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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天寒地冻的黑暗相反,城堡里灯火辉煌,地下蒸汽管道烧得正旺,空气像温热的棉花般将身体包裹。
姜允下意识松了口气,似乎连胃部伤处的疼痛都因这舒适的环境而缓解了许多。
接引人是个风度翩翩的伊尔萨老头,身姿挺拔,一身传统的伊尔萨高等管家的装束,没有一处不服帖妥当。
领头的守卫迅速将队伍中的新战俘挑选出列,姜允也在其中。
一行七个人,在那伊尔萨老头面前,立成整齐的一排。
七个人中只有两个战俘显出积极的态度,其他几人都是一副畏缩之态,显然是尚未同狱友打好关系,不清楚这挑选会带来什么结果。
姜允蹙眉低着头,他或许应该珍惜这次天降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的接近帝星。
只担心,这“伺候贵族”不是寻常的伺候。
相比于身心遭敌人践踏□□,他宁可选择迂回些的方式,去接近伊尔萨的贵族圈。
然而事与愿违,那管家老头目标明确的停在了他面前,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捏起了他的下颌——
姜允神色排斥的对视着那管家浅灰色的双眼,一秒,两秒……
那管家松开手,利落的伸手指了指姜允,以及另一个相貌清秀的战俘,用伊尔萨语吩咐道:“就这两个,跟我走。”
领头的守卫用汉语重复了老头的命令,姜允眼前一黑,心中苦不堪言。
混乱中,还听到身后传来峰子激动万分的叫好声……
姜允觉得,这二杆子没准是命盘派来气死他的人。
绕过汉白玉旋转阶梯,管家将他们领进二楼长廊的尽头,拧开门把手,走入一间宽敞的房间。
与姜允一同被选中的男人显得十分惊奇,目光一直警惕的逡巡着四周。
姜允却始终淡然自若,在接过管家递来的衣物时,还行了一个标准的颔首礼。
管家老头惊讶的睁大灰色的双眼,张口结舌道:“你…怎么会……”
见那老头吃劲的想用汉语表述,姜允立即用伊尔萨语回应:“您可以用母语同我交谈。”
管家更加吃惊了,略显失态的注视姜允良久,才急忙恢复从容的姿态,微笑称赞道:“年轻人,你与众不同。”
姜允没有答话,只是礼貌的点头致谢。
他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姜家是什么家族?世世代代国师兼钦天监正,最受皇宠的卜算世家,比那些炼丹药修仙的道士还吃得开,什么世面没见过?
早在姜允年幼时,姜府还是个门庭若市的望族,来客之中,就有不少来自大洋彼岸的学子,登门向姜老爷子讨教卜算的学问。
有几位学子甚至直接留在姜府,做起了门客。
姜家后花园里,还有这些门客专门依照西方建筑设计的小型花厅。
姜允自小就没少和这些西方人交流,伊尔萨又是西方最强大的帝国,文化涵盖范围自然最广泛。
所以,不论是对伊尔萨的语言还是文化,姜允都十分熟悉。
熟悉到一眼就看出,管家递给自己的,是一套较为简约的名媛套裙。
没错,是女装。
淡绿色丝绸质地,宽大的撑裙上有层叠的褶皱,细长贴身的羊腿袖,蕾丝封边的包纽值扣到脖颈,后腰还系着倒三角型的绑绳。
“宁可杀不可辱。”
这六个大字瞬间蹦入姜允的脑海。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哀怨的看向那管家……
管家眨了眨眼,面色和蔼,没有那些伊尔萨军人身上的杀伐之气。
见姜允一副誓死抵抗的神色,管家顿时扯起嘴角笑起来。
“孩子,我想你是误会了。”管家已经肯定,这个汉人青年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女士的服装,并且,这汉人孩子懂得伊尔萨文化。
这让姜允显得不像是无法交流的异国战俘,而像是一个正常的伊尔萨公民。
所以老管家态度更加慎重,和蔼的对他解释:“我们需要你们穿上这套衣服,因为中午的宴会,只请来十八位姑娘,你知道,绅士们都需要舞伴,我们不希望他们因为姑娘过少而感到拘束,所以需要你们穿上它,去充个数,只是走个过场,不会有其他的事发生。
你的其他十多位兄弟,已经在隔壁准备就绪了,他们都活的很好,不是吗?”
姜允目光闪烁,狐疑的注视着老管家的双眼。
只是……走个过场?
之前脑中所想象的“娈童男奴”之类的画面,渐渐被老管家坦然的目光浇化了。
姜允脸红了。
作为一个处男,思想这么不健康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即使管家说的是真话,穿上套裙带上卷发的过程,仍旧让姜允几乎脸烫到耳根。
倒是同行的战俘对此毫无压力,毕竟汉人的服装本身也与裙装相仿,他并不清楚这是女装。
除了穿上后,被男仆一遍遍勒紧后系带的过程有一些痛苦外,那个战俘并不觉得这个任务很艰巨。
姜允却恨不得全程掀起裙子挡住脸。
更可怕的是,这个房间内,两面墙都镶嵌着宽大的试衣镜。
不是汉人常用的铜镜,而是那种有涂层的西洋镜子,照人照得一清二楚,看一眼都能让他羞愤欲死一万次。
镜子中的人怎么看怎么魁梧。
姜允虽说身量瘦削,却并不矮小,脸蛋肖似母亲,格外清丽动人。
这大概就是他这身高,还能破格入选“充数姑娘”的原因。
相比而言,身旁坐着的哥们儿更是让人惨不忍睹——暗黄的皮肤,稀疏的胡渣,戴歪的卷发,抖动的二郎腿。
不知绅士们看到这幅画面,会不会吓得哭着游回祖国找妈妈。
因为贵族并不是一大早就需要姑娘,午宴也得等到正午才能入场。
姜允在温暖的房间内坐着,手边放着一杯香甜的牛奶,穿燕尾服的侍从随时会上前续杯。
这对于长期劳累过度的战俘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
他们并不觉得一上午的等待有丝毫煎熬,离开房间时甚至还显得眷恋。
宴会厅由上下两层相连,上层是长廊俯瞰台,分为十多个贵宾雅间。
白色大理石与金色封边的色调庄严而典雅,唯独旋转楼梯的铁栅栏扶手是漆亮的黑色,与两面白色的阶梯相接,像是黑白相间的蕾丝裙摆。
姜允一进宴会厅,就转进了楼梯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避免被贵族们发现。
这或许是个寻找帝星的机会,但就他的打扮而言,绝对不是个适合于帝星相认的机会。
可现实又让他自作多情了一次——
正如管家所言,他们真就是来充数的。
被请来宴席上的那些“真姑娘”也都是些汉人,尽管伊尔萨贵族对东方的审美观有些匪夷所思,但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还是分得清男女的。
几乎每一个汉人姑娘身边都围着三两位伊尔萨将领,而周围那些默默专注于偷吃餐桌上甜品的战俘们,当真只是让场面显得男女均衡一些,勉强维持着贵族们的气派。
姜允全神贯注,目光扫过每一张轮廓分明的绅士脸庞,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确定帝星在不在场,确认帝星身份也并不简简单单能靠眼睛去识别,必须割破对方手指,以血液引发龙脉星盘中对应的星象异变,成功后才可确定身份。
但姜允身为宰星,照理说,他天生会对上一级星宿产生异样的心里反应。
就好比七爷第一眼见到他,就抑制不住那股天然的归属感。
姜允觉得,面对帝星时,自己应该也会产生类似于七爷对他的那种善意的好感。
这么看来,目标并不在现场。
这反倒让姜允松了口气,这才坦然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只是不想以这种滑稽的打扮与帝星初次见面,对于其他伊尔萨人,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姜允的目光锁定了一对金色红条纹的三颗银星肩章,那属于一位伊尔萨陆军上校——
二十出头的男人,棕褐色头发,灰绿色眼瞳,耷拉的眼尾有种类似牧羊犬般的乖巧气质,正独自一人坐在宴厅角落喝闷酒。
姜允的裙摆跃入他眼帘时,上校立即惊喜的抬起头,真像只甩尾欢腾的牧羊犬,可看清姜允的面容的一瞬,他的神色又立即黯淡下去。
“又是个假娘们儿?”姜允玩笑似得说出了对方的心声。
上校被这句流利的伊尔萨语惊得一愣,又自嘲似得扯起嘴角,举杯示意姜允坐下,神色微醺的开口:“你会说外语?”
年幼时与伊尔萨门客相处的经验,让姜允能够轻而易举与对方相谈甚欢。
待到午宴结束,姜允成了唯一一个接到军官邀约的“男姑娘”。
他跟随着上校来到偏厅,参与接下来的赌博消遣。
西洋的牌局他不算精通,但懂得基本规则。
为了跟“猎物”上校打牢关系,姜允吹嘘自己赌技精湛,这才换来了混入赌场的机会。
上校对他十分信任,开场两局后,就让姜允代替自己参与赌局,并宽容的让他不必紧张,输赢都无所谓。
这话当然只是客气话,姜允一把都不能够输。
可他要技术没技术,要经验没经验,如何才能实现自己吹的牛?
看来只能出老千,姜允迅速活动修长的手指。
作为一个卜卦奇才,自小每日练习掐诀数千种,人生中最擅长的附加才能,也就只有这如火纯青的出老千技术了。
手脚动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对手都是些体面地绅士,基本也想不出这等层次的赌局,会有人敢出老千。
就好比吏部天官跟刑部尚书下围棋,你好意思偷偷移动人家棋子位置么?
万一被拆穿,谁丢得起这人?
姜允丢得起。
他作弊作得热火朝天,转眼间面前的筹码已经堆高了三五倍。
一旁的上校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下了牌局就跟姜允去桃园结义。
过度的兴奋加之动手脚时的紧张专注,让姜允没注意到周围忽然安静了许多——
一个挺拔的身影踏入赌场,全场肃静,听得见军靴踏在大理石上的响动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赌桌旁的绅士们刚欲起身行礼,那身影却摆手制止,迈着长腿走近赌桌旁,扬了扬下颌,示意众人继续。
姜允此时已经处理好手中偷回的纸牌,抽出一对梅花q,利落的摆在桌面上。
众人恭敬的低头继续赌局,一圈下来,胜负已定。
姜允侧头对上校“抛了一个媚眼”,兴奋的将牌甩在桌面上,亮出自己的底牌,又赢了!
一众绅士禁不住叹息一片。
姜允兴奋的揽下筹码,正欲将牌推进牌堆,一只修长的手,忽然盖在他的手腕上!
心里猛一蹦跶,姜允下意识想把牌迅速推入牌堆,使劲儿的推,然而那只看似随意盖住自己的手却纹丝不动,如何都无法推开。
一个极悦耳的磁性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很近的距离——
“这张方片a,已经第三次出现了。”
完了。
姜允掌心全是汗,难以置信,这人该不会是唬他吧?怎么可能有人记得住所有排序与花色?
他做贼心虚、身体僵直,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慌,脑子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身旁的那个嗓音却没有动怒,仍旧风度翩翩的在耳边开口:“别担心,小姐,或许是这副牌出了问题。”
姜允听得出对方有意放他一马,这才缓缓仰起头,看向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个人——
只一眼,一瞬间,仿佛周遭所有的灯火都暗淡下去——
一张极漂亮的脸蛋近在眼前,长睫微垂,眉尾上扬,一双深邃的淡金色桃花眼眸直直看进他眼里,笑意迷人,还透着些许稚气的容颜,却带着股难以捉摸的侵略气息。
高挺的鼻梁,别致的鼻尖,天生上翘的嘴角。
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美得像一场梦境,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混蛋气质……
目光与姜允狭路相逢的一瞬,少年脸上的笑意却迅速结冰,握在姜允手腕上的指尖触电般弹开,眉宇间迅速凝气一种名为“嫌弃”的神态。
“是男的?”
姜允的性别被识破。
少年随即见鬼似得后退几步,匆忙自口袋中抽出手帕,无比嫌恶的擦拭着碰触过姜允手腕的指尖。
“怎么会带战俘进赌场?”少年侧眸,看向身旁赌场的侍从,目光冷得直泛冰渣子。
侍从霎时吓得面色惨白,跪伏在地。
姜允还僵愣在原地,眼前这少年,让他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莫名畏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