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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冬风肃肃。
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外形质朴内里奢华。马车内空间宽阔,三侧都有细窄长塌,上铺白色熊皮,温暖柔软;四方小桌摆在正中,上有青铜香鼎散发着馨淡气味,闻之神清气爽,若让懂香之人看见定会大骂:真是败家子,龙涎香怎能这么用!炉火置于旁边,架着一壶清泉沸腾作响,袅袅雾气缭绕。
少年身着白色长衫,眼神似古井无波,幽暗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平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发丝微乱,一只腿支着,另一只脚高高翘起,随着马车前行而规律的上下起伏。
男子倚在车壁上,手持书卷,薄唇微抿,周身似被雾霭笼罩,姿态优雅,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这二人正是容访和苏闲,前几日天机门得到消息:神算子身中奇毒,以三个问题换命,若能治好他便可在求知命理,窥探天道,算姻缘求后代几方面得知天机。消息快速蔓延传播,如滚烫热油落入几滴水珠,炸烈激荡引起极大反响。朝廷派出太医,江湖但凡懂医之人皆想碰碰运气,就连隐世大族也纷纷出动。
天机门自然也不能错过,二人被叫到长老堂进行训话,要求必须得到三个提问机会。
“三师兄觉得我们能行吗?”苏闲目含无谓,莞尔一笑,平淡道。
容访抬头,视线投向她,唇瓣绽笑,眉眼弯弯,美艳不可方物。
“小师弟莫非没信心?医无止境,总有我们不知道的病症存在,尽力就好。身为医者应戒骄戒躁,不可狂妄自满也不宜妄自菲薄。”
苏闲点头,觉得甚为有理,随即闭口不言。
马车行驶的缓慢平稳,车内温暖舒适,苏闲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喂,里面的人,我们的马车坏了,想要征用你们这辆,开个价吧。”一声刺耳的女音透过帘幕传入,态度嚣张拔扈。
苏闲瞬时乐了,一路太平得有些无聊,现在终于发生点有意思的事,如何能放过。
当下接口道:“一万金外加一块和田玉,拿得出来我们立刻下车。”
“小姐,他诚心刁难我们,如此破旧的马车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刚才的说话的丫鬟开口驳斥,语气忿然。
女子眼中飞速闪过丝阴霾,心中不悦,想她神医谷的大小姐沈昙雨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冷遇,此人真是不识好歹,待会给他点厉害瞧瞧。
“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女子轻启樱唇,话中带有不屑,傲然,自满,娇躁,隐隐透出蔑视。
“喂,听好了,我们是神医谷的人,这位是神医谷的小姐沈昙雨,你最好快下来,免得耽误我们给神算子治病。”
苏闲不做理会,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女子不该温柔贤静吗?为何如此跋扈、趋炎附势、仗势欺人了。
长发高挽,金簪斜插,眉如远黛,眼角含春,唇不点自朱,一袭淡粉色纱裙,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和高耸的胸脯,好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似画中走出的女仕。若收敛好眉宇间的戾气,怕是会迷倒不少当世好男儿。
苏闲透过缝隙看见女子容颜,不由赞叹,却又可惜她空具美貌但不知进退。
“三师兄,接下来就靠你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容访虽不是英雄却有一副天人之姿,对女人极具杀伤力,不知道陷入情爱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闲走到车帘前,伸手用力一拉,感觉背后同时传来一股力道,不由往后倒去。
男子面容俊秀,目光温和似水,身材颀长,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怀中揽着位少年,见他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浑身媚意中夹杂清纯,如落入凡尘的仙童。沈昙雨入眼的就是此景,当下眼神迷离,痴痴地看着容访,生出渴慕之心。
苏闲暗暗挣扎,谁知容访外表瘦弱力气却不小,双臂紧紧禁锢住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果。
遂一计眼神甩去:替你寻段好姻缘,还不快放开我。
容访身体前倾,极为亲昵地与苏闲鼻尖相碰,低声道:“此等佳人我可消受不起,小师弟替师兄挡了可好?”
二人眉来眼去,交锋不断。
“小女子见过公子,丫鬟无礼还望见谅。出门在外相逢即有缘,可否载我们一程?”沈昙雨盈盈一拜,娇弱可人。
“小姐,他们是断袖,好恶心啊。我们给些钱打发走就好了,何必要挤在一起呢。”丫鬟的厌恶不加掩饰,倒没有被美色所迷。
“闭嘴,平日的礼仪哪去了?看来是我太宠你了,等回去后罚抄《女经》十遍。”沈昙雨面色绯红,急忙出声斥责。
活了十七载,她随父亲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可从没有一人让她如此心动。公子好男风,但相信凭她的姿色定能将其拉回正轨,以后二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必定极为幸福。
思及此,看向容访的目光更加放肆,余光撇到苏闲已带上隐隐的杀气。
车上的人默默注视眼前的一切,心里同时不耻。苏闲觉得姑娘演技拙劣,毫无逻辑性,承认自己宠着丫鬟不就是说自己管教不严嘛,完全是自己打脸。而容访讨厌女人*裸的目光,里面的侵略性让他觉得自己成为猎物,十分恶心。
“卿卿可愿意与她们同行?”容访柔声细语,温柔体贴替苏闲理理衣服。
苏闲注意到女子身上浅淡的杀意,心下警然,却并不慌张。
她喜欢将潜在危险放在眼皮底下,享受猫捉耗子的乐趣,便笑容满面道“愿意,十分愿意。”
话音刚落,主动贴近容访,小手环过他的腰际,将倩首靠在他胸前,营造出旖旎暧昧的氛围。
容访自是没有忽略女子的狠厉表情,只是没想到苏闲采取这种应对方式,觉得小师弟的思维与常人实在不同,竟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二人同属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骨子里都是极黑的,随即配合出声道:“我的卿卿同意了,你们上来吧。”
容访嘴唇无意间擦过苏闲耳廓,愣怔片刻干脆直接咬住轻啃,小声呢喃“戏演全套,小师弟可不要露馅啊。”
苏闲只觉酥酥痒痒,狠狠瞪他一眼,却不料眉眼含春,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十分诱人。
见二人亲亲我我,沈昙雨不甘寂寞地插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鸾语,我家公子姓凤名言,是江南凤家人,世代经商。”
凤言?疯言!鸾语?乱语!好一个疯言乱语。
容访不由低笑,笑容如水波漾开,又如冬日暖阳破云而出,引走了沈姑娘的全部心神。
苏闲怕他坏了好事,偷偷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使上三分力气,估计已经泛青。
美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脑袋被美色所惑的沈昙雨并未察觉不妥,反而娇媚如花地软声细语道:“公子一表人才,想必家中已有妻室,真羡慕哪家女子如此好运。”
“姑娘多虑了,我家公子至今孑然一身,老爷多次催婚,都被他以尚未遇见意中人为借口拒绝,后来老夫人收集了许多女子画像供他挑选,公子却说”我喜欢的女子必须有倾世之貌,才华横溢精通医术,性子温婉,身姿轻盈柔软,举止落落大方。“天下达到要求的人何其少,简直是强人所难。”
苏闲视线锁着沈昙雨,看她面容逐渐明媚,透着欣喜,知道鱼儿上钩了,当下再添一把火。
“今儿见到沈姑娘,我倒觉得极符合公子的标准,莫非前世你二人有段未解情缘,留到今生再续?”
整个人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沈昙雨再不掩饰眉宇间的情意,目光直直落在容访身上,似要将他望穿。
郎有情妾有意,当是人生之大幸。沈小姐松口气,她本以为少年是哪家贵公子,还担心会不会扯动大势力惹来麻烦,没想到对方只是个侍童。哼!以色侍人能有几时长久,小小栾童不足为惧,待公子尝过女人的味道,又怎会留恋他那干瘪的小身板呢。
稍一分析便觉得自己赢定了,信心瞬时膨胀,连眼神都不舍得移动,胶着在白衣公子身上。
见成功转移沈姑娘的注意力,苏闲在心里仰天长笑,腰上倏地一紧,抬头正好撞进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对上容访似笑非笑的表情,暗道一声不好。
“卿卿说笑了,世上女子再好,在我眼中不能及你半分。”语气隐隐带些委屈,桃花眼里竟有泪光微闪。
苏闲愤慨:小人!果真是小人!看见容访私下投过来的表情,明显在说:小师弟想独善其身,推出师兄做挡箭牌,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只用一句话,沈昙雨这个大皮球又被踢回給苏闲,所幸沈姑娘刚刚给自己加强了心理建设,对自己的女性魅力信心满满,敌意倒没有之前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