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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武会之事
“大侠，我跟你说，那边那座酒楼，说来还有不少风流韵事……”
殷羽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久之居然对后面桑烨的聒噪产生了近乎淡然的情绪。他手中抓着刚刚桑烨“诚意”的烤饼，心不在焉地啃。
东门街口那家的烤饼非常好吃，这他自然早已知晓，这味道却十年过去不曾改变，让人不由得有些怀念。那些辛辛苦苦想忘记的记忆趁着这个时候又开始往外钻，却并没有什么痛觉。
麻木的人不会再受伤害。
这时桑烨似乎发现了他的分心，于是转到正面，正色道：“大侠，最近朝歌江湖大侠云集，客栈应该少有空房，不如到在下家里小住几日吧，在下保证把大侠伺候好！”
殷羽被他一打岔弄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想着他的说法，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古怪。他斗笠压得很低，桑烨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依然满脸期待。殷羽觉得实在不便残忍地拒绝，只好微妙地点点头：“便看看吧。”
桑烨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殷羽心想，这二货也真是出了境界，江湖中人哪是可以随便邀请到家中的？更何况，朝歌桑家……
这真是一个并不愉快的话题！
他干咳了一声，连忙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么……小桑子，今日朝歌为何这么多江湖中人出入？”
“小桑子”？桑烨脸上为这个称呼露出幽怨至极的神情，待听完殷羽的问话，却又猛地转化为惊悚：“大侠，您不知道吗？”
“啊？”本公子为什么要知道！
“大侠，您不是来参加武会的吗！”
“武会？什么鬼？”
桑烨受伤地望着他。好不容易拐来的大侠，居然不是为武会而来，莫非这是个不能再废的冒牌货吗！
殷羽受不了他的表情，用力按住额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桑烨老老实实地答道：“两个月前就放出的消息，时间就在明天，在朝歌城外南面的一处密林里……”
殷羽恍然大悟。他先前跟一群妖怪在深山老林里窜了半年，消息什么的早就落后了。不过就算这样……
“不去。”
桑烨受伤地问：“大侠，您难道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这可是元浩前辈组织的大周最高级的武会啊！”
武痴元浩，江湖中绝对的老前辈，一身功夫气壮山河，且德高望重，这名头绝对是最好的招牌，连殷羽这般无所谓的性子都被小小震了一下。
看见殷羽神色中闪过的一丝诧异，桑烨似乎重又燃起了希望：“大侠……”
只是殷羽被震惊的地方与二货桑以为的不同。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这个二货：“不去。”
开什么玩笑，虽说八年前火烧京城，皇族一夜消匿无踪，但大周唯一的异姓王，那个死忠的老头端王还在主持大局。敢在朝歌城外开的武会，若说幕后没有他端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现在这种时候突然召开武会，只能说明，要么皇族东山再起，需要积累廉价的班底，要么这老头要谋反，想趁机拿捏江湖。而据殷羽的了解，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接近于东极山崩……
这种浑水鬼才会去蹚！况且他东君传人虽说行走江湖，却从没有过用“东君”这个名头行事，外人以为东君尚未出山，他也就不必为了礼节性的客套硬要参加，这是多好的事。
偏偏这个二货看不透！
懒得解释，殷羽面无表情地问：“小桑子有意见？”
“小桑子”已泫然欲泣：“不，没有！”
殷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继续满朝歌乱逛。
桑烨这次安静了很多，苦着脸，埋头在后面板着指头盘算：他想去看武会，可是自己不具备资格，只能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带上自己，所以满大街拐大侠……
难得拐到手的大侠不去参加武会，那些看上去排场太高太大的大侠桑府又不敢请，就连能请到这个似乎很矬的大侠也是天大的运气。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桑烨转而又想，虽说不能被大侠顺手捎去看武会，这样的相处模式，与大侠呆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被小小指点几手……
二货桑很容易就振作了起来，速度之快，让前面的殷羽一头雾水。
桑烨嬉皮笑脸地凑到殷羽身边：“大侠，天色不晚了，不如先去在下府上歇息吧，明早在下再带着大侠在朝歌城里好好逛一圈。”
听他说到“府上”，殷羽又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但是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个二货，他只好又微妙地点点头。
二货桑很轻易地欢喜起来：“大侠请跟我来！”
“……”
殷羽感到一阵牙酸，终于忍无可忍：“不要叫我大侠！”
“哎？”二货桑歪过头，似乎很纯真地看着他。
殷羽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捂住脸。他自认还没老到可以称作“大侠”的地步，这样的称呼听多了，脸厚如他，也不免有些挂不住。
殷羽突然放下手，转身微微一笑：“我姓殷，叫殷羽，你不想称呼姓名，就叫我‘公子’便好。”
“好嘞～”二货嚎叫。短短半个时辰，大侠就对他如此推心置腹，他桑烨何德何能！
殷羽被周围路人的怪异目光刺得心里抽痛，不得已，只好抬头，加装与二货不是一路人。然而不多时，他又觉得眼被阳光灼得生疼，只好又伸手挡住了阳光。
武会如何？纵不是一江浑水，他又何曾拥有过那本应有的少年意气？
十年离散，八年烽火，这朝歌何曾不是历经沧桑？看过多少盛衰荣辱、王朝改写，它还要继续看那些不知所谓的少年轻狂。
早已烟消云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