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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似乎都有意无意间出了一口气，齐科长先问道：“处长呢？”
朱木阳说话声音很是平和：“吴处和卢局长去济南市邮政局检查工作了，他俩一起下得楼。”
“他俩早就走了吧？你刚才去哪儿了？”陈姝的声音里明显有几分不悦，这几个人还没有享受过局长单独交流超过半个小时的情形，很觉得朱木阳这么久不回来很不可思议。
“没有。他俩刚走！和我一起下得楼。”朱木阳说道。他也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怎么这几个人看他的目光都虎视眈眈呢。
“局长找你聊啥了？怎么这么久？”又是齐科长提问，他是最关心上层领导意图的，既然卢局长找朱木阳谈这么久，一定隐藏着很深的意味。
“就是问了调资的事情。我说都是王科长领导的，我只是进行数据处理。卢局长就问些数据处理的过程。然后说兄弟厅局也有计算机，为什么我们这一次怎么遥遥领先。”
王明沉不住气了，他急急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们加班加点呀。这一周王科长陈科长都身先士卒，在军区五所里工作到很晚，所以速度快了一些。处长也说这次大家高度重视局里的工作，提前完成了任务。卢局长也夸我们处长领导有方！”朱木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时卢局长的确表扬了人事处，但也说王明和陈姝以前怎么总是落后呢？这是思想问题，也是能力问题！这话要说出来，估计王明整个元旦假期都会过不素静。
“小兄弟说得很好！”王明很满意朱木阳的回答。“说起来这也是笨鸟先飞，以前各个二级单位都太拖拉，害得我们总是落伍，这一次我们提前开会，提前布置，也提前想办法。小朱弟弟，这次计算机算是给我们露了脸，听人事厅陈科长说，一九九二年上半年还有调资方案，到时候我们再合作。”
齐科长笑了：“小朱来的时候，咱处长可说好了，是配给我们干部科的。王科长可不能得寸进尺呀，元旦上班后，就要开始年报审核工作了，我们也要走在前面。”
王明点头：“年报里可不只是干部年报，还有劳资年报，小兄弟，你要更忙了。”
朱木阳笑着开了一句玩笑：“为人民服务！”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非常融洽，陈姝先站起来：“今天我们留个人值班，其他人都提前走吧，家里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王明喜欢卖个人情：“小朱，本来今天应该留你值班，可是你前段时间太忙，今天就早走一会儿，回老家看看吧！明杰，你再值会班怎么样？”
李明杰显然不愿意，不过他敢和陈姝对垒，可不敢招惹王明，只好点点头：“那我也为人民服务吧。”
朱木阳却说道：“我今天不回老家，李科长，我在办公室值班吧。你们都有家，我反正自己在济南也没什么事。在办公室多呆一会儿就行。”
陈姝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好呀，那你就好好表现。我走了！”说完推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很快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朱木阳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看桌子上的电话忽然若有所思，今天是一九九一年最后一天，他记得年初时还在和楚南雪在南京看燃放焰火，当时二人已经有了暇痕，但都在极力弥合着，可谁也想不到这一年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二人不但是在两座城市，而且都有了各自新的感情生活，至少朱木阳自己感觉，再也回不到当时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了。他忽然想给楚南雪打个电话。
上次国庆节楚南雪出差路过济南，曾经给了她办公室的电话，但朱木阳从来没打过，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陪自己的前女友聊聊天，要知道尽管现在他和郭青差不多明确了关系，可从内心里他一直觉得发生过某种亲密接触才叫女朋友，符合这条规则的只有楚南雪一个人。
“你好，请问……”朱木阳拨电话有点紧张，这是他来总局后第一次打私人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虚，不过他的声音第一时间被楚南雪听了出来。
“朱木阳！”楚南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南雪！”朱木阳喊了一声，二人都有点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朱木阳先反应过来：“南雪，你挺好的吧！”
电话里传来的是哭泣的声音，楚南雪哽咽的声音：“你还记的我呀？朱木阳，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朱木阳心里也被那哭声给感染了，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南雪，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只是，我们离得太远了。”
“以前你怎么不说远？开始的时候我妈就劝我，说我们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不会有好结果！你当时说爱情可以冲破一些阻碍，你看看让我妈说对了吧！”
“对不起！”朱木阳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都是我的错，南雪！”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你说，以后我们怎么办？你要是没什么想法，以后就别和我联系了。”楚南雪哭着说道。
朱木阳太了解自己这位女朋友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手的话都是她发起，可后来做出忍让的又都是她，就像毕业那几天要不是楚南雪出现，他都不敢肯定自己最后会怎么样。
“南雪，如果你有合适的对象，别人给你介绍的，你就见见吧。我不怪你！”朱木阳觉得自己心很疼，疼的没法呼吸，如果说真爱，可能楚南雪就是自己的真爱。
“你肯定是有人给介绍对象了是吧？哼！我不会原谅你！朱木阳，永远不会！”随着啪嗒一声，那边电话被扣了下来。
朱木阳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泪花闪烁，楚南雪的性格他太懂了，这女孩脾气上来之后都是发作一通，不过很快就会后悔，他觉得自己脾气甚至和楚南雪有点相似，都是那种性情中人。不过距离成了他们爱情的天堑，如果这个女孩来济南，他可以说会义无反顾的娶她。
门口有人敲门，他慌忙用手背擦一下眼睛，喊道：“请进！”
进门是一位胖乎乎的女生，他认出这是财务处的人，当时陈姝带他去拜访过，可是一时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不过朱木阳并不慌乱：“姐姐，怎么还没下班呀？”
女生吃吃笑了：“我们财务是不休元旦假期的。要结转账目，朱木阳，你们部门的人都没去领补发的工资呢。”
“姐姐，他们都提前走了。要不锁在你们保险柜里吧。”女孩点点头，说道：“好吧。新年快乐呀！”
朱木阳急忙点头：“姐姐，新年快乐！”
朱木阳下班仍是坚持到了五点，下班时他有意在办公楼里走了一圈，发现除了财务处和保卫处，其它部门早就没有了人影，看来这是邮电总局的习惯。
朱木阳心情不太好，原本想马上去坐公交车回设计院，但走到公交车站却发现人山人海，心里就有点不耐：下班时分太过于拥挤，不如自己在附近转一圈等等再回去，半个小时后就过了下班高峰。可是去哪儿转转呢？他眼睛一亮，为什么不去杨晓梅那里看看？他可好久没和晓梅姐联系了。
打定了主意，朱木阳再不犹豫，从邮电局到省立医院直线距离并不远，穿过几条马路就到了，他先在门口买了两箱牛奶和一点水果，才上得楼。可能是他许久没来的缘故，值班的护士小姐换了一茬人，居然不认识他了，盘问好久最后又和病房联系，最后才放他进去，小护士似乎是好心，提醒道：“屋里可是有一个男人呢。”
这句话让朱木阳有点担心，很怕房间里是吴处长，那可是极端尴尬的情况，可是没走几步，一眼看到病房门口站着笑容可掬的杨姐夫，才松了一口气：“哥，你在医院陪晓梅姐呀？”
杨晓梅的爱人是一个长相很阳光的男人，个子大约一米八左右，皮肤有点黑，杨晓梅曾经自嘲说他那是军队训练时给晒得，不过厚嘴唇的杨姐夫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里也仿佛闪烁着光芒。
“下班了？木阳。我过来帮你晓梅姐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过几天就出院在家疗养。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朱木阳毫不犹豫的撒谎，要说没吃估计杨姐夫会和他客气，要领他下楼去吃。“总局下班早！”
二人说着话已经进了门，杨晓梅坐在床边，很小心的喝一种黑糊糊的饮品，她看到朱木阳并不热情，也不让座，就是点点头。杨姐夫找了一个凳子递给朱木阳，接过水果和牛奶，说道：“拿什么东西呀。来看看你姐姐就行。她最近情绪不太好！在医院里住着就是太压抑。”
杨晓梅瞪了丈夫一眼：“你胡说什么？压抑的不是医院，是那些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