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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风中残烛
“这样说来，你还是承认了你的恶行，越王勾践。”
羽海的推进一时停滞，海面的波动变得强烈起来。在飓风般翻卷的羽海后方，大祭司朱允炆抬起右手，握住了一把透明之羽，神情凝重。
“‘王权’中自然有善有恶，我从未否定王权之恶，因为这就相当于否定王权本身。”
女仆长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双手向上抬起，以剑尖抵住剑尖，令本应下沉的“胜邪”也缓缓上升：“如何？不能为超出‘罪’之范畴的‘恶’定罪的话，我看尤利乌斯也还是另请高明、不要让你与你的神灵白费力气的好。”
“你太高看‘胜邪’了，越王勾践。”朱允炆摇头放开右手五指，令手中握住的那把羽毛重新飘散开来，“欧冶子或许的确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铸剑师，但对于‘兵者凶器’的理解，他或许还不如身为使用者的你……毕竟你才是真正亲历过战场的春秋霸主，要评判什么是人类最深沉的恶意，战场上的你想必比深山中的欧冶子更有体会。‘胜邪’或许的确是古往今来第一恶剑……但这柄恶剑是否能够达到‘一人之死是悲剧，百万人之死是统计数据’的级别？在我神女娲裁断之前，我也不会轻易相信。”
大祭司朱允炆手中的那团羽毛被放开之后，整片星云般流动的羽海内部突然出现了纤维一般的网状结构。无数羽毛不再以液体般的形式完全笼罩“名剑”与“神剑”，而是如同一张蜘蛛结成的残网，凝固成依稀可见的经纬，抑制着火焰般剑光的跳动。
几秒之前，勾践手中铜剑剑尖与浮游之剑“胜邪”相接的那一点上，出现了一圈羽毛枯萎的预兆。如果羽海仍是羽海，那么这种枯萎的预兆也许就会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样，在羽海内部不断扩散。但此时的网状结构却变成了电路般的情形，通过熔融保险丝的方式，来规避一整套电路的过载。
朱允炆的手势不停翻动，羽毛构成的网与电路不停变化。每有一部分沾染了“胜邪”的凶气与恶意，就会被朱允炆断然舍弃，主动令其脱离整体——这可说是神对信众的责罚，也可说是信众对神的供奉……对神与祭司的“正义”来说，抛弃信众与征伐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符合神的道德标准，毫无错误可言。
“看来你仍然无法突破这片由神制定的‘罪’之领域，越王勾践。虽然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期待，但你已经尽力为我带来了难得一见的危机感……不过，接下来你要动用‘巨阙’，还是‘鱼肠’？据我所知，那柄重剑与那柄刺杀用的短剑，恐怕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破除这片羽海的特质……”
“这就不容你费心了，凯撒大帝的下属的下属。”女仆长冷着脸吐出了不屑的一口气，“先别急着想看下一柄剑……因为‘胜邪’对你的影响，也还远远没有完全结束……”
羽毛之网的纹理与剑光互相撕扯，令空气本身发出低沉的喧哗。湛卢、巨阙、鱼肠与少泽剑的剑刃从空间的各个角度斩落着不断出现的羽毛，散发出激荡的涟漪。在胜邪的“恶意”带来的枯萎效应下，羽毛构成的网与电路一时也无法像先前那样，继续威胁勾践与段正淳本人。
“但长此以往，作为剑气来源的真气会减弱、枯竭，而‘罪’的重量只会越来越重，永无止境……”朱允炆望向正在羽海边缘不断来去的剑装女仆，“你说‘胜邪’对我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我看来，倒是早已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如今战局已然十分明显。”大祭司朱允炆继续说道，“我之神灵库库尔坎神恩如海、神威如岳。反观你这些号称‘名剑’的浮游之剑，却已几乎竭尽全力，看不到一点希望。事到如今你们还能做什么？你们的胜机已经有如风中残烛。而在神明降罚之后，你们的生命也将成为风中残烛，转瞬即逝。”
“……真的吗？这可未必。”
“？！”
朱允炆猛然扭头，发现出言反驳者是站在勾践身后的大理皇帝段正淳。她突然想起这一战中，段正淳从头至尾似乎只用出了一道“少泽剑”的剑气。虽然朱允炆并不知道段正淳完成了心剑的研磨与进化，但即使以“六脉神剑”使用者的身份来看，这种出力程度，似乎也是太少了一些……
“我十岁离家，以大理段氏之名行走江湖，剑挑天南八大门派，也曾会逢中原五位名宿。我用剑斩过不少江湖上的‘大侠’，也曾见过许多自恃身份、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宗师……我是绝不会看走眼的。如果这是一部小说中的故事，那么像你这种人，根本活不过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