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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尚寒,举子们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王都,除了走南闯北的商人,并没有人选在这个时候出门,即使快马加鞭,也是要住宿的,江衍和江玄婴合计了一下,也装扮成了过路的商人。
江玄婴倒是装什么像什么,换上平庸的面皮,整个人就成了精明市侩的商贾,江衍愣了一下,接过江玄婴的面具。
“离开王都,根本没人认得朕……”他小声的说道,不太想戴上这黏糊糊的一层东西。
江玄婴笑了笑:“不管有没有人认识陛下,陛下也应该遮住脸,若是碰巧遇到了什么人,岂不是要算我一个拐带天子的罪名?”
江衍垂下眼睛,有些别扭的把面具胡乱往脸上戴,江玄婴嘴角弯了弯,“我来。”
他接过江衍手上的面具,抚平被他抓皱的边角,靠近一点,从眉心开始,一点一点的把轻薄的面具粘在了江衍的脸庞上,他自然舍不得小皇帝戴和他一样平庸的面皮,小心的选取了一张俊俏的少年脸庞,虽俊俏,却不打眼,看上去刚刚好。
若是他的小皇帝就生得这样的容貌,少一些是是非非,就好了。
戴好面具,尽量无视小皇帝微微发红的耳垂,江玄婴后退两步,端详了一下,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怎么了,可是有问题?”江衍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挑起眉。
戴上这面具后他才发现,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不透气,他好像用的还是自己的脸一样,表情做起来也没有障碍,这应该已经做得很好了才对。
江玄婴反应过来,笑道:“我说怎么总觉得怪异,陛下的变化有些大了。”
放在一年以前,江衍是完全可以撑起这个角色的,他天真烂漫,尊贵不知事,但是现在的江衍已经养成了喜怒不行于色的习惯,表情淡淡让人看不出深浅,似乎每一个皇帝都是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威严加重,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江衍挑眉道:“卖什么关子,究竟怎么了?”
“没事,臣只是觉得,陛下长大了。”江玄婴温柔极了,然而这顾栖的语气配上他那张脸,只是让江衍一阵鸡皮疙瘩起来。
江衍并没有回宫,他和周平安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回程的时候辇车上坐着的就已经是阿夏了,他学习江衍学习的惟妙惟肖,不遇上熟悉江衍的人,是戳穿不了他的。
事不宜迟,辇车前脚刚走,江衍和江玄婴就踏上了去江南的路途,身后跟着一个时不时目露凶光的周平安。
周平安已经不担心他哥了,周至青一到前线,宸王就给他传来了消息,事实上也是因为他闹出的动静太大,那城门官家里有些势力,给周至青安排了人专程送他过来,结果没有算好,银子给多了,几个人一合计,把周至青扔在了半路上,带着钱跑了。
周至青是认路的,他背着储备粮从匈奴大营一路奔袭回漠北大营,期间没有绕过一条远路,这也是江翎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当成傻子看待的原因。
靠着自己捕猎,喝猎物的血,吃雪,瘦了一大圈的周至青终于赶回了漠北大营,正好赶上匈奴人奇袭,周至青咧开嘴,笑了。
他想了想,绕了个远路,爬到山上观察了一下地形,果断瞄准了敌军中最大最华丽的营帐,那里一般是食物最多的地方,还有很多弟弟见了会很高兴的黄黄白白闪亮亮。
然后两军交战的时候,尤其还在匈奴人占了奇袭之利,一直在上风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满身尘土满脸带血的高大男人,咧开嘴大笑着冲进人群,他手里握着一把奇形怪状,尖头上还插着一只剥好的狐狸的武器,一路上血肉横飞。
几乎只要挨上这男人一点点,就会被他手里的武器撕裂开,即使是十几个人上去围攻,这男人也仅仅露出了一个困扰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群兔子围住了一个猎人,不让他去抓狼一样。
周至青直接把抓狐狸的叉子背到了身后,拎起一个匈奴人,一脚把他手里的长刀踹断,把他从肩膀处一直撕裂到腿跟。鲜血溅到围上来的匈奴人脸上,他们完全的惊呆了,握着武器,开始思考起了哲学。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几乎每一个看到周至青的人脑海里都会冒出来这样的想法,打仗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因为是人杀人,除非差距到了一定地步,是不可能做到以一敌十的,事实上这里最勇猛的将士,没有人协助,一天也不一定能杀掉一个人,周至青却不是人,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战神,甫一出现就定了战局。
他一路行来一路残尸,浑身上下被血浸透,整个人的气势达到了一个顶峰,没人愿意再上前给他撕,他撕开一个人的时候表情轻松的不像话,就好像是撕开了一张轻飘飘的丝帕,或者是一张纸。
奇袭的匈奴人居然就这么眼看着他走进了临时给前来督战的小王子准备的营帐,百十来个护卫王子的勇士被他杀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人都抱头像一只鹌鹑似的跪倒在了地上,大叫着天神降下了惩罚。
周至青听不懂匈奴话,他只知道把人都杀光,里面所有的东西就是他的了,他继续朝那些零散的勇士走去,周至青的手上是滚热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一个离得近的匈奴勇士吓破了胆子,从喉咙里呕出一口黄黄绿绿的胆汁,人就没了气息。
为首的匈奴勇士更加惶恐,他竟然无师自通的想起了这些显人的语言,随即生涩的大叫道:“瘪,杀俺!小汪纸宰泥面!”
周至青顿了顿,挑起眉:“东西,我的。”
在面临的巨大的压力下,匈奴勇士居然听懂了!他连忙大声的叫道:“师泥的!窦是泥的!”
他踢了还在呆愣的心腹一脚,让他把小王子拎过来,他情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被这么可怕的撕裂身体,活活痛死。他刚才看到一个人身子都被撕成了两半,连哀嚎都不敢,上半身拼命的在地上爬,到死都想要离这个杀神远一点。
小王子懵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来混个军功也能遇上这等惨剧,三哥都把事情给他规划好了,他只要按部就班发号施令,遇上难事再问问身边幕僚,实在不行有两百勇士护着,还能跑,但是三哥没告诉他,遇上这样的情形应该怎么办!
周至青嫌弃了看了看被几个战战兢兢的勇士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出来的匈奴小王子,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他重复了一遍:“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泥的!窦是泥的!小汪纸也是泥的!”勇士首领战战兢兢的回道。
周至青不开心,他觉得他被强买强卖了,一只手拎起小王子,左右转了一圈,瘦巴巴的一个小孩,眼睛大大的,皮肤红通通的像只猴子,好在比较轻,他把猴子抓在手里,继续说道:“东西,我的。”
勇士首领瞬间理解了周至青的意思,他战战兢兢的让同样战战兢兢的勇士们把营帐里所有的金银器皿以及文书杜抬了出来,足足两大箱,让周至青自己选。
箱子一只就有半人高,装满了重物,按照他的想法,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这么多东西都搬走的,他还在想要是杀神让他和兄弟们帮着搬车,他是答应了呢,还是答应了呢?
周至青压根没朝他看一眼,把已经吓瘫了的小王子放在上面的箱子上,搬起两个箱子就走,一路走出了匈奴营帐,不是没人从后面偷袭,可他就像是背后生了一双眼睛,灵活的转个身,一脚踹上偷袭者的心窝,人就咽气了。
坐在箱子上的小王子一脸呆滞的被带出了他的营帐,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带走了,连一点反抗都没有见到。
背后偷袭的那个人,被小王子选择性的无视掉了。
周至青带着他的战利品和一只强买强卖的红皮猴子回到了漠北大营。
能够镇定的,也只有周至青那一列的干弟弟了,连江翎都吓了一跳,周至青的列里严重缺人,一直不入流,每次有战事也都是放在后面吃灰,他从来没在战场上看过周至青,这次匈奴人奇袭,他领兵作战,因此从头看到了尾。
周至青是看不出来傻的,他很容易会让人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看,但是每次当他是正常人,他又会傻的让人发笑,战场上的周至青却像换了一个人,矫健如同猎豹,凶猛像是老虎,即使江翎知道,真的猎豹和老虎在周至青面前,也只有当夜宵的份。
这个人,简直是为了战场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