙一家。
当我听到薛希琳这个名字的时候,便难以遏制地将她与薛子龙甚至是林熙联系在一起,我始终认为,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每一个巧合的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让我尤为在意的是,放在桌面上的那截假断指,它又向死者传递了什么信息呢?
突然,我想起自己在摸了那截断指后,录音里的一句话,“我没说错吧?你还记得它,哪怕是被我蒙住了双眼,你还是认出来了!那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
没错,这是一样可以唤起死者记忆的东西,而最后,李清将它紧紧捏在手里的举动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闹铃的声音,提醒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我霍然站起,刚转身就看见入口处的大门旁又多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还没等我看清他的样貌,那人已经跑出了密室。
紧接着,我的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