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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开公司人事档案,靳鹤蹙眉定定望向电脑屏幕。
入职寸照上的女孩丸子头,笑容青涩,眼角流动着明媚……
和现在差别挺大的。
视线偏转,靳鹤若有所思盯着桌面,忽而觉得脑海似乎有一丝丝画面晃荡而过,但却模糊不清。
两日后。
秦鹊坐在榻榻米上把手机开机。
有好几通留言和未接来电,赵师兄问她身体怎么了什么时候来上班?再就是小倩,还有唐剑凛发了几条道歉讯息。
扫了眼,秦鹊把手机扔开,挠着头发起身整理自己,套鞋拎包出门。
搭计程车到公司,正巧临近午间休息的点。
秦鹊在楼下大门前徘徊了会儿,分明是熟悉得不行的地方,此时竟有点怯意,她叹气着摁了摁眉间,闭眼一鼓作气的大步进内。
怨就怨前日那番失态,完全不忍再回忆。
身为千茗旗下员工,关于辞职,她居然都不会找个更恰当的理由,感情问题?而且闹成那样,难怪惹得靳鹤生气不满,还有……
盯着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叮”一声,电梯到楼层,秦鹊沮丧的经过长廊,蔫蔫垂眼推开玻璃门,不经意抬头,“我来……”
声音兀然掐断,猛然背过身去。
秦鹊不可置信的微微瞪眼,尴尬得想夺门而出。
“来了啊,身体还好么?”周祥送靳鹤离开办公室,刚走到外间,觑见一抹明快蓝色,笑道,“我们可都眼巴巴盯着你快回来呢,这两日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设计部一直都挺忙的吧呵呵。
秦鹊没办法避开,只得略低头旋身,微微躬身问好,借撩发的手势挡住视线,僵硬的往位子上走。
好在他似乎并未特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鹊取下包,余角视线瞥见他在总监相送下走出玻璃门,二人像在商量公事。
“就她吧!”
靳鹤走到电梯处,忽得不经意侧眸道。
“啊?”周祥怔了下,仿佛才领悟到这三个字的意思,他了然的沉思道,“可以啊,她行事稳重。”
稳重?
靳鹤不自觉挑了挑眉梢,唇畔微微上勾,“只是临时顾问而已,不需要多稳重。”
进电梯,门合上。
周祥有点莫名的沿着长廊回办公室,老总这话听起来咋怪怪的?这是在说秦鹊不够稳重?瞧不上她又干嘛让她一同出差去?
推开玻璃门,走到秦鹊身后,周祥笑道,“忙完到我办公室一趟。”
“嗯好。”秦鹊正在给桌上的仙人球浇水,闻声点头。
反正,她已经拟好说辞了,今天就是来辞职的……
电脑未开,秦鹊低眉略等了几分钟,起身去总监办公室。
“气色不太好?能喝茶么?”
周祥正在煮茶,从缭绕雾气中抬头,问。
“嗯。”秦鹊不大客气的坐在对面,看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时有点踟蹰的交握双手,酝酿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熟料这一迟疑,就被抢先占了先机——
“公司要遣团队去宁市调研整顿,主要关于市场,但靳总的意思是相应的产业设计方面要不要再统筹改善一下,增设附楼之类,两相结合并头齐进。”将煮好的茶递过去,周祥摇头,“这工作多好,一看就是公费旅游去的,比呆在这儿忙得昏天暗地可划算多了。”
秦鹊双手接过茶杯:“……嗯,我其实……”
“你跟着去呗!”周祥抿了口热茶,笑,“这事儿轻松,该落在我们唯一的女同志身上。”
秦鹊干瞪眼,忙摆手。
“你还不愿意啊?”周祥哭笑不得,“要是靳总能允许,我都巴不得撇下你们跟着去。”
“我、我今天是来辞职的。”秦鹊没再推诿,本来重点就不在出差这事儿上,等她离开公司,无论什么都与她再无干系。
周祥戛然一顿,茶杯停在半空,然后搁在桌上,眸光多了几丝慎重,“你跟我开玩笑呢?怎么?”
“就……累了!”秦鹊用敷衍的理由,“想好好休息。”
周祥也觉得理由有点儿牵强,挑眉,“要结婚了?可不是男朋友都没么?”
秦鹊:“……”她轻咳一声,郑重的重复,“是真累了。”
“累了你休假就是,回去申请,半个月够不够?”
秦鹊讪笑,没吭声。
便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意思。
两人沉默须臾,想法得不到一致,周祥默了半晌道,“你再考虑几日。”
秦鹊嗫嚅双唇,想说无论考虑多久结果是不会变的,但碍于大家关系一直深厚,不好紧追不放,况且,几日就几日吧,她忍得了。
但没料到——
下班前全部门都知道了她提出辞职的事儿。
被围在中间,秦鹊手肘撑在桌面,托腮有些无奈。
“你一不是结婚二不是跳槽三不是生病,你至于想不开么?”
“难道是父母催婚?你觉得在咱们部门找不着男朋友?别介啊,我们任你挑嘛!”
秦鹊在他们此起彼伏的闹腾中失笑出声,她撑着额头,只能说男人们脑洞同样不输于女人。
中间一直噤声的赵阔忽的转头朝她眨眼道,“下个月有个海归人才空降过来任组长,我们做主许给你了怎么样?前提自然是你不辞职。”
学长干嘛要跟着掺和?
别人的事情你们可真好意思做主呢,见他们竟都表示同意的点头,秦鹊抱头呜呜咽咽,醉了。
拾了包艰难的突出重围摁电梯下楼,从头到尾,她没开口说一个字,这是她的决心。
决定了的。
是真决定了的。
刷卡离开,刚走出大楼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在喊她。
“秦鹊。”
本想佯装没听见,但……未免刻意,思量间,脚步略慢,人就追了上来。
唐剑凛见她顾自埋头,不吭声不看他。
估计还气着呢!
“请你吃饭去呗。”
“不去。”秦鹊固执的甩开他的手,往地铁方向走,语气带点儿不自知的僵硬,“唐总干嘛请我吃饭?”
“不明摆着的么?”
唐剑凛看她装不明白,只好唉声叹气的跟上去,低头无力道,“请罪道歉呗!”
有点儿想笑。
秦鹊弯了弯唇,其实他的那些话算起来并没多大过错,是她太敏感太脆弱,一提及那个话题就丧失理智没有分寸,当日事情压根不至于发展到那般地步,终其原因还是她……
“我没事。”秦鹊蓦地停步,旋身冲唐剑凛道,“没事了,我说的也有些过分,唐总你别放在心上。饭就不用吃了,我们互相原谅就好。”
语罢,重拾步伐往前。
唐剑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道背影,觉得事儿有些玄乎。
当日她那濒临崩溃的样子可把他完全给吓懵了好不好?
怎么过了两天,就风淡云轻了?
莫不是后头有发生什么事情?
双眼有点闪烁,唐剑凛刚滋生点兴致,手机铃音蓦地响起,低头看了眼来电名称,整个人都——
“喂。”声音顿时蔫下去,唐剑凛已做好准备。
这两日,小鹤鹤一直没找他兴师问罪,果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宁市那边我亲自去,你别再继续给老爷子告状。”
声音淡漠,公事公办的意味拿捏十足。
唐剑凛:“……”听出那边要挂的意思,他忙道,“等等,我和秦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瞎呢,喂,喂喂?”
好吧,已经挂了。
唐剑凛冷嗤一声,手机来不及收就进了另一通来电。
“怎么?”不耐出声,听了会儿,唐剑凛戛然眯眸,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许怡然。”
许怡然,很好,很好。
唐剑凛回走到车库,解锁上车,踩油门上路,连尾烟都带着股浓烈的火气……
自然暂时无暇再关心秦鹊的那点儿转变。
后头连续几日,秦鹊都有种不敢踏进公司的感觉。
举凡在办公室,就有人或有意无意的挽留。
她快招架不住了,尴尬的去找周祥催了几次,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办离职手续。
周祥笑回:“你在公司都好几年了,急于这几日?把手头事儿整理整理,让我好好安排下后续。”
秦鹊松下一口气。
这样的说法大概就是妥协了吧……
只待交接完毕。
真正到了今日,心里免不得空落落的,她除却远远仰望靳鹤之余,对工作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眷念不舍?
把存档的资料方案压缩拷贝,秦鹊怔怔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发愣……
“你到底怎么了?”赵阔趁大家各自忙碌,走到她身侧问。
秦鹊戛然回神,她仰头笑,淡淡道,“累了呀。”
“这话不像你会说的。”赵阔背靠墙面,唏嘘的叹,“从前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赶方案,就没见你烦躁崩溃过,现在就支撑不下去了?”
“我也暴躁的。”
秦鹊抿唇,“只是忍着不让你们看出来嘛!”
“不是。”赵阔摇头,笑容褪去,深深看着她道,“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怎么说?感觉有点初生牛犊的意思,像憋着一股气不管不顾的埋头朝前进,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前方是什么……”
拍了拍她的肩膀,赵阔旋身离开,事已至此,几乎成定局,毕竟她意志坚韧,连着多日的攻势也未见有所动摇。
辞职就辞职吧,他一直觉得女孩子不用那么拼。
秦鹊继续呆呆看着屏幕里的数据传送进度条,百分之七十、八十。
完毕。
低头,她拔出硬盘,闭了闭眼,起身交给组长。
她的前方是什么?
反正不是他……
周六。
秦鹊迷蒙睁开双眼,看向从窗帘渗透进来的几许日光。
应该是在千茗的最后一个周末?
揉了揉眼眶,她用被子遮住头,桌畔手机欢快的唱起歌来。
大清早的打电话扰人清梦,想来除了她妈没人做得出来……
伸出手摸索着把手机兜进被窝,秦鹊划开接听,声音透着初醒的慵懒,“喂。”
对畔没有回应。
她又“喂”了声。
“你还没出发?抓紧时间,四十分钟内务必赶到机场。”
“哔”一下,摁断了?
秦鹊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神智陡然清醒,她仓惶的下床去洗漱,可——
刷牙刷到一半,才逐渐缓过来。
不是,今天不周六么?
机场?
她都要离职了为什么要听靳鹤的话去机场?
不是,关键是为什么要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