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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戈和戴越二人呆呆地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车辆穿行。在谭戈第十次准确说出街对面服装商场里不同导购的工牌编号后,戴越只觉得呼吸困难,谭戈自己反而越来越冷静。
“直白一点说就是,超出5米之后就越远越小越清晰,越近反倒越模糊,看方圆5米之内的地方就跟普通800度近视看到的差不多……和所谓的千里眼有区别。”谭戈咬住了下唇,“所以我自己也怀疑了很久都不敢确认。怎么会这样?”
戴越使劲地搓着脸:“我就还剩一件事不明白。你眼睛流血又是怎么回事……好像跟这功能没什么关系。你看你现在用眼这么久也没红没肿。”
谭戈也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摘了眼镜,我眼睛好像很久都没红过了。”言毕,一边叹息一边喝了几口咖啡,“就是不方便,近处看不见。”
“那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不算近视。”戴越想了想,“你这算‘微视’吧。”
谭戈不安地拉住了戴越的手:“你说我该怎么办?‘组织’会不会派人来杀我,就像杀掉包雅伶他们那样?”
“如果李里说的话是真的,你应该暂时安全。”戴越紧紧地回握住谭戈的小手,“而且现在你是我老婆了,我怎么会让你出事?”说完,又自己打脸道,“不过,万一路恩在你背后画了圈我就拦不住了。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死。”
谭戈闻言羞涩地低着头笑了。
戴越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
新婚的愉悦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冲刷了二人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再扭头看窗外的时候,只看到蓝天,暖阳,和风,喧嚣人群;没有工牌,没有远方,现世安稳,一切如常。何况手里还牵着爱人,胡思乱想在此刻只会显得多余。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谭戈的‘异能’如此隐秘,她自己也是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的,只要他俩不说,外人又怎会知道。
二人在街上,如一堆普通情侣一般兜兜转转了许久,直到手里拎满了各种礼物,这才有说有笑地驱车回常教授家。开到半路戴越瞥见了一家影楼,又不由分说地拖着谭戈去拍婚纱照。虽然只选了最简单的室内套餐,他们还是耗了大半天才拍完。
到达常家所在小区的时候天都黑了。
戴越和谭戈下了车,打情骂俏地走出车库。途中地下车库的灯光闪了几下,好像是电压不稳,谭戈受了惊吓,脚下一滑,赶紧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戴越则警觉地拉了拉谭戈:“咱们走快点出去。”
谁知谭戈却定定地杵在原地,眼睛望着柱子背后的方向。怎么拉也拉不走。
“怎么了?”戴越好奇地顺着谭戈的视线看去,除了停放好的车辆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谭戈失魂落魄地开了口:“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谁?”
谭戈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眼睛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戴越用力掰过谭戈的脸,只见她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不禁心疼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什么都别想,你只要想着我就好。”
谭戈脑袋埋在戴越宽阔的胸膛里,听话地点了点头。两秒后却忽然非常用力地推开了戴越,退后好几步,双眼圆睁。
戴越一面惊慌地问她怎么了,一面试图走近她;谭戈却一直喊着“别过来”,还踉踉跄跄地快步往后退。
戴越只得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谭戈。过了好几分钟,才见她逐渐平静下来;两滴鲜红的血珠沿着她的眼角滑落。
“戴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谭戈调整着呼吸,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刚才我紧贴着你的时候,我觉得眼睛不舒服就用力睁了几下眼睛——”她顿了顿,用力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发现我突然看不到你了,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戴越试着走近了两步。
谭戈自己擦了擦眼周的血迹,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当你贴着我的时候,我的眼睛好像……好像从你身体里的细胞缝隙中看了出去。我清楚地看到了那辆停在你背后的沃尔沃。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谭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特别放松地大笑起来,“这说明十二年前我看到哥哥爬出来的事情是真的!你们都怀疑我,怀疑我被厚厚的泥土盖住怎么能看到外面的一切,把我当成疯子!说我哥哥已经死了!可我就是看到了!今天我才真正确定,我是真的看到了!”
看着眼前兴奋中带着癫狂的谭戈,戴越只觉得胸口像被谁揪紧了一般疼痛难忍。他僵直地向前挪着步子,伸出手想触碰谭戈的肩膀。谭戈的笑容却又骤然间收了起来,脸色变得绝望而又忧伤。她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现在知道了又怎样,那时候他是活着,但现在他死了。”
戴越也就定在了原地,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很久,谭戈没有动作,戴越也不敢上前一步。他们之间好像被一堵厚厚的墙壁隔开了,或者说那不是墙,而是人。
两个人最终还是到达了常家,一路无话,各怀心思。直到开门的时候,二人同时被家里欢脱的气氛吓了一跳。
一个高高的身影直接窜到谭戈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姐!”
戴越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即便是看到常彦回神奇地回归了,他还是没能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表情,只机械地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了鞋柜边。
满面笑容的吴闵臻也迎了过来,看到鞋柜边的礼物和谭戈手指上的钻戒,脸上的喜色更甚。她一把抓住谭戈的胳膊,嘴里却是故意嗔怪了两句:“你们两个!给我进来解释清楚!”
谭戈怔怔地被吴闵臻拽进客厅后,才发现连王午都在,再转脸看看身边的常彦回,她突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于是痴痴憨憨地开了口:“到底怎么回事?”
“姐,你先说你们俩的事!”常彦回也发现了二人手上的戒指,立刻嬉笑着起哄。
戴越原本备好了一大篇激情热血又喜庆的说辞,但经过刚才的车库事件,又看到王午正坐在眼皮底下笑里藏刀地看着自己,只觉得情绪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位。他看了一眼谭戈,谭戈也还是冷着脸,视线全部停留在常彦回身上。他只得吞吞吐吐地答道:“我们是昨天下午登的记……”
“难怪我今天一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还以为你起早上班去了。”吴闵臻本想说谭戈两句,但看着家里什么人都在,便只能缓了语气,把矛头指向戴越,“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来问问我们长辈的意见?”
戴越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不断地陪着不是作自我检讨。边上的谭戈终于看不下去了,她的心情很不好,便硬生生地顶了句嘴:“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呀,但你可能在医院很忙,都没接。”
谭戈平时很乖,从不跟长辈对着干,这一次温和的顶嘴倒是把吴闵臻都给镇住了。王午扫了四周一眼,感觉气氛不对,就起了身向戴越伸出了一只手,半开玩笑道:“恭喜你啊,截胡成功。”
“承让。”戴越一见到王午心情就好不起来,只冷着脸敷衍了一句就回头看向常彦回,“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姐姐很担心你的。”
常彦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那天我一听到姐喊我跑我就跑了,结果跑得太急,摔了个跟头一路滚下了山……后来有两个好心的过路大哥把我扶回了车上。但我好像摔倒了脑袋,在车上晕了过去……他们就送我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他们救了你,不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家人,直接就送你去医院?”戴越皱着眉头,总觉得常彦回的解释漏洞百出,而且跟当时现场的情况不大相符,“而且警察不是说现场的车是从里面反锁的吗?也没检查到别人的痕迹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一起聚焦在常彦回身上,常彦回急躁地抓了抓脑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在车上就晕了,醒来后就在医院,连住院费都被缴了,只是我找不到手机了没法联系大家。”
戴越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觉得再问下去也不见得能问出结果。但他确信常彦回的突然归来一定不简单。
常彦回见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大开心:“好好的日子,咱们能不能先不聊这些……更何况,我还觉得奇怪呢,”常彦回说着,好奇地砖头看向谭戈,“姐,你那天到底看到什么了就喊我跑?”
谭戈一愣:“难道你没看到?”
常彦回挠了挠头,小声嘟哝道:“我就在那里看那些遗迹,姐你突然就大叫起来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就赶紧跑了……”
“你怎么会没看到呢!”谭戈急得差点大声喊了出来,余光瞥了瞥四周又觉得好像不是什么能够公开说出来的话题,才赶紧压低了声音,把常彦回拉到一边,“你真的没听到巨响,也没看到那些人群还有建筑都重新回来了吗?”
常彦回愣愣地盯着谭戈:“姐,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