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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手热乎乎软乎乎的，让虞归和韩氏心里都热乎了一下。
叶夫人哭道：“溪儿，叫娘怎么舍得下你。老爷，你怎么舍得啊？”
虞蘼道：“您想见我了，可以让人去说一声，我来看您。”
要把女儿让出去，叶老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这时看了叶夫人一眼，说道：“夫人说得对，我也舍不下。”
“既然如此”，看向虞归，说道，“当年抱错，也是我们两家的缘分，就让溪儿与我们认个干亲吧。”
他一直很宠溪儿，也很放心地宠，因为凭他的能力，不管溪儿有多娇蛮，总能给她找到一个愿意一辈子捧着她的夫家。
现在，溪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齐氏算计出错才来到他家的，他当然还可以把孩子留下来，但是齐氏能用迎霞给溪儿埋雷，如今亲女回来了，以后不是更要毁了溪儿的名声给她女儿做衬托？
听到这句话，叶玉猛地低下头，原来这个父亲是这般打算的，还真是事事都为叶清溪想得周全呢。
但，恶不恶心？
叶玉满脸厌恶的时候，叶夫人也不忍不住心里的厌恶，她的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凭什么还让虞家攀上来沾好处。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与往上几辈子都没有读书人的人家…”
叶夫人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叶老爷对虞归和韩氏道：“我已让人给溪儿收拾了东西，趁天未完全黑下来，你们带她走吧。”
虞蘼说道：“那父亲，我和，他们走了。”
她一点都不抵触喊他们爹娘，但是父亲就在跟前，要是听见肯定会不好受，便不要这么快喊爹娘吧。
叶老爷勉强笑了笑，起身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说道：“走吧，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生辰，到时爹去看你。”
虞蘼点点头。
虞归看出了叶老爷的不舍，其实让他扔下自己女儿，抱走另一个，他心里也有些不舍。
但他们两家抱错孩子，是他们家孩子沾光了，再说不出别的话，只对叶老爷道：“以后，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话，叶玉赶紧跑到叶夫人身边拉住她的袖子，什么都是你们的孩子？
她可不想跟这对夫妻再有什么牵扯。
韩氏看到她这个举动，既难受又不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虞归看了叶玉一眼，蹲下身将虞蘼抱了起来。
虞蘼视野一高，就清晰地看到叶玉白了她一眼，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她换了衣服，蓝布白碎花的，在那衣服领子外，还挂着一个质地很不好的玉佩。
韩氏正准备走，见这虽然说是她女儿却富贵得让她十分陌生的女娃直直看着玉儿，她也看了过去。
那个玉佩是祖上留下来的，她出嫁时父亲就给了她当陪嫁，说很珍贵，让她往下传，玉儿喜欢，她就给了这孩子。
再看看女儿这一身，韩氏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叶玉看了虞蘼一眼，抬手攥住狐裘领子下的玉佩，说道：“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你也想要回去吗？”
言外之意，你带走了很多值钱的东西。
虞蘼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把你家的东西留下来，你也把我家的给我。”
叶老爷觉得心上被插了一刀。
叶夫人捂住脸，看似很伤心。
叶玉心里一笑，这个蠢货，当下将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徐嬷嬷，说道：“我身上属于虞家的东西就这一件，至于这身衣服，还没有一百文。你身上的呢？”
徐嬷嬷自从被老爷说了一句狗，心里便难堪又气愤，如今小小姐两句话，就让她狠狠出了一口气。
“您拿好”，她把劣质玉佩扔到韩氏身上，“看看是好的不，别回去了又赖我们。”
虞蘼气炸了，摘下脖子上的项圈就扔到徐嬷嬷身上，“你看看是好的不，别我们走了又赖我们。”
徐嬷嬷震惊，完全没想到一向对她尊敬有加叶清溪敢把东西往她身上扔，下一瞬，脸色十分难看地声音极低地骂了句小贱种。
虞蘼还要摘头上的金铃铛簪花，叶老爷说道：“好了，溪儿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给的，不相干的人也别要了。”
叶玉脸上的愤恨都控制不住了，她恨这个父亲，以后定要让他尝一尝这种羞辱的滋味。
虞蘼还是把簪花摘了下来，伸着手臂递给叶老爷，“我不要了，母亲说农家很辛苦，这种东西肯定用不上。”
叶老爷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虞家夫妻的表情，见他们并无可惜之色，为女儿的去处安心了些许。
等他料理清楚了齐氏这档子事，还可以把溪儿接过来去母亲那儿住几天。
至于这个府上，他是不会再让溪儿过来。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让他确定，溪儿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齐氏彻底毁了。
叶老爷握着两个簪花，说道：“既如此，这个就留下吧。”
衣服虞蘼是不打算脱的，她身上除了簪花和项圈也没什么东西，便拍了拍亲生父亲的肩膀。
虞归对叶老爷点点头，转过身又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妻子的手：“回家了。”
虞蘼趴在高高的宽厚的肩膀上，跟叶老爷挥手。
叶夫人泪如雨下，就要追，却被叶老爷一把手抓住了。
“老爷，为什么要让溪儿走？就这么糊糊涂涂的，把她丢给那么一户人家，您放心吗？”
叶老爷看着齐氏，眼底几乎含了冰渣子，“怎么就糊糊涂涂的？你的意思，不确定叶玉是否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不”，齐氏连连摇头，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底直发抖。
“既然不是，怎么就是糊糊涂涂了？”叶老爷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让我查出什么来。”
一瞬间，齐氏脸色青白，连不舍得叶清溪的车轱辘话都不敢再说了。
叶老爷拂袖而去，叶玉赶紧上前去扶住母亲，不料齐氏一下子看住她，嘴唇张了张，最后又合上，伸手示意徐嬷嬷过来扶她。
叶玉呆站在原处，母亲刚才的嘴型，是在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但她很快收起这点伤感，夜色中的宅院里灯火通明，假山流水时花，这些好东西，都是她生下来就该享受的，她为什么不回来？
叶清溪能得父亲宠爱，不就是仗着嫡出吗？
如今换成了她，她也能。
尽管她很讨厌这个父亲，但并不妨碍她讨他喜欢？
如果不是叶清溪占了她的身份，她现在又岂用这样费尽心力。
这一世，把她赶走才是第一步，占了她这么多年好处，都得统统还回来。
只不过，要先等她在府里站稳脚跟。
*
“你说什么，父亲把叶清溪那丫头给赶走了？”叶采悠正在吃晚饭，一口汤差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呛出去，继而大笑道：“好啊好啊，她也有今天，老天爷真是有眼。”
打听了来回事的婆子脸上也堆着笑，“可不是，她那爹娘穿的都是破布衣，那丫头走的时候连身上的首饰都摘干净了，以后啊，这个千娇白养的大小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庶长女叶采芳也在这个院里住着，闻言笑道：“她算什么大小姐，就是个小偷罢了。”
叶采悠拍手，“大姐说的有理，她这可不就是个小偷吗？对了，那山清院以后是不是要给我们亲妹妹住了？”
这个婆子没打听到，说道：“想来应该是的。”
叶采悠高兴道：“咱们亲妹妹性子很好，以后我和姐姐应该能去那里玩景赏花了。”
这个消息传到后院，高兴得不止是这姐妹俩，连带新进的两个姨娘都很高兴，无他，以前那位，经常一个不顺眼就找她们茬，老爷还护着。
没想到竟不是亲生的，老爷便说舍就舍了。
至于什么干亲的话，他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像叶家这种大家族，亲戚海了去了，一个白养了几年的丫头，说是干亲，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人觉得叶家无情罢了。
这边，虞归抱着虞蘼出了叶府大门，门外已经有一辆挺简朴的马车在那儿停着，边儿上站这一个中年男人。
“虞老爷，虞夫人，小人姓周”，周管事自我介绍了一下，说道：“这是老爷让我准备的车，除了小姐的衣物，里面有些米面，都是小姐吃得惯的，小姐脾胃弱，不能吃太硬的东西。还有这辆车，也给你们跑腿用。”
虞归感念叶老爷对女儿的关照，但他不能再要这些东西。
“我们家虽穷，供女儿一日三顿的精细米面还是能供得起的，请叶老爷放心。”
闻言，周管事也不坚持，只笑着道：“老爷还说小姐被他惯的脾气不太好，若是调皮，你们也担待些。但是小姐的衣服，还是带走吧，免得一时间之间没有换洗的。”
虞归点点头，想到玉儿，想交代两句，但自家那条件，也不可能把孩子养得娇气什么的，还真没什么好交代的。
韩氏这时道：“玉儿爱吃蒸肉，你们家有条件，就经常给她做来。”
周管事点点头，谦恭道：“夫人放心。”
然后虞归便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上周管家递来的包袱，让妻子走在前头，一家人错过马车渐渐走远了。
周管事看着趴在那农村汉子肩头跟他摆了摆手的小姐，心里一时间酸酸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孩子又不是个什么物件儿，抱错了，就这么换回去，老爷心里得多难受啊？
“周管事？”两个身材精壮的汉子从暗中出来，抱拳道，“我们兄弟这就跟去了。”
周管事点点头，“跟着他们到了家，确定他们在虞家村的具体住址后，再去打听打听他们家其他人的品行。”
两人应是，转身就脚步轻盈地消失在黑暗中。
*
再次走过内城城门，虞归和韩氏心里都有些百感交杂，这才过去两个时辰，他们就换了一个女儿回来。
韩氏侧头看了眼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小丫头，本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还睁着忽灵灵的大眼睛看来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