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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清泉,对月独酌。
苏榭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手酒杯一手画笔,饮一杯画一笔,细细描绘。
白纸一堆,风吹满地飘,舒展画卷,疑似画中仙。
周暖暖远远行来,把沿途的白纸一张张捡起来。
每一张画里都是同一个人,暖暖曾经在幻境里见过这个人的背影,如今终于看到了他的样子。
墨凌云,原身为墨竹,两千年修行,一朝识得苏榭,引为知己伴身,却不知劫难暗藏,终究功亏一篑,被歹人陷害致死。
其实,墨凌云也好,苏榭也好,都与暖暖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
在幻境中,看到的苏榭是潇洒的狠绝的,而眼前的苏榭,却是困在愁里出不来,温润依旧,愁肠满怀,那份洒脱再也看不到了。
在幻境里,墨凌云只有一个背影,他是无辜的值得同情的,而在苏榭的画中,他却是英俊中带着些许邪魅。
暖暖默默地把画稿收起来。
苏榭已经醉了却没有停下继续喝酒,手里的笔握不住滚落到地上,人抱着酒坛仰面倒在了桌案上。
“哈哈哈~~~”温润公子变成了醉汉,似哭似笑,直到鼾声传来。
暖暖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上去劝苏榭,也不打扰他,等他睡着了才开始收拾烂摊子。
案桌旁有一座雕像,这是昨天苏榭亲手雕刻地,用天琴随缘剩下的木头雕刻成画中人的模样,半人高的雕像手里拿着那只在苏榭手里吹不响的箫。
平地起秋风,湖水微波澜。
月色下,清泉上,出现了幻象。
不是第一次见了,每次苏榭睡过去便会有幻象出现,只不知这些幻象是洞府的记忆,还是苏榭正在做的梦。
暖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幻象中的两个人是那么真实。
一会儿是苏榭抚琴墨凌云吹箫,一会儿是苏榭作画墨凌云研磨,一会儿是两个人执剑对舞,一会儿是两个人月下对饮。
美好的幻象,是记忆中最深的片段,睡着的苏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暖暖不愿唤醒他,便是为了这一抹难得的真心微笑。
虽然正常的苏榭看上去并没有不妥,可是暖暖总能感觉他身上散发的哀伤,每一个表情都带着麻木,温润的表象下是自责到破碎的灵魂。
不喝醉便无法入睡,只有睡着了才能见到那个人,只想活在梦里,想到把梦变成了幻象。
暖暖幽幽地叹口气,任由苏榭没有形象地躺在案桌上呼呼大睡,收拾好东西转身回了屋子。
距离王克己退烧已经又过去了三天,他又睡了三天。苏榭说他在吸收剩余的药力,他醒来之时便是突破之时。
进了屋子,王克己还没醒,周暖暖满腹心事地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水,大口大口地喝干净。
泡水的菊花来自洞府的药田,那片药田原本是墨凌云打理的,这些年苏榭没有动过,任由里面的草木自由生长,里面有草药也有花草。
“哎”又是一声叹息,手指一圈一圈沿着杯沿划动,暖暖心里惆怅地很,眼下这情况让她很茫然,心里的空寂竟比陈何谅刚去世时还要沉重。
“咳咳~~咳咳咳~~”王克己咳嗽着醒来,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你醒了!”暖暖从座位上跳起来,倒了杯菊花水端过去,“口渴吗,喝这个吧。”
王克己就着暖暖的手喝了水,目光从暖暖身上又转到别的地方,皱着眉打量房间的摆设,“这里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二。苏榭的洞府,哦不对,应该说是竹妖的洞府,那天。”暖暖放下水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么说我昏迷了七天了?”
“今天是第七天。”
“其他人联系不上?”
“嗯,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也没收到他们的联系。”
“不灭呢,他还没有出现?”
“没有,我们一直呆在洞府里,苏榭也没出去过。”
“如此甚好,你扶我起来,我要见苏榭。”毕竟躺了这么多天,王克己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别,你还是再休息会儿吧,二。苏榭喝醉了现在正睡着呢,你去了也叫不醒他,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不急在这一时吧。”
王克己皱眉,自己从床上下来,“就是因为很多天过去了才要着急,谁知道下一刻不灭是不是就找上门了。”
王克己下地活动了下四肢,不顾暖暖的阻拦,径直出了屋子,一到庭院里便看到了幻象,顿时被惊在了原地。
“都说了不急了,”暖暖不满地嘟囔,“破坏别人的美梦可不好。”
“那就是竹妖?”王克已指着幻象问。
此刻幻象正变化到苏榭喝醉了墨凌云在给他盖衣裳。
王克己深深地皱起眉头,目光移到桌案上的苏榭身上,“堂堂修士,都快步入大能之列了,却被这些俗情困住,真是丢进了天书学院的脸面,难怪院长对他不闻不问这么些年。”
暖暖不高兴了,“修士怎么了,修士就能无情无义了吗?”
王克己扭头皱眉看了暖暖一眼便别开了目光,似乎是懒得跟她理喻。
暖暖吸口气,告诫自己别跟王克己计较,“他醉了是叫不醒的,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
王克己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回屋里去了。他刚醒过来,确实应该平心静气稳固修为为上。
王克己很快打坐入定,暖暖无事可做便在一旁发呆。
其实暖暖很想问问王克己,问他那天被杨靖业抓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到两个人身份的差距,这话便问不出口了,想着也许他能主动告诉她,只可惜王克己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暖暖支着脑袋靠着桌子睡着了,这几天她挺心累的,王克己苏醒让她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一放松就容易犯困。
王克己收功的时候暖暖还睡着,他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放在他睡过的床铺上,他的动作很轻,暖暖没有醒。
出屋子来到庭院,幻象没了,说明苏榭已经醒了。
月色下,一个男子泡在水潭里,他的衣袍被水浸湿贴在身上,显然他不是在沐浴。
苏榭的确不是在洗澡,刚才他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墨凌云,迷茫中伸出手,一下子从桌案上栽进了水里,人彻底清醒了,墨凌云也消失了。
“。苏师兄。”王克己唤了一声。
苏榭在水里慢慢转过身,浸湿的发丝贴在他的面颊上,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滑下,清白的月光衬托地他整个人都泛着冷气。
“师兄?不敢当,天书学院不屑弟子苏榭,拜见三皇子殿下。”口中说着拜见,苏榭却是在水中,行礼是没有的。
苏榭声音清冷话语疏离,完全不像面对周暖暖时那般温润。
“苏师兄,久仰了,师弟先谢过师兄的救命之恩,这几日也多亏师兄照顾了。”
“那倒不必了,我救你是应那丫头的要求,这几日也是她在照顾你,你发热的时候也是她给你擦身,除了贡献了几粒药丸,我什么都没做。”
“呵,”王克己轻笑一下,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跟对方纠缠,“想来师兄已经知晓师弟的来意了,师尊要我亲手把信交给师兄。”
王克己从储物戒里拿出院长的亲笔信,苏榭一边走上岸一边以灵力烘干身上的衣物,顺便从王克己手里拿过了信。
苏榭往桌案旁一坐,示意王克己也坐,随手便把信放在了桌上。
王克己有些不解,“师兄不看信吗?”
“无妨,我大致能猜到师尊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责备我十年不曾联系,怪我忘恩负义不念师尊教导之恩。”
“师兄,你似乎对师尊有所误解?”王克己皱眉。
“误解?呵呵,让我猜猜看,师尊虽让你来送信,却也只是交代你送信而已吧,并未要求你再做什么,我回不回山他其实无所谓地,是也不是?”
“。师尊希望师兄能跟我回山,他老人家还保证,只要师兄回去他便会保护你,即便是天罚将至,师尊也有法子让师兄避过。”
“天罚。世上便是有法子能避过天罚,那也只能避过一时不可能避过一世的。
其实避过天罚的法子我也知道,只要找一处灵气隔绝的地方藏起来,天罚便找不到人,自然就罚无可罚了。
只是我如今的性子,却是忍受不了做只金丝雀了,一辈子躲在山里不出,与我而言跟坐牢没什么分别。”
“。看来师兄是怎么都不肯跟我回山了,那你可知东来寺的不灭和尚就在外面,他此来鬼哭林为的是什么,师兄心里可清楚?”
“他为寂燃神灯而来。”苏榭说这话时神态自若,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
“你果然偷了寂燃神灯!”王克己怒上心,“师兄,你可知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偷了东来寺的神灯,等消息传到师尊那里,他会如何生气,你要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你也是天书学院出身,学院的名声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吗?!”
苏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我盗取神灯自是有重要用处,等我用完了自会还给他们,至于这件事的后果,我自会一力承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