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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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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秦翘苏则低着头,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从秦翘楚进来起,她便不曾抬头。刘嬷嬷正跪在堂中央,在她的身边跪着一名青衣男子。

    秦翘楚扫视了一番堂上之人,将各人的眼色收入眼底,她微微颔首,却不语。

    秦官家站在秦一天的左边,用细长的声音说道,“给赵姨娘看座。”

    赵姨娘紧握着秦翘楚手,依依不舍,秦翘楚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宽心。

    这边赵姨娘才坐下,那边刘氏就发怒拍案道,“孽女,还不下跪!”

    那一声,刘氏叫的响亮,威悍的气势震慑住众人,秦明峰一脸的讥笑看着堂上端立的秦翘楚,眼里满是轻蔑,而秦明成则微微皱眉,眼里似有担忧。

    “夫人,不知所谓何事,我为何要跪?”秦翘楚却不惧于他的这种气势,依旧坦然面对,那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的清晰。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竟然半夜在我将军府私会男子,私相授受,成何体统,简直就是有辱我秦家的名声!”刘氏此刻显得极为气愤,似乎是真因秦翘楚的行为不典而生气,她气得又一掌拍向了桌角,因用力过度扯动伤了手掌,眉头皱了下,哎呦,演戏太入戏也不好,手疼啊!

    秦翘楚的目光依旧坦荡,与之平视,语气也甚为平静,倒是一旁的赵姨娘听了后,急忙为她辩解,她转头看向一直在一旁不做声的秦一天,“老爷,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大小姐她一直都很谨守规矩,从未有越距。”

    “赵姨娘,这里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刘氏不阴不阳地笑着,开口就直戳赵姨娘的痛处,“你说大小姐不会做出这等事,当初你也这么说,结果呢……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姨娘心肝一颤,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咬住下唇,看向秦一天,却见他一脸的沉静,连看也不曾看自己一眼,她顿时心凉了半截,当初自己被人陷害,难道如今女儿也难逃一劫么。

    “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刘氏见秦一天连正眼都没看过赵姨娘一眼,心中得意,以为他定是信了自己的话,她那森冷的目光扫向秦翘楚,“今晚若不是刘嬷嬷发现,不忍你一错再错告之本夫人,你是不是打算跟着这个男人私奔,你这个无耻的女子,当真不配做我秦家的人!”

    又是这个忠心不二的刘嬷嬷!

    今日她不做个了断,这颗毒瘤还要继续害人!

    “父亲大人,敢问,这些指责我的证据和证人,可否属实,你不听我的辩解便下了定论,未免太过武断!”秦翘楚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那一声父亲大人,甚为生疏。

    “你说!”一直未曾开口的秦一天此刻不知怎地,听了她那清冷的声音,便觉得心口一阵绞疼,缓缓开口说道。

    “这个男人手里拿着你的贴身信物,在园子里等你私下幽会的时候被逮个正着,他本人也已经招认了,你还要狡辩么!”一旁的刘氏听着她的话就来气,压根儿就打算一棍子将秦翘楚打死,根本不会给她机会编辑,直接甩了一方绣帕到她的脚边,“这方帕你可还认得!”

    秦翘楚低头一看,银白丝绸的方帕上,赫然绣着翘楚两字。

    如意见了心中一惊,之前被刘嬷嬷偷走的信物早就被夜影寻回,这会儿怎么又会有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秦翘楚弯腰拾起那一方手帕,仔细一看,忽而抿嘴一笑,“父亲大人,这方帕不是我的,而这个男人我也不认识!”

    这时,原本跪在地上的青年人忽然抬头看向秦翘楚,“翘楚,你怎可这般说,你我在一次郊游时认识,你对在下的才情心生仰慕,故而将贴身手帕作为信物交予我,还与我约定今晚在园林中相见,以解相思之苦。”

    “今晚我们秦家宴请四方宾客,秦翘楚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你真的丢尽了我们秦家的脸面!”刘氏哼了声,“老爷,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她,今儿幸好刘嬷嬷发现的及时,若是让外面的宾客知晓了,外面秦家岂不是脸面丢尽了。”

    “夫人,事到如今,我想外面的宾客应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等我问清楚了,为在场的几位给个解释,再定论?”秦翘楚抬头看向刘氏,冷笑着问道,“夫人这般急着要给我定罪,莫非事有蹊跷?”

    “你胡说什么!”刘氏恼羞地冷笑,她是心急,急着将这个贱女人和她娘定罪,为她的孩子们报仇,“本夫人何须着急,你本就是罪无可恕!”

    “那就请夫人再耐心等等吧。”秦翘楚转过头,微微低头睇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你方才说是我与你定了私情,松了手绢,还让你今晚到后院私会,你可敢对天发誓,所说句句属实!”

    她的话语冷厉而清晰,那眼里映了火光的灼热,显得明亮而犀利。

    年轻男子似乎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住,微微一怔,刘夫人见了冷笑一声,“张公子,大小姐在问你话呢,你如实回答就好,只要是实话实说,自然有我们老爷主持公道。”

    秦翘楚抬头看向刘夫人,眯了眯眼,刘夫人这可是在暗示什么!

    果然,男子听了刘夫人的话,原本还在犹豫却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顿时昂起了头,看向秦翘楚道,“我张东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定不得好死!”

    他的话掷地有声,在宽敞的明堂回荡,声声入耳。

    当即秦翘兰掩嘴冷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秦明峰则是一脸的轻蔑,秦翘苏一直低着头,她对面的秦明成眉头紧锁,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担忧之色。

    “你,你胡说,你怎么可以污蔑我女儿的名誉!你这个人太恶毒了!”赵姨娘受了刺激,倏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指着张东道,“你到底和我女儿有何恩仇,为何这般污蔑她!”

    “赵姨娘,注意你的言行,是你的大小姐心仪张公子,才做出了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张公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的污蔑!”

    刘夫人冷声说道,神情虽不变但一抹得色却掠过眼梢,她身边的柳姨娘则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秦翘楚。

    如意连忙拉住赵姨娘,低声对她说,“赵姨娘,您别急,小姐她自有办法!”虽然不知道小姐到底有什么法子应对,但看小姐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应该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如意看向一旁的琴棋,只见她眉宇紧锁,心道,莫非这次事儿出乎了小姐的意料之外,莫非连小姐也无能为力为自己辩解。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莫名地心惊,在心中呐喊道,两位表少爷,诸葛公子,你们在那里啊,快来救救我们家小姐。

    秦一天则惊讶不已,他瞪大眼,问道,“翘楚,这,这你要如何辩解?”

    面对众人的目光,秦翘楚却依旧保持冷静自持,她扫过堂上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张东和刘嬷嬷身上,她缓缓地走向刘嬷嬷,指着手绢问她,“刘嬷嬷,你可看清楚了,这真的是我的手绢?”

    刘嬷嬷的脊背一震,冷汗涔涔而下,“老奴,老奴……”

    “刘嬷嬷,你这会儿怎么说话倒是结结巴巴?”秦翘楚冷笑,“还是你心里有鬼!”

    “秦翘楚,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人还会污蔑你不成!”刘夫人扬眉道。

    “什么叫我的人?夫人,在未曾有定论之前,你这般说可是污蔑我的名誉!”秦翘楚冷冷地看着刘氏,尔后抬头,“父亲大人,事关女儿的声誉,女儿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秦一天点头,表示赞同。

    “多谢父亲。”秦翘楚低头又问道,“刘嬷嬷,回答我,这真是我的手绢!”

    刘嬷嬷用力点头,“是!是小姐你的手绢!”

    “好,刘嬷嬷你当真敢睁眼说瞎话!”秦翘楚神情一冷,她用力一甩,将手帕甩到了刘嬷嬷的跟前,抬头看向秦一天,“父亲大人,每月夫人拨给我们聚湘园的料子都只是普通的布料,根本没有这样上品的丝绸!”

    “嗯!”秦一天闻言,顿时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刘夫人,“夫人,她的话,可否属实!”

    “胡,胡说……”刘夫人原本还在得意可以一次将秦翘楚和赵姨娘打垮,可忽然间的峰回路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顿时语塞,她平时还真的没派好料子到聚湘园。

    “夫人何必多言,老爷派人去聚湘园查查不就知晓了……”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柳姨娘忽然开口道。

    她这一开口,顿时惹得刘夫人瞪向了她,“你……”这个女人这会儿说这话是何用意!

    秦翘苏更是不解地看向了柳姨娘,心里惊慌连连。

    其实柳姨娘在秦翘苏醒来后并未将事实告诉她,柳姨娘是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跟着自己欠了秦翘楚的人情,可谁知这反而害了秦翘苏。

    故而秦翘苏依旧冥顽不灵,并未收手,心里想着如何整死秦翘楚。

    “是啊,父亲大人,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女儿愿意随官家一起到聚湘园一起查看!”秦翘楚见柳姨娘开了口,便顺水推舟说道。

    秦一天皱眉想了想,“好,官家你就随大小姐一同去聚湘园看看,如实回来禀告!”

    秦翘楚领着官家去了聚湘园后回来,官家如实向秦一天禀告,“回老爷,我在小姐和赵姨娘还有如意的房间搜索了一番,的确如大小姐所说的,并无这样料子的衣裳或者是绣布,但我在刘嬷嬷的房间却搜出了这些东西……”

    官家将在刘嬷嬷的房间里搜到的东西放在案几上摊开,秦一天看后顿时惊呆,指着刘嬷嬷厉声问道,“你这个刁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一看桌上的东西,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软趴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连声音都在抖动,“老奴,老奴……”

    “说!”秦一天看着桌上的丝绸,还有金银首饰,眼神都历成了一道锋芒,如同刀锋般剜向了跪趴在地上的刘嬷嬷,“你今天要是交代不出什么,家法伺候!”

    刘嬷嬷扑倒在地,“老爷,这些,这些都是老奴的家当……老奴平时,平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噗嗤……”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柳姨娘忍不住笑了出来,“刘嬷嬷,你这得多省吃俭用才能省下这一笔比主子还要厚实的家底啊?”

    柳姨娘的声音很好听,如流水般婉转动听,再加上她那半开玩笑式的表情,配上柔美的五官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丝毫不觉得她这般说有什么不妥。

    刘夫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她偷偷看了一眼秦一天,果见他神情一冷,目光越发的犀利,她心猛地一跳,目光又落在了那些银两首饰上,其实她之前曾因手头一时紧缺,便给了刘嬷嬷一些旧首饰,而那些首饰上都有属于刘家的特有的标记,日久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她心中忐忑之时,那边秦翘楚已经开口说道,“父亲大人,这些首饰上面有记号可以证实皆不是出自我们聚湘园。”

    秦翘楚这么一提,刘夫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如今她真真后悔不该因一时错念,将旧首饰给了刘嬷嬷,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刘嬷嬷被秦翘楚这么一句冷不丁冒出的话吓得整个身子都僵直的不得动弹。

    “这是……”听了秦翘楚的话,秦一天拾起那些首饰,反转背面一看,顿时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炯然的目光扫向了身侧的刘夫人,“刘嬷嬷那里怎么会有你的首饰!”

    “这……”刘夫人的嘴角抖了抖,却一时想不起该如何回他的话。

    “夫人你倒是说啊……”秦一天虽然很是气恼,但碍于刘夫人的家事背景,还有夫妻间的情分,终究是缓了语气。

    “我……”刘夫人也急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会儿当口她身后的李嬷嬷急中生智急忙解释,“回老爷的话,夫人当初想着刘嬷嬷在聚湘园照顾赵姨娘多年,不论功劳也有苦劳,就念着这份情便给了刘嬷嬷一些首饰作为赏赐,让她好生地照看赵姨娘。”

    秦一天眸色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绪,想了会儿才说,“原来如此,夫人你也是,赏赐一个下人,何必给自己的首饰,以后告诉管家去库房支取银两就好。”

    刘夫人边擦拭眼泪,边说,“我也是看家里最近开支紧张,想着能用自己的贴补一下也是好的,老爷常年在边关带兵护国已经不易,我怎可用这等小事让老爷烦心,故而私自做主了,还请老爷原谅介个。”

    秦一天点了点头,刘氏的话的确有理,他也没有理由反驳,便问秦翘楚,“翘楚,你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赵姨娘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老爷这般态度摆明了是不相信自己和女儿,那她们母女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秦翘楚却相当的镇定自若,她上前一步道。

    “父亲大人,这块料子和刘嬷嬷屋里搜出来的料子是同一质地,不知刘嬷嬷怎么会有一模一样质地的料子?”

    秦翘楚决定来个釜底抽薪,既然跟刘氏讲道理讲不通,那么她也无需再讲道理。

    刘嬷嬷这会儿有了底气,对秦一天道,“回老爷,老奴当初见大小姐没件像样的衣裳,连像样的手绢都没有,念着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就银子买了好点的丝绸,给小姐做了方帕。谁知却害了小姐……老爷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有帮着赵姨娘看好小姐,老奴有错……”

    “你,刘嬷嬷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可这般诬陷翘楚!”赵姨娘此刻气的血气上涌,脸色都变得异常的红,显得激动万分,若不是如意强扶着,恐怕早就冲到刘嬷嬷面前狠狠地给她几个巴掌。

    “赵姨娘,我知道你待老奴不薄,可是我也不能因这样就徇私,这样才会害了大小姐啊!”刘嬷嬷朝赵姨娘磕头,说的那个是掏心掏肺,仿佛真的为赵姨娘着想一般,听者都觉得她的话可信的很。

    赵姨娘当即气的有些气息不稳,差点昏厥过去,如意朝秦翘楚看去,眼里的焦急溢于言表。

    秦翘楚笑了笑,走到秦一天的跟前,取过剩下的那些料子,仔细一看,对刘嬷嬷说,“刘嬷嬷你可看仔细了,这料子是你从市上买来的!”

    “是!”刘嬷嬷这会儿回的很坚定。

    秦翘楚指着料子的一角对她说,“那么料子上怎么会有二小姐院子的标识。”

    这一句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轰隆隆一声过后,震得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刘夫人此刻真恨自己不该那般仔细小心,连派发给各院的物品上都标识上记号,当初她是为防着柳姨娘,谁知如今却成了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二妹你……”秦明峰转头看向秦翘兰,“你的料子怎么会在刘嬷嬷那里!”

    “我……”秦翘兰这会儿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她院子的料子怎么就到了刘嬷嬷的手里。

    她没做过,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真是冤死了!

    秦翘楚见刘夫人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她抢先一步低头对刘嬷嬷说,“刘嬷嬷你拿二小姐送你的料子来给我做手绢,真是难为你了,你果然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

    你丫的会栽赃,姐不会啊!

    秦翘楚的话才出口,刘嬷嬷就像是中了咒一般,整个人顿时跪直了,然后哇的一声朝秦翘楚扑跪下去,“大小姐,老奴有罪啊,老奴有罪啊……”

    刘嬷嬷的这番突然转变又让在场的人着着实实地吃了一大惊,秦一天眉头拧得更紧,“刘嬷嬷,你说你到底有何罪!”

    “老奴不该收了夫人的东西,在赵姨娘的药里下毒,更不该收了二小姐的银子,找人陷害大小姐,老奴有罪啊……”

    刘嬷嬷说着朝秦翘楚又是磕头,又是哭诉的,样子比之前的更加的恳切。

    就跟倒豆子一般,刘嬷嬷鬼使神差地将之前受刘氏指使,做过的所有的事儿一股而脑儿都讲了出来。

    夜,静的吓人。

    刘嬷嬷的话却无疑是晴空一道霹雳闪电,连着几道从天而降,劈得所有人震惊万分。

    秦一天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目光扫向刘夫人时已经无了之前的沉稳,那几乎可以说是冷厉,“刘秀娟,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温柔,有的是足以杀人的冷厉。

    刘秀娟是刘夫人的闺名,她嫁给秦一天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在晚辈面前这般严厉地喊出自己的闺名,可见他此刻是多么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