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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戴越还是一直无话。谭戈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却不知该如何主动发问，只得无聊地在车上假寐。
又是十分钟过去，谭戈终于决定打破这死寂。
“为什么你的车里会有股蛋奶味？”
戴越心里暗叫一声“该死”。从常家出来的时候，他曾试图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便当盒，但居然一路都没遇到垃圾桶，只好又心虚地把它拎回了车上，趁谭戈不注意藏在了后座座位底下。
他整理了情绪，故作镇定却又非常真诚地点点头：“嗯，你的鼻子确实好使。”
“是吃的吗？”谭戈追问。
“嗯，是。”一颗冰凉的汗珠顺着戴越的太阳穴滑下。
“我能吃吗？”谭戈自然地掏出一张纸巾给他沾了沾汗水，“我在车上一无聊就会想吃东西。”
“当然。”戴越的声音又开始有点颤抖；他想，自己的病果然还没好。
谭戈立刻开心地伸手到后座下掏出了便当盒，打开盒子的时候却忍不住失望地“哎呀”了一声。
“怎、怎么了？”戴越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
谭戈一边摇头一边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你这还能吃吗？”
戴越余光瞟了一眼：“怎么不能吃了？”
“造型也太……”谭戈说到一半又停下，叹一口气，“我先吃吃试试。”
“造型怎么了？”戴越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我专门做的超人脸。”
谭戈苦笑一声，把回忆大口嚼碎咽下。她觉得现在自己和戴越的关系有点暧昧不明——就像她早就知道盒子里是他给自己做的早饭但她就是不想说明，现在却又为了照顾他情绪才故意找了生硬的理由把它们拿出来吃掉；就像她一打开盒子就知道了这是他专门为自己定做的早餐，但她偏偏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认出了这个回忆。
那还是很多年以前了，十几岁的谭戈从来不曾守时地出现在戴越的面前；她总是追着他，黏着他，走路也要拽着他的衣襟，还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东西送他。
“哥哥，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戴越打开盒子一看，是十几块面目诡异的巧克力。
“这个……”
“这个是超人的脸！”
戴越皱着眉头看着谭戈明亮的眼睛，皱着眉头尝了一块，皱着眉头说了句“好吃”，皱着眉头把她送回家去，再皱着眉头叮嘱她以后不准不跟家里打招呼就到处乱跑。
那时候她是他的病人，他是她的药；而现在好像一切都反了过来。
“戴医生，”谭戈好像鼓足了勇气，“我觉得我俩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
戴越胸口一紧，慢慢把车靠边停下，扭过头望着她。
“可能是因为我们以前的关系比较特殊，嗯……所以现在好像很难自然相处。”谭戈低着头不敢看戴越的眼睛，“我们重启一下怎样？我们、我们做朋友吧！”
“朋友？”
“嗯。”谭戈终于抬起了沉重的脑袋，“以前我们的关系看似亲密但其实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亲密，而且事实上信任度也……”她顿了顿，“以后我们做真正互相信任的朋友吧，以两个正常人的身份？”
戴越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打冷颤的毛病好像突然就痊愈了大半。
谭戈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在质疑自己的诚意，赶紧不假思索地握住了他的手：“跟你交换秘密也行。”
戴越怔了半晌，突然就大笑起来；谭戈从没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和放肆。
“戴、戴越？”她犹犹豫豫地叫了他的名字，有史以来第一次。
“小谭，记者小谭。”戴越迅速敛起情绪，回过头发动了车，“你知道吗，我那个叫谭册的朋友也死了。”
谭戈一愣。这件事她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而且你说的没错，老李那里的书确实不是摆设。”戴越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我怀疑那些书都是阿册写的，而且里面肯定有秘密。”
谭戈点点头：“嗯，我也这么猜的。”见戴越讶异地瞟了她一眼，她莞尔一笑，“而且关于那些书里的图形，彦回说，像是手绘的基因链……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的话，谭册之前应该是在哪里做什么关于基因的研究。那些名叫《XX家族》的书，我自己瞎猜的话，有可能专门记录了某些家族的基因链……虽然我不大清楚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觉得这个研究跟你哥哥会不会有关系？”戴越把心里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阿册给我的信里有一些暗示，里面提到了‘失踪’和‘幸存’。好像这两个词正好跟你哥的情况相符。”
谭戈眼睛一亮：“真的？！”
“记者小谭，我希望你能有充分的觉悟。”戴越的语气越来越严肃，“这件事看起来□□。”
“我早有心理准备。”谭戈微微一笑，“本来我还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干脆就答应跟我来M市，现在我大概知道了，你还有谭册的事要查。”
“没错，而且我俩要查的没准儿还是同一个案子。”戴越沿着街边慢慢停了车，“咱们到了。”
在谭戈下车关车门的时候，戴越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像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问了一句：“你可还有别的秘密瞒着我？”
谭戈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电的正是常彦回。
“姐！姐！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说那个基因链的手绘画风我怎么那么眼熟——”年轻人火急火燎地在电话里喊，“我以前拷贝过一个学姐的听课资料，里面有课堂视频，讲课的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学霸谭册！视频里有他现场画的板书……那些书的作者就是那个谭册！”
“嗯。”谭戈看了一眼戴越的方向，“这个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