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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哈里斯那鄙夷不屑的态度,让姜允只剩下幸灾乐祸的心思。
为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姜允并没有直接追上顶楼,而是在旋转楼梯中段徘徊。
由于城堡内各个单间的隔音效果极强,即使他站在走廊之中,也未必能听见书房内的声响,此刻他站在楼梯上,周围更是安静得像深夜里寂静的湖面。
不多时,楼梯下方就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姜允立即昂首挺胸,假装正欲上楼。
“你上楼做甚么?殿下也紧急召见你了?”身后传来领班的嗓音。
姜允回过头,就见领班与老管家并排站在身后。
“没有,迪克斯先生,今天轮到我在顶楼站班。”姜允恭敬的回答。
“噢,是的,我差点忘了。”领班忧心忡忡的与老管家对视一眼,没再多言,加快脚步奔上楼。
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姜允暗自感叹——
看来哈里斯这次是要栽大跟头了,上级男仆和管家都被殿下紧急召见,铁定是要照规矩严惩。
真不知哈里斯忽然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变着花样儿给殿下送人头,姜允真是哭笑不得。
姜允缓步踏入走廊,在十字过道口站着,不多时,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传来。
姜允放慢脚步,躲在过道的拐角,侧耳细听。
不多时,那悲惨的啜泣声愈来愈近,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朝楼梯口走去。
“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哈里斯的嗓音?
这悲惨的哭腔让姜允有些吃惊。
领班尖刻严厉的嗓音也随之传来:“闭嘴,你这蠢材!如果不是集中营的男仆稀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留在城堡?”
姜允躲在墙角偷偷探看,就见长廊不远处,哈里斯整个人几乎哭得瘫痪,被两个站班男仆左右架着胳膊往前拖,他吃力的转头冲身后乞求:“求您可怜可怜我,莱恩管家,我做不了重活,我的父亲也曾与您共事十多年,求您看在与他的情分上,帮帮我!”
老管家蹙眉摇头,沉声回答:“这是你咎由自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殿下要求我当面背诵的那几条男仆守则,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我简直难以置信,你是我亲自从皇宫里挑选,带来大洋彼岸的高级男仆,本是个机灵勤快的孩子,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几人很快就要走至过道,姜允不想显得畏缩,只得先一步坦然走出去。
哭红眼睛的哈里斯一瞧见姜允,顿时像是找到了元凶,发疯般指向他怒吼:“是他!是他先坏了规矩!连托盘都举不稳,当着殿下的面失仪!该被调去仓务部的是他!莱恩管家!请您让他顶替我的处罚!”
姜允心中原本的那点同情心,瞬间蒸发,他挺直背脊走上前,一双凤目挑衅的迎着哈里斯的目光,冷声道:“我违反了规矩?你是说我奉迪克斯先生的命令,给殿下送茶那件事?”
姜允故意将哈里斯泼的脏水转嫁给领班。
话刚出口,领班顿时一激灵,急忙上前厉声斥责哈里斯:“你在胡说什么!姜允送茶,是出于对主人合理的关怀,而你呢,蠢货!无事献殷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
哈里斯顿时缩起脑袋,他被连降三级,往后还指着领班提携,自然不敢得罪他,只得将矛头指向姜允,仍旧恶狠狠呵斥:“心思不轨的是他!他故意装傻充愣笨手笨脚,博取殿下的怜悯!”
哈里斯面色狰狞的看着姜允:“呵,你别得意的太早!殿下迟早会厌倦你拙劣的表现!”
“原来,你送咖啡是想跟我学?”姜允勾起嘴角,淡笑道:“咱们楚国有个词,叫‘东施效颦’,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得先纠正你一点:殿下对我并不是怜悯,而是尊重。
因为如果没有我,公主殿下能不能安然离开楚国,都还是个谜。
我是凭本事让殿下宽容我的缺点,而不是靠那些缺点博取殿下的同情。你看到了我受优待的表象,却没思考深层的因果,这才导致了你今天的下场。
就凭你这脑子,去仓管部当个杂役,再合适不过,留在大人物身边,迟早得捅大娄子,我劝你还是安心去干体力活,也好过丢了小命。”
哈里斯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姜允,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身后的领班闻言也默默低下头,神色萎靡。
一箭双雕,姜允这话主要就是想说给领班听,让领班清楚他与众不同的地位,别乱给他使绊子。
餐碟该谁洗就谁洗,他没让领班替他分担工作已经算是客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允很清楚,洛戈确实偏宠自己。
姜允这人吧,一旦狐假虎威起来,可是连自己都会怕啊!
下马威结束,姜允恭敬的给老管家和领班行礼。
老管家对他微笑,目光中没有领班与哈里斯的那种畏惧之态,始终坦然自若,风度翩翩,看着姜允的眼神带几分赏识。
那眼神让姜允又想起,头一次从城堡出去时,老管家那句低沉笃定的“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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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天开始,男仆们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
从前还想着身处异国,受过高等培训的人手不足,职位不会轻易变动,可自从哈里斯的位置被下一级调来的男仆顶替后,他们的侥幸心彻底泯灭,变得比从前在皇宫时纪律更加严明。
姜允与洛戈殿下的相处时间渐渐增多,因为安德烈私下时常与洛戈厮混在一起,姜允的出现很受安德烈欢迎。
或许是因为一起长大的缘故,虽说安德烈在军事才能上表现平平,洛戈却仍旧很乐意与他分享见解。
与往常一样,姜允对着怀表掐准时间,等到时针指向九点,他立即漫步下楼,给殿下与安德烈准备好茶点。
上楼叩门,走进书房,洛戈正立在落地窗前。
待姜允走进门,洛戈转过身,慵懒的依靠在窗台,一条腿蜷起,另一条长长的舒展。
在身后明媚阳光的勾勒下,那身姿比例简直完美得令人晃眼。
“上午好,殿下。”姜允将餐点摆上茶几。
洛戈偏着脑袋注视他,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如果安德烈不来,你还会这么每天准时送上门么?”
姜允心下一咯噔,转身看向洛戈,脸有些发烫。
什么叫“你每天送上门”,应该是“你每天送上餐点”才对,这怎么能省略着说呢?
“抱歉,殿下,因为您习惯这个时间与安德烈会面,我才……”
“安德烈?”洛戈直起身,迈步走过来:“这名字你叫得真亲切。”
今天是周末,清早有固定的军前演练,洛戈一身孔雀蓝制服,金色的排扣闪闪发亮,英姿笔挺。
“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见他?”洛戈止步,居高临下注视姜允,低声命令:“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姜允一窒,心脏开始狂跳不止,怯怯抬起头,那张精致的脸容近在眼前。
“不……不,殿下,我只是按时来送茶点,安德烈是我的朋友,如果想见面,他可以私下邀请我。”
洛戈神色不悦的仰起头,长长的哼了一声,撒娇似得抱怨:“朋友?你们关系倒是好,我第一次见你时,你那身裙子是为他穿的?”
姜允顿时涨红脸:“当然不……”
洛戈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双淡金色浅瞳极富侵略性,直直盯着他开口:“你有没有古迹过我的感受?”
姜允目瞪口呆:“您有什么感受……”
洛戈凑近他的脸,神色愈发挑衅。
姜允下意识后退,后腰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让他动弹不得。
“你说是什么感受?”洛戈勾起唇角,嗓音低得像耳语,在姜允耳边呢喃:“你拿走了我的定情勋章,却为别的男人穿成那样,姜小姐,像你这样的人,在我曾祖父的统治时期,可是要上绞刑架的。”
姜允难以置信的瞪视洛戈,脸烫的快要融化,回过神才挣扎着往后退:“殿下!您别拿我取乐!快松手……门都没关……”
好死不死,安德烈同以往一样准时来到顶楼。
他刚要拐进书房,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姜允像只在猎豹利爪下挣扎的兔子,慌乱的用双手抵着皇子殿下的胸口,想要挣脱。
这是什么情况……
安德烈下意识猛然翻身缩回门边,吓得额角青筋蹦起,眼球几乎凸出眼眶。
几个深呼吸过后,大脑才从停转中缓缓启动。
安德烈第一个念头,是冲进房间英雄救美。
但作为英雄,他跟屋内的那位“凶犯”力量过分悬殊,结果大概只能是壮烈牺牲,所以不能独自行动,还是该呼叫援军。
他稳住呼吸,冷静下来,发现整个集中营里,能够制止伊尔萨战神恶行的,只有赛拉公主一个人……
可屋内这样的画面,显然不适合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亲眼目睹。
屋内,姜允的“嘤咛”声渐渐激烈,像鞭子在抽打安德烈的心,他忍无可忍,眼一闭牙一咬,转身挺身冲进门!
“上午好!殿下!”安德烈扯着嗓子吼。
正将傻军师压在软椅里,洛戈殿下百忙之中抬起头,没出声,用“你没看见我在忙吗”的眼神注视安德烈。
“噢……我……我……”安德烈紧张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吞咽一口,颤抖道:“我听见屋里有人呼救,看起来……姜允似乎需要帮助。”
洛戈垂下长睫,不耐的深吸一口气,随口打发安德烈:“嗯,虽然看起来他像是遇上了麻烦,但是……”
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皇子殿下不打算解释了,直截了当的下令:“你出去,把门带上。”
安德烈:“……”
姜允:“……”
啊啊啊啊!混球殿下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愿意找了吗!
什么叫“虽然他看起来像是遇上了麻烦,但是你出去”!
这逻辑不对吧殿下!
这是谋杀!是行凶!
姜允崩溃的看向安德烈,用目光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