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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猫已经长得很胖大一只,毛色亮得很,一双眼睛绿得宝石一般,柳桃围着篮子打转,赞叹不已。她时而捏一下大白猫的肥肚皮,时而捉一下它的尾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招待饭食给白猫,急忙放了一碟子水一碟子小鱼干,白猫跳了出来,喵呜一声,很矜持的吃起来,吃完还不急不缓的用爪子洗脸。
李春看白猫吃东西了,叮嘱几句就放心离去。柳桃欢喜得不得了,“你叫白糖糕”她蹲地上跟着猫唠唠叨叨的,白糖糕闭着眼睛,一派慵懒模样。
李妈到厨房里看见这么大一只白猫很惊奇,柳桃炫耀着:“它叫白糖糕。”
“哟,够肥的,懒成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抓老鼠”。白糖糕就横在灶台边暖烘烘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李妈走动时还得小心别踩到它。
大约也是从没见过如此不怕生的猫,李妈也好奇的摸了两把,还说给它找个小铃铛挂上,又说“大姑娘就养在厨房里,别抱到前面去,你娘不喜欢呢,也怕挠了二姑娘。”
柳桃揉着它肥硕的身体,惊奇着它怎么长得这样肥壮,小春哥却很瘦的,“说,是不是你把小春哥的饭都吃了”
她揉着白猫儿的肚皮,这猫也不躲避她,反而懒洋洋的翻个身,四脚朝天,把肚皮敞开让她揉,很舒服似的。
现在是柳仲生带着福牛儿睡主屋,李氏带着柳叶睡原来柳桃的屋子,柳桃和李妈睡。李氏哄着柳桃说尽快给她收拾房间出来,可现在柳桃一点也不急了,因为她可以把白糖糕抱来睡觉了,李妈见了也只是嘀咕两句,打了热水绞了帕子把白糖糕四个爪子都擦了才许它上铺。
晚上柳桃穿件水红色小褂子趴被子上,两只手张开在耳朵边扇着、嘴里“啊呜啊呜”叫着学老虎,白糖糕只看了她一眼,转个身把屁股对着她。
她在被子上抱着白糖糕滚来滚去,李妈找出个铜铃铛,坐在床边上打个络子准备给猫穿上。柳桃爬过来看一看,说:“李妈,你得空给白糖糕做件小花褂子好不好?”
“好。这猫比你还听话,不吵人,我给它做。”
“我哪里有吵”柳桃不服气的说,又转头“啊呜”一声大叫、朝白糖糕扑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玩累了她要把白糖糕塞被窝里一起睡,白糖糕却怎么也不肯,扭出来找到她肩膀窝着,偎着她脑袋,一只爪子还非要放她脑袋顶。它身上的毛钻到柳桃鼻子里,害得她阿嚏阿嚏打了好几个喷嚏,反复了几次、惹得李妈发火了,威胁要把白糖糕揪下去柳桃才住了手,任白糖糕抱住自己脑袋,她小心着把脸偏到一边好不扎到猫毛。
李妈熄了灯,黑暗里柳桃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想到白糖糕平时一定是这样和小春哥睡的。自己把白糖糕抱来了,小春哥现在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那只破船里——鼻子一下酸了,李妈在边上呢,柳桃竭力忍住——小春哥一个人好可怜,我还是把白糖糕还回去好了,以后想猫了我可以去小春哥那里看。
柳桃白天把白糖糕藏厨房里,叮嘱它别乱跑,这猫儿真听懂人话,尾巴吧嗒吧嗒在地上瞧两下就很舒服的在灶前寻了个隐蔽角落躺下,柳桃瞧着实在喜欢,心里嘀咕着要不后天我再还给小春哥,再多留一天不要紧的。
她就连柳叶也没告诉,只喜滋滋的瞅着这懒洋洋的大胖猫,觉得心里快活极了。当她抱着白糖糕坐在灶前帮李妈烧火,白糖糕突然耳朵支棱一下,喵呜叫了一声,柳桃就只觉得一阵风从后方袭来,她本能一闪,差点没栽倒火里去。
就见福牛儿啧啧:“差一点就抓到了。”
柳桃紧紧抱着白糖糕站在角落警惕的问“你干嘛?”“把猫、猫给、给我玩”“不行!”柳桃干脆的拒绝,并且扭离他远远的。
福牛儿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跟着柳桃往外走、柳桃就尖叫:“你再走一步我就打你!”
李妈连忙插在两人中间:“牛儿你听话出去、我给你一块肉吃。”
福牛儿想了想,加价说:“给两块我就走。”
李妈夹了两片白煎肉给他,他吃了出了厨房,柳桃这才松口气:“看了就讨厌,我明天就把白糖糕还给小春哥去,免得他打坏主意。”
这天李春打着一尾极活极壮的青鱼,想着送去柳家,顺便看看小桃。当他走进甜水井街正好看见柳仲生送人出门,白白胡子的老头,边上还有个提药箱的小童,呀,家里有人生病了还是小桃娘还没好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向柳仲生打招呼这时街尾爆发出一阵叫骂声。
甜水井街得到这个名字是因为街尾有口老井,水质甘甜清澈,住户可以随意取用,着实方便,所以平时街坊都异常爱护这口井。但是这两天水里有异味,结果刚刚从井里捞起一只死猫。
街坊众人都在破口大骂是谁这么缺德得冒烟,李春挤开人群挤到最前面,他的心紧缩成一团,嘶哑的叫一声“小白”,尸体已经泡得发胀、可是他认得出是他的小白,脖子上还勒紧着一根麻绳。
李春鱼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听不见众人在说什么,只脱下外衣把软烂成一团的白猫包起往外走。柳仲生夹在人群里看着,又是心虚又是愧疚,最后只好掩了面做贼一样回到家里。
一股药香盘旋在院子里,李妈在檐下煎药,屋子里柳桃能起床了,正坐在一张小竹椅上看着窗外,短短三天她的圆脸削下去一层,哭得多了眼睛红湿湿、肿泡泡的。
看见柳仲生回来柳桃叫一声“爹爹”,又问“爹爹外面在吵什么,白糖糕找到了吗?”
柳仲生含糊:“桃儿莫挂心了,猫都是最精怪的,自家会找地方去。”
柳桃一串眼泪滴到绣鞋上:“白糖糕是小春哥送我的,可我弄丢了,小春哥会讨厌我的。”
过了几天柳桃还缩在家里不肯出门,这天早上李妈要出去买菜,她故意说:“今天要买条鱼,大夫说了娘子的身体要多熬鱼汤喝。”
柳桃看了她一眼,眼泪汪汪的,李妈过来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哎我的姑娘,不过是一只猫跑了,说不定是它自己跑的,猫本来就养不熟,你怎么怕成这样?门都不出了。难道李春会叫你赔不成?就是赔又有多大点事、到哪里抓一只给他就是。”
才不是这样,这些大人根本就不明白,不是随便一只猫的问题。柳桃心里说着。小春哥没有爹娘也没有兄弟姊妹,白糖糕是当亲人养着呢,我却把他的亲人弄丢了,小春哥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呜呜,恨死福牛儿了,他才不是我弟弟,尽知道欺负人,我再也不要他到家里来,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