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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过,院中轿子安稳而立,窗口处的青纱飞舞,隐约看见男子白皙的面庞。
花云归抬首,目光对上轿中人的探寻,悄然一笑,指尖快速弹去三粒杏仁,转而似没事人那般饮酒。
“苏小姐身份高贵,天生一副沉鱼落雁之貌,自幼接受苏家主和圣女的悉心教导,想必才艺不凡,不知我等可否有幸一观?”武林盟主借着酒意提出大胆要求,众人哗然,毕竟让个闺中少女抛头露面的展示自我不合礼法。
苏解眼含不悦,面上却着维持平易近人的笑容,正欲拒绝,苏闲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犹如山间叮咚泉水沁人心脾,“承蒙赵盟主夸奖,小女子必然要表演,今日是天机老人寿辰,我便献上一舞作为寿礼。”
语罢,她微微福身,转身去换衣,这身裙衫太过繁琐,若是穿它跳舞定会影响发挥,达不到她预期的效果。
天机老人眸光深沉,注视那道离去的背影,只见她神情自若,步伐轻快翩然,完全是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由眉头紧蹙,苏闲自幼在他身边长大,学习医毒、武功以及排兵布阵之法,闲暇时教她点琴棋书画,唯独没教过舞蹈,她从何处得来的自信?
这丫头总是给人层出不穷的惊喜,莫不是瞒着他拜师了?思及此,心中愠怒,三国有个共同风俗:一人一生只可有一位正式师父。他此举委实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转念又想到,跳舞算是女儿家情有独钟的喜好,也怪不得她私下学习,如今她对自己虽说不上尊敬有佳,却是十分关爱的,也不枉养她十多年。
“老家伙,你可见过臭丫头的舞蹈?”神算子开口询问,看对方露出少有的迷茫神色,心下了然,遂得意道:“嘿嘿,臭丫头的舞蹈人间难得,哪怕是当下风头正劲的李大家都只有她七分神采,你倒是捡到宝了!。”
话到最后已经带些酸味,懊恼不已:他怎得没早些遇见苏闲!若是遇上,自己便不会形单影只,师徒二人整日游山玩水也不会寂寞了。
当初她那曲冰上舞,如冬日精灵般灵动纯净,冷艳高洁的眸子炸裂点点星辉,流转涟滟光波,如出水芙蓉,不加雕饰便散发天然的魅惑吸引。
可谓佳人媚骨天成,气质艳华无双!
闻言,天机老人平静的心湖翻涌,似被投进石子,漾出层层水纹,直达心底。
自家徒儿太过与众不同,自幼要求女扮男装,整日舞刀弄枪混在男人堆,自创门派,让穷白公子的名号响彻江湖,面对众人的褒贬不一保持平和心,不骄不馁,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十五岁的大好年华不似其他女子,依偎在父母身侧,抑或是心怀春意憧憬美好爱情。
她太冷也太淡,心比绝尘还要坚固!不知今后她的男人们将如何驾驭这位冰美人。
……
思绪万千,再抬头苏闲已经出现。
乌发如瀑披散,头戴烧蓝镶金花细,红色上衣窄短,勾勒出优美的身段,酥胸起伏,腰肢纤细,肚脐精致可爱,香肩半露,性感的锁骨凹凸有致,脖颈间的珠链散发莹莹光泽。
下面是七分长的红色宽松舞裤,腰际带圈流苏,随胯步的摆动左右摇晃,裤脚处露出光裸的脚踝,双足系着两串铃铛,莲步轻移叮当作响,衬得女子娇俏靓丽。
哪怕青楼女子也不曾穿如此暴露的舞衣,真是惊世骇俗!
部分男子望向她的目光逐渐火热,甚至带上几分轻浮。
她不是墨守成规的女子,更不是古代保守死板的女子,对艺术她向来致以崇高敬意,但周围色迷迷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喜!
那种灼热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让她从心底产生厌恶!
前世有人说过: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最擅长用甜言蜜语蛊惑女人,一旦达到龌龊目的便弃女人如敝履,最是薄情寡义!
此番看来倒有些道理……
“此舞我只跳一次,天机老人你可要看好了。”苏闲面容娇媚,明眸流眄。
“开始吧。”天机老人尚未说话,神算子却急不可耐,眼冒绿光盯着她。
苏闲不由好笑,若非知道他本性如此,恐怕要误会这老头是好色之徒了。
转头示意乐师奏乐,素臂轻抬,柔软纤腰后弯,美目光华流转,似一只翩跣蝴蝶随风舞动,灵动优美。
漆黑发丝飘飞如湖底荡漾水草,身姿绰约轻盈,举手投足间带一股天然魅惑。
铜铃随她的跳跃旋转发出脆鸣,时强时弱,时急时缓,时轻时重,变化万千。
少女步伐轻盈似踏风而来,表情冷若天山之巅的冰雪,如女神般高贵而不可侵犯,红衣艳艳,似燃烧的火焰,眉间那点朱砂使她比娇花还俏。
乐声忽地急促,只见她腰胯快速一旋,足尖轻点,不知从何处拿条红练缠在臂上,构成长长的水袖,动作若流水般顺畅。
一时间红绸翻飞似浪,那张娇颜时隐时现,低垂流苏晃花人眼,如梦似幻。
曲终,少女右腿高高抬起,与左腿成一条直线,脚踝处的暗金色闪耀着刺目光泽,众人眸子痴痴落在她身上,神思不属。
媚眼如丝,朱唇皓齿,簟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天机老人目含欣赏,笑意盎然的看着她,仿佛在说:臭丫头瞒得我好苦,连神算子都知晓你会舞,偏偏我这师父丝毫不知!
苏闲坦然回视,眼神讥诮:你终日不露面,不知也是应该的,何必怪我。
“不愧是苏家主的女儿,才情果然出众。”赵盟主回神,折服于她醉人的舞姿,赞不绝口。
“小女子献丑了。”苏闲盈盈一拜,转身退场。
……
苏闲回到房中,找出件月白色长衫换上,束发戴冠,褪去妆容,拿过桌上银面遮住面庞,推门而出。
入夜,外院仍歌舞不休,苏闲往身上洒些酒水,带着浓浓酒气坐在席上。
“穷白公子来的这么晚,错过了苏小姐的惊世一舞,委实可惜。”说话男子面色红润,神情激潋。
苏闲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无妨。”
“公子变佳人,这场戏法骗尽天下人!意欲何为?”闲人公子举杯坐到她身侧,凑近耳边小声道。
“闲人公子说笑了,我心思简单,江湖纷争中但求自保,阁下可不要污蔑我。”苏闲双目微眯,指尖触碰琉璃盏,似是心不在焉。
“我的玉佩还在你那,何时还我?”话锋突转,苏闲愣怔片刻,忽然想起当初他将玉佩抵押给自己,而自己许诺他可凭票据赎回,奈何事务繁多此事竟被拋之脑后,如今那玉佩正可怜地躺在某个角落。
思及此,心中惭愧,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言而无信吧,遂讪笑道:“琐事缠身,一时忘了,下次见面必当归还,你若是急着要,就随我到无钱门取吧。”
闲人公子眼神怪异,沉默良久道:“你先收着,我需要时自会取。”
苏闲撇嘴,不再言语。
闲人公子的家传玉佩在她手中,意味着日后身份暴露惹来麻烦时可借此威胁他施以援手,此法虽卑鄙了些,总好过任人宰割,更何况不会白让他帮忙,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到时珍宝丹丸随他挑!
“酒气如此浓,喝了多少?”闲人公子刚走,苏闲身边立刻多了道温润如玉的影子,柔和的声音如春风般清雅。
“三师兄,好久不见,可还好?”苏闲昂首,对上那双温和的眸子,心境逐渐平和。
“尚可,就是想念师弟了……你和大师兄……可已两情相悦?”容访淡淡出声,紧盯着她的面庞,怕错过任何细微表情。
苏闲不知他为何问起,只是点头,视线不由投向绝尘,恰巧错过他眼底的受伤和身子微不可察的颤动。
“他……对你可好?”容访继续发问,苏闲惊疑的看他,并未发现不妥。
暗道:真是疯了!总觉得三师兄好像在盘问出轨妻子,可他面色如常,眼里没有丝毫情意,莫不是自己最近失眠多梦产生幻觉了?
然而这个问题确实奇怪,他们关系并不算亲近,遂答道:“他很好。”
“很好,那就好……”容访小声呢喃,有些失神,起身回到座位,举杯饮酒。
原本香醇的佳酿入口只觉苦涩,她笑颜如花,提到绝尘时散发幸福感,自己又怎会有机会夺取芳心?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子,如精灵般灵动,如女神般优雅,莫非就要放弃她?
痛意渐渐在心中弥散,始终无法移开视线,他需要安静的考虑清楚,转机也许会出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容访毕竟不是普通男子,情场一时失意对他只是暂时的打击,他相信随风潜入夜的细致更能打动佳人。
思绪几转,再次恢复高深莫测的神情,眼中光华璀璨闪亮,唇角微勾,等忙完最近的事他便采取行动!
夜沉如水,月上枝头。
众人随意而坐,酒足饭饱。
苏解起身,作为宴会的举办者他必须总结几句,“多谢各位出席苏某举办的寿宴,今日天色已晚,请各位移步客房,明日离开也不迟。”
“既是如此,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片刻,院中寂静,只余月华如霜铺满地,冷冷清清,竟有种人走茶凉的凄清感。
“苏管家,派人收了吧。”苏解面色平淡,眸中黑云翻滚,只觉满院杯盘狼籍煞是碍眼。
“是,老爷。”苏管家随即安排人手。
院中人影幢幢,忙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