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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神明循行之剑
“君王不需要猜测。”段正淳微笑着回答，“君王只需要观察。”
少女皇帝闭上眼睛，散发出不属于人类的遥远气息。在进入现世之后，她就一直维持着属于“现实”的视物方式，用以观察由“现实”统治的世界。但现在她张开了“非现实”的感官，开始从另一层面掌握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视域。
上一秒内，她还站在美国总统的专机内部，踏在审美品位庸俗可笑的华丽地毯上。但下一秒后，特朗普二世热爱的豪华装潢与整个总统套房的所有设施全都变得黯淡无光、模糊不清。虽然“空军一号”毫无变化，但段正淳却看到了许多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东西——那是人类无法目视，也不应目视的事物。
降临“现实”后的两战以来，这位王权携带者第一次行走在熟悉的环境之中。
褪色的现实事物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而前景的鲜明色彩空悬在虚无中，轮廓怪异难言。段正淳了解非现实的一切，但这些色彩却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她仔细注视着那些存在于非现实视野中的突兀物体，发现它们似乎是一连串漂浮的不定形空隙，不知是大气中的成分变化，还是空间本身的缺失。它们时而分开，时而聚拢，从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非现实”的特征，却在王权携带者的感官中明灭闪动，形成了不是“点”、不是“线”，同时也不是“面”的奇妙幻影。
“是人类掌握的‘科学’吗？”段正淳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好奇地将指尖的微芒射向某处空隙，“在【有关部门】总部的时候好像也感应到过类似的东西，不过那次那些黑衣人没来得及把它们用在我身上……”
在少女皇帝的非现实视野中，她自己放出的“一阳指”是边缘明锐的数十道光亮，互相交错，不断弯曲变化。这束线团般凌乱的光亮从少女的指尖分离断裂，在空气中迅疾行进，迎向那处缓慢漂浮的不定形空隙，毫无迟滞地撞了上去。
然后，亮线不再是亮线。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那团光亮发生的变化可说是消散、或者熄灭、或者卷曲……但如果想要找到一种最准确的形容，那就应该要用到“枯萎”这个词了。
枯萎的光亮很快被漂浮的不定形空隙吞噬，非现实粒子的痕迹在空隙中逐渐沸腾起来。针尖般的微细阴影透过名为“一阳指”的灵动微芒，将它固定成一段刻板无聊的直线。
“很有趣的东西。”段正淳收回非现实的感官，睁开现实中的眼睛，首次正视无名氏的双目，“朗基努斯之枪是【有关部门】采取的临战防护措施，但你现在使用的东西应该是人类长久以来对抗‘非现实’的主要凭仗吧？它的能力显然不止是吞噬‘一阳指’那么简单，如果我直接触摸它的表面……”
“我诚心建议你试试看啊！”无名氏用尽全力挥下圣枪虚影，“你要是真蠢到自己去碰它，我哪还需要这么辛苦啊！”
——非现实固化涂料，“未有之梦”！
无数漂浮的不定形空隙向段正淳的方向奔涌而去，段正淳所见怪异之物的谜底终于揭晓。它不是“非现实”中的超自然现象，而是“未有之梦”释放出的高浓度“现实”。非点非线非面的幻影四处延展，形成瀑布般的湍流。一旦与非现实事物的表层互相粘附，它们足以在一瞬之间引发不可逆的固化。
先前曾警官在【有关部门】总部一战中试图使用气柱攻击段正淳，那也的确是“未有之梦”的最强用法之一。但无名氏正在使用的武器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型号，象征着另一种不同的战术思路。
机舱内部不定形空隙的真相，是表面覆盖“未有之梦”涂层的大量纳米机器人。它们行走在被圣枪虚影晶化后的空气中，交错的路径围成了完全排斥“非现实”存在的区域，却对现实本身毫无影响。
其实，无名氏自己反而看不见这些纳米机械——增强目力之后也不行。暂时拥有“王权”不代表他懂得运用非现实的感官，因此他不知道段正淳眼中出现了何等精神污染的景象，并为此感到有些可惜。
之所以采用这种缺乏力度感与决胜感的方式，是因为圣枪只强化了无名氏的躯体。任何枪械都无法成为黑衣少年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即使奥利哈康子弹能打出直径五米、长达数百米的“未有之梦”气柱，其命中率也十分堪忧。曾警官尚未完全了解王权携带者的真实战力，但他也作出了无法直接攻击的判断，转而借助大量火力支援，试图解决问题。而现在孤身一人的无名氏，就更不可能选择那样的战法了。
星光闪动，段正淳脚下踏出名为“轻功”的古老步伐，轻松地脱离了重力的束缚，一边回避“未有之梦”的大片延展，一边用指尖的微芒击退那些接近速度过快的微小空隙。
六脉神剑全力全开，雨水般的光束冲刷出一片耀眼的炽热。段正淳在“未有之梦”的围攻下前趋后退，撕裂着美国总统专机内部的一切。透明的微芒将金碧辉煌的俗气吊灯从天花板上扯下，重重砸在布满焦痕的靛蓝地毯上。
水晶般的圣枪虚影突然出现在段正淳的背后，带起一阵不怀好意的风声。少女反手指去，圣枪与神剑再次撞击，发出不属于金属与晶石的嗡鸣。无名氏一击而退，躲向不定形空隙最密集的方位。
流星与暴雨般的光束再次亮起，段正淳身形飘动，不断调整着手指瞄准的角度。
根据无名氏的判断，作为近战武器的圣枪不太可能命中段正淳，而段正淳的六脉神剑却很容易对他自己造成毫无挽回余地的直接击杀。不过，虽然局势仍是如此大劣，但他却已感到非常满意。
即使是横行地球多年、大杀四方的【有关部门】最高级别特工，也会偶尔遇到需要采取较为保守作战风格的情况。在严格的专业训练与超卓的战斗反射神经支持之下，无名氏既能做到一锤定音的雷霆打击，也能心平气和地用出“除了发波不推前，你跳我就蹲重拳”的无耻战术。
这样的话，即使扭转不了战斗的胜负，至少也能多撑两分钟吧？
不过，说到多撑两分钟……
…………
……
“支援呢？！”无名氏呆毛发绿，大惑不解，“【有关部门】的支援在哪里？我从一开始就呼叫了场外求助，但我的场外嘉宾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