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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昀在这一天里拿出了自己一生里少得可怜的热情,虽然脸上还是那个淡然的表情,但却很好的表现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非常刻意把持住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其实很想当男宠”的淡定模样。
这种欲拒还迎的禁欲系印象,严昀表演起来似乎是手到擒来。连不久之后,当他已然在江湖上声名大振之时,竟还有无数江湖中人被他清心寡欲、高雅淡然的外表所欺骗。
然而此时,最令他心里暖洋洋的是,不管自己怎么没话找话的和华臻搭话,或者直白不过的对着华臻送温暖,送贴心,送关怀,与小说里描述华臻的一举一动都带有肃杀气氛不同,对于自己这个陌生人的一言一行,华臻竟然相当反常的照单全收了。
尤其是,华臻虽然没有主动地回应严昀那没头没脑言语中夹杂的肉麻黏糊,但是却也没有完全直接了断的拒绝。只是会偶尔停下手里的事务,用他那面具后冷冽的眼神,默然的盯着严昀看,如同孤狼一般锐利,似乎在冷冷的观察着什么。
那眼神中除了探究之外,就是连掩饰都难以掩盖下去的不以为然和不耐烦。
严昀只与他防备又冷漠的眼神相触片刻,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升腾起来。这当然不是因为玻璃心开始觉得自己委屈了,而是由于严昀比任何一个人都太过清楚的知道华臻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华臻是什么人?
通读了《清风决》中有关华臻的每一处剧情不下几十遍的读(chi)者(han)严昀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华臻是一段悲怆的传奇。
即使严昀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的记得,小说中曾经用了整整三章倒叙华臻的过去。他在少年时期,就已经早早的经历了太多残酷,从小便失去了孩童的天真烂漫。才十五岁不到的半大孩子,就经历了从天之骄子一朝沦为家族斗争弃子的天地巨变。在那场浑浑噩噩的血腥斗争中,华臻与风家的恩断义绝其实并不是坊间流传的风家把他这个养子赶出了家门,而是他自己拼尽一切舍弃了收留自己十余年的风家,舍弃了过去那个曾令他无比骄傲的风姓。
那天之后,天地之间再无风家的臻七爷,只剩独步江湖的华臻。
这之后的华臻便几乎没有了少年人青涩的笑容,而他自己的个性,也从原来的只是略有些寡言内向,变得越发的孤僻乖张了起来。
他先是在十六岁时,纵马江湖,但是向来都只是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打交道。在某次打斗中,与传说中曾经一时兴起便杀人无数只为取人血炼丹药的疯魔道士结识。要说那疯魔道士算的上是一位大前辈,不仅以前出身名师更是武功高强,若非江湖上人人传言这道士心术不正杀孽重重,恐怕以这人的本事,早已是武林盟主或者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
华臻就那样完全不顾江湖上好事者的阻拦,和疯魔道士结拜了兄弟。两个性情乖戾的人在一起行走,每日无端招惹的仇恨值也更是高的离谱。
可是谁知在几年之后,原本看起来臭味相投的一老一少两个怪人却起了间隙。江湖传言,华臻某日突然在一次和疯魔道士争吵过后,怒气冲天杀意沸腾,因为不明原因力克武功高超的道士,将其斩于剑下。直到那时,华臻这个名字第一次轰动了整个江湖,却是因为残忍谋杀义兄这样惊世骇俗的原因。
而那以后,流言蜚语中心的华臻却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半年之后华臻再次露面时,更是诡异的武艺大增,才刚刚二十岁就隐隐有高手之姿。
很多人联系他之前的怪异性格,以及斩杀武功高强的疯魔道士这个听上去天方夜谭的暴行,众人纷纷怀疑华臻是修炼了什么歹毒阴险的功法。一时之间,江湖上竟然人人都称华臻定是个心术不正之徒。
后面这些华臻近些年越来越难听的名声,严昀都是大概知道的。且不说原小说里面有提到过风家当年有意无意的助长流言的滋长,竟然连这个烟云这个身体里的记忆中都有些零碎的信息。
看来之前系统随口说烟云是个十八线的小角色,还真是冤枉了啊。严昀心中很确定,若是原著里烟云这人没有死,很有可能又会在之后成为一个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正如严昀在将来会一步步做的一般。
不过严昀这才想明白华臻是怎样慢慢的一天天和坏名声形影不离的,尤其他后期简直是没人敢接近的江湖第一大魔头。这样子就直接导致了连他后来七年里默默经营起来的教派,都在教主是华臻的事实曝光后,一朝被指责为魔教。
严昀这时终于有了穿书之后的第一个危机感。他已经决心要篡改华臻的命运,越来越迫切的想要阻止他的死亡。可是华臻若是这样名声一直恶劣的坏下去,就算小说中主角身边的那个混蛋不杀他,恐怕将来也难逃被其他人群起而诛之的命运。
毕竟这个江湖中,没有什么比绞杀一个大魔头更能让侠士们一战成名了。
华臻未来的形象美化工程,任重而道远啊……唉╮(╯_╰)╭
当这一天将要过去之时,华臻正一人在禁地自己的院子里对月独酌。
今天是那人的十九岁生辰,自己却已是背离风家十一年有余了。还记得自己离开时,风璟然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仅仅比自己小了七岁,但是他的眼中却有着少年时的自己所没有的天真快乐。
羡慕吗?当然,怎么可能不羡慕,那是风家年轻一代最受宠的小儿子。就算再怎么淘气,那样的一个小孩子却得到了风家上下无微不至的呵护。与自己小时候每日听到的虚假恭敬那一句“风家臻七爷”不同,倾注在风璟然身上的,是旁人都能感受到的宠爱。让少年华臻的心底深处羡慕到了嫉妒的地步。
原本只是因为心里有恨而嫉妒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小侄子,华臻也便格外的关注风璟然的消息。即使自己人在塞外的时候,仍然会不自觉的让属下探听那个少年的消息。不知不觉中,他目光远远投射在风璟然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得知对方近况之后开始一个人默默独酌,那透过写有风璟然情报传书的冷冽目光也逐渐多了一份无望的执念。
周围的人都大约揣摩到了华臻这份没有任何可能的心思,只是那种执念已经太深,无人敢轻易触及讨论那个绝对的“禁区”。
而此时那份已经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深刻执念,却好似融入到了周围清冷寂寥的月光中,让华臻抬头一口饮尽杯中所有的佳酿。而原本千杯不倒的他竟有一瞬间浑浑然出现了错觉,只觉得天地之间原来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而廊下不远不近的站着一个人,衣着很衬月色的淡雅,却又不合时宜的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华臻身边越来越强烈的肃杀氛围一般,只是好似欣赏这初春月色一般静静的看着风景里的华臻。
清清冷冷的小院里,两个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有华臻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酌的声音。
终于,在最后一滴酒也被华臻喝下去了之后,严昀慢慢朝他走了过来,似乎是有思考了很久的话要说。
但是还没等严昀走到华臻身旁,对方先抬头冷冷的看着他,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压迫感扑面而来,那种快要实体化的气息让严昀不由得在心里撇撇嘴向系统吐槽:“原来这就是杀气啊,我感觉我的身体都快要站不住了~”
系统:“……”
你摆出这种淡定得好像没感觉的面瘫脸说这个真的不觉得心虚吗宿主大大?!!
严昀脸上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在心里又言语夸张的赞叹了一下华臻这凶狠的时候格外迷人的眼神,语气竟然还有些毫不掩饰的“羞涩少男调调”。
系统:“……!!”
这个样子的宿主,真的没有坏掉吗?明明表面看上去还挺正经挺正常的啊?为什么!内心完全是个痴!汉!=皿=#
严昀自然不会知道系统正在为他的节操而抓狂,看着华臻似乎渐渐失去了耐心的表情,严昀先是两步走到华臻的面前,然后便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杀气一般随意的坐在了华臻的对面盯着他瞧。
“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严昀料到华臻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了,只得率先打破沉默。
“不感兴趣。”华臻对于严昀抛出的提问并没有什么温度的随口回应,语气也没有了白天那种似乎刻意忍耐着的好脾气。
严昀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开口:“我的名字是严昀,虽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好歹祖上还是数代从医,算是在小城镇里略有些名声吧。跟恩人你的声望当然是不能比,毕竟你……”严昀胡乱随便编的谎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感觉眼前飞快的一晃,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一物,是一只猛然出现正紧紧掐住他喉咙命门的手。
“你知道我是谁?”华臻戴着面具的脸离严昀苍白如纸的面容近到呼吸都能听见,严昀顿时感觉后背窜起一股电流,让他顿时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敢移动,生怕自己身上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被华臻发现。华臻那毫不掩饰滔天杀意的目光如同酷刑般施压过来,却给了严昀兴奋剂一般的磨人体验,那话里的凶狠,着实是半丁点儿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严昀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其实我并不太清楚,但是看恩人这宅邸,以及林大夫的能耐,想来也是个大人物才对吧。”他自然是不能告诉华臻,我连你怎么杀了自己的义兄疯魔道士,然后一夜成名的黑历史都一清二楚,只能模模糊糊的随口说出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的揣测。
听了他这话,华臻的眼神开始变得深奥莫测,又上前逼近他两步,双眼死死地盯着严昀,手上又多使了一份力,现在只要他一个念头手上一用力,面前这个男子就会立刻死亡。
“我要你出了这里,就要永远忘记这里,忘记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包括我的信息。”
严昀这才抬头看看华臻,他那淡然无波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震撼他表情的脸上,一双深邃得眼睛好像快要将人吸进去了一般。那目光太过清澈透明,一瞬间竟然让华臻有一种灵魂深处被看穿了的错觉。
而严昀突然清浅的笑了一下,原本惨白寡淡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丝生机,但是他说的话,却好像是神志不清脑子烧糊涂了说出来的一般:“我不会的。死也不会。”
为什么要我忘记你呢?严昀脖子上的手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但是他却执拗的依然挂着那个让华臻怒气冲天的浅笑。他才不会听从华臻的话,穿越了千年的光景,他相信是自己读小说时对华臻这个角色的执念让他来到了书里的世界。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排除出去?
而且瞧这一整天华臻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好意的样子,竟然也让严昀心里暗暗的有些不断膨胀的期盼。
但是如果他知道有些期盼本来就是用来被狠狠打碎的,他也许并不会预料到自己也会有那样的一刻。
“你不要误会了。”只是下一瞬,华臻的语气似乎是完全失去了和严昀虚与委蛇的耐心,声音中隐约让严昀有种不安的预感。
但他还是脸上挂着浅笑:“我误会什么了?”似乎并没有听出对方陡然变冷的声音。
华臻却只是唇角掀起一抹讥讽的角度,手上轻轻一推,便以压迫的一招将严昀一把按到了桌子上。只见杯盏尽数被他扫到地上,冰冷的金属面具那微微拱起的边缘几乎快要危险的贴上了严昀不断冒着寒气的鼻尖。直到现在他浑身上下依然由于药粉的缘故寒冷至极,可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恢复了体温正常时的快速搏动。因此即使后背隔着衣服被石桌硌的有些生疼,严昀却仅仅是在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不解而已。
“呵。”华臻眼中多了一丝嘲讽。眼前这人看起来并不笨,但现在这幅一脸无辜的样子,莫不是在与他装傻?
华臻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报恩,那样即使身体有重病还依然透彻的眼神,只令他觉得,那目光太过清醒,也太过的直白不讳。
“你可知我为何会捡了你?”华臻将一只手“咚!”的一声撑在严昀的脸旁,似乎不需要严昀开口一般,接着又自己回答道:“不过是因为天色太暗,乍一看,一晃眼看成了他人罢了。”
这句话一出,便有如针扎般戳进了严昀的心口处。
但华臻又嫌不够过瘾似的,又继续给出了会心一击:“你猜……我会不会突然杀了你?今天,由于是……,……的生辰,我也并不打算大开杀戒,但是过了今晚,也就并没有这些顾忌了。”那盯着严昀的眼神,似是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一般,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严昀只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有些灰白的惨笑了一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只片刻,便又睁开眼睛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眼中有着一丝脆弱的犹豫,好似很受折磨的想通什么似的艰难的从他的桎梏中直起身来,只是嗓子里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突然有些哑:“……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身体一好,便就会告辞离开,不再给恩人添麻烦。虽然昀深知这病有些棘手,但是也不好一直叨扰。”严昀顿了顿,深深看了华臻一眼,“希望不久之后,还能再次再与恩人你相见。”
华臻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站起身离去,不置可否。正如两人第一次短暂的会面一般。
严昀却深知,他们不会分离太久的,华臻那层坚硬无比的外壳,他严昀,会亲手一点点打破。既然华臻现在由于风璟然生辰的原因,不小心在两人相识最开始的一天向自己展露了温和柔软的一面,让自己一览无余他那种种毫无防备的模样,他们便已经不可能回去陌生人的状态了。
就算是因为风璟然那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的关系华臻才这么温柔,他今天也可以吞下这口恶气,把心中的剧痛忍住,不去仔细想华臻话语里的意味。
毕竟,他早就知道了。
从一开始,华臻对于风璟然的感情,严昀便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听着那些话从华臻的嘴里说出来,才感受到格外的残忍。
但,那又如何?
严昀看着华臻离开的背影,淡然寡情的脸上突然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眼神中却没有了方才的那些慌乱困惑和羸弱犹豫。双眼好似深不见底的一泓湖水,藏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我不会让你的心再次去到那个小兔崽子身边的。我不会的,死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