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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谈室一楼挤满了人,清轻苑上上下下众弟子,各门派中人将大厅挤满,连院子都站满了人。
有人在悲天呛地的痛哭,一边是寒山道阁的康恩英带着弟子和随从;一边是与溶溶一起来的吉祥布庄的老板及一众秀娘等。
康天意和秀娘溶溶的尸体就摆在大厅中央。
坐在上首的端世贞一脸落寞与无奈,多年来自己苦心经营清轻苑,苦过,累过,委屈过,难受过,痛苦过,可今天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庄事,简直让自己都没法淡定了。常济自己亲自写的大赛名次名单竟然在他自己怀中被调包,这等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而且比赛名单被修改的异乎寻常的奇怪,常济的第一不翼而飞,柏双流、安波秀竟然都拿了第一,可见这名单被调包的背后主谋定然是清苑弟子,而这次大赛的比赛结果对于常济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这已经让端世贞胸闷到没法呼吸。
没想到,这炸雷一般的大赛名单刚公布,又会出现这等血案,实在是火上浇油。看着大厅里,都是来自各门各山的山主、阁主、仙宗,端世贞自知:这是一个棘手的日子。
眼下这事如果不解决,那是没法交代的。
想到这里端世贞强压心中怒火,依旧如往日一样,撸撸胡须,先行掉下眼泪,走到康恩英的身旁,用袖子擦拭眼泪,悲悲戚戚的说:“恩英兄,今日之事,我深知对不起你,贤侄在我清轻苑,发生如此祸事,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我都责无旁贷,必须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行凶者何人,是何目的,我都要将真相原原本本的还原在你面前,也给在场的各位一个交代。诸位来我这里参加器物大赛,为的是展示器物,选择心怡的器物,是为了开心,发生这等人命关天之事,我比在座的各位都要痛心不已。”说到这里,端世贞已经泣不成声,不断的用袍袖拭泪,站在旁边的常济赶紧递上手帕,端世贞接过来边擦眼泪边用悲痛的语调,将那第一时间赶到枫叶厅报案的两个门徒叫上来:“说吧,把你们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两个门徒一男一女,都在17,8岁的样子,男的叫薛安,女的叫阮迷花。
“我们二人觉得难得这苑子里这么热闹,就想着趁着大家都在看器物展的时候去五桂泉走走,不想走到墨屋那个位置,突然看到一男一女坐在泉边。”阮迷花说的有点吞吞吐吐。
“接着说,不要停下来。”常济此刻,心情复杂,往日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声调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不少。
“看到他们两个搂抱在一起亲吻。”阮迷花指着地上两具尸体,众人哗然。
“血口喷人,我儿子平日斯文优雅,不近女色,怎可能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秀娘抱在一起,做这等苟且之事。”康恩英边说边发真力推过来,如卷起十级海浪,普通人若被击中,必然顷刻毙命。端世贞赶紧甩出隐藏于袖中的缘真剑,剑垂直于地,将康恩英的真力阻住。
“康仙宗,息怒。先容她说完,只有她说完,我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众人附和端世贞,“让她说完。”
“突然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何处飞到这二人面前,一瞬间,他们两个就倒下了。我们两个刚好前面有一棵大樟树,还有一些灌木,就赶紧蹲下。”阮迷花已经吓的战战兢兢。
“对对,我还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薛安战战兢兢的说,“生怕那个黑衣人发现我们两个。”
“你们有看到他的脸吗?”常济问。
“他带着图案怪异的面具,无法看到脸,还披着一件戴帽子的黑斗篷。”
“然后呢,黑衣人去了哪里?”
“他,他,好像低头找什么东西,似乎在那倒下的女子手腕上摘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黑衣人就凭空消失了。”薛安脸色苍白的说。“看到黑衣人消失,然后我就跟阮迷花一路跑过来,遇到南清子,就说五桂泉那边有人被杀了。南清子赶紧找人跟汤器物师汇报。”
南清子是冶铸院的门徒,此刻就站常济旁边,
“实在蹊跷。此处最大的谜团是:这秀娘溶溶本是一个面部有缺陷的女子,这康公子如何会跟这样的女子亲亲我我?“端世贞想不通、常济也想不通,现场的
人也想不通。
芜茵站在方卧剑旁边,心里七上八下。虽然溶溶身上的衣服是她从未穿过的,是去年中秋柳师兄为她做的,饰品则是方师兄做的,虽然她也不曾戴过,但两位师兄还是很容易认出自己做的衣服和饰品的。
就在此时,康恩英身边一位绿衣男子站了出来。
“端苑主,各位,在下是寒山道阁康阁主的大弟子穆世深,我提供一条线索。昨晚,天意弟弟回到苑馆跟我们几个说他遇见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但眼前这女子分明丑陋无比。就算夜色朦胧,也不至于看不清楚到这等程度。
“容我问一句,康公子生前可否有眼疾?“常济带着疑问,一边看穆世深,一边接着问。
“我儿从未有任何眼疾,而且他一贯对女子的容貌万分挑剔,别说这等丑女,哪怕脸上有几颗痣,我儿都嫌弃的不肯多看一眼。跟这等丑女死在一起,实则对他的奇耻大辱。”康恩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要发真力,可以看出他恨不得此时室内所有的人都给他的儿子陪葬。
端世贞也想不通,这世家公子怎么会跟一个容貌丑陋的绣娘死在一起,但转念一想,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却不好公开说出来,但心里一凉。
“那需要了解一下那个死去的丑陋绣娘,如何穿着如此雅致的衣衫,还有昂贵的头饰,这衣衫何来,这饰品何来?而杀人者缘何要杀一个无权,无势,无钱,还没有容貌的女人,况且这个杀人者没有拿他们身上的昂贵物品,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人取乐吗?”穆世深越说越激动,嗓门也是越说越高。
芜茵的心跳的快的不行,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昨晚她想的是世家公子,大都玩乐成性,不过是一时新鲜,大赛结束,自然离开也就忘记了溶溶。而溶溶也得偿所愿,尝到了这爱情的味道。自己也可以赶快将师傅的夜灵草还回去,如此一来一切天衣无缝。可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把其余的绣娘都叫过来。”端世贞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六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绣娘呜呜咽咽的跪下,还有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站在旁边,芜茵认得这是集贤布庄的老板,他身边是他的女儿兰若浅。
“这两日,溶溶可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常济绷着脸严肃的口气质问。
“要说有,也确实有,我们做绣娘的,晚上没事喜欢赌赌钱,放松一下,要不就早睡。溶溶平时不赌钱,不是看花样就是睡觉。可昨晚,我们几个赌钱,她却一直不在,很晚才回来,我们问她去哪里了,她也不说。”其中一个脸颊塌陷,嘴唇极薄的中年绣娘原原本本的说。
“不过?”
“不过什么?”常济追问。
“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毕竟这姑娘平日因为容貌的原因总被取笑和嫌弃,很少有笑的时候,可昨晚回来却一直在笑。”
“还有其他的嘛?”
“我想起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布包。我们做绣娘的,经常帮别人缝绣衣服,随着带着布包很平常,所以我们也没多问。”
“她身上的衣服有检查过吗?”端世贞问。
“有。”常济在端世贞耳边密语了几句。
端世贞听完,脸色阴沉,”泽林,刚才溶溶的衣服你有验过?“
柳泽林从旁边人群中走到大厅中央,一如往常,举止优雅,语调轻缓,“有。这乃是去年秋季,我给芜茵制作的衣服,因为完成时,天气忽然转冷,芜茵妹妹也没有穿。虽然衣领处的清轻苑标识已经被摘掉了,但这淡蓝色绣球花纹样则是我去年特意定制的,胸前的花式也是我特意精心绘制,所以错不了。而那头饰,方师弟已经确认了,是他打造设计的,去年秋天送给芜茵的。”
芜茵一听,自知无法隐瞒,扑通一声跪倒大厅中央,“老师,衣服和首饰的是我送给溶溶姐姐的,因为她常来我们这里送布料并缝制衣服,所以我认识她。因为昨晚清轻苑湖放许愿灯,溶溶跟我说,也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放灯、许愿,并说自己做了很多美丽的刺绣,可只能看别人穿在身上,自己却没有穿过,我就一时冲动,拿了这件衣服和首饰给她。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
端世贞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绝不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事情揭穿,否则清轻苑多年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今晚之所以把众人都集中在这里,无非是让天下的人都看到清轻苑做事的态度,让大家明白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清轻苑,无论怎么样都要让大家搞清楚原委,但要说今晚就会有结果,任谁都不会相信,待到明日参加大赛的人散去,再从长计议,还没等端世贞开口。
旁边站起一人,身穿白袍桃花纹样衣衫,看上去20几岁的样子,肤白气质风流。但那仪态中却透着一股浮华,言语强调尽显放浪形骸之气,正是桃花林伏浪川之子——伏天云,手里拿着一支玉笛摇来转去。
“我来提供一条线索。常言道,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二三见不得人的知己,有三四件不可人前诉说的秘密,是否有五六件为此杀人灭口之事,那就要因人而异。昨晚我看到芜茵姑娘、裴公子、漆公子三人在梦溪亭后面的长廊跟一人说话,隐约中就是这个死去的秀娘。”伏天云指了指站在一侧的裴南盐和漆雾曳。
“因为声音极小,所以我没能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在清轻苑住了一段日子,我也知道,芜茵姑娘对裴公子和漆公子与他人不同,少男少女芳心相许实乃人之常情,世人皆可理解。何况这芜茵姑娘,昨晚表演台上,美的万丈光芒,撩人心魄,今晨一身男装,灵气四溢,在各个院内,为这裴公子和漆公子大讲器物之玄妙哲学,虽然看起来并非知书达理的乖巧女孩,但这样玲珑秀智任谁都会悄然爱上。就连我也打算跟端苑主求取这门婚事呢。所以,他们三人一起夜游,又跟这眼前的死者有过对话,何不问问两位公子和芜茵小姐到底在做什么呢?说不定就清楚了。”
众人一听,知道这衣服和饰品已经确认是端苑主端女弟子的,又有人看到昨晚她跟另外两位公子跟这死者在一起,那必然要出来解释清楚。可毕竟是端世贞的女弟子,另外两位又是世家公子,现场一阵沉默。
“不管是谁,只要跟我儿子的死有关,他都得出来负责任,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就是你这器物世家,我也不惧。”康恩英脸色铁青发狠的说。
众人看着端世贞,端世贞明白,此刻绝无袒护的机会,“芜茵,裴公子、漆公子,你们出来解释下,昨晚你们在哪里?是否见过这死去的秀娘?”
裴南盐、漆雾曳都不是会撒谎之人,只得默认,“见过。”
现场一片哗然。
“你们为何会见她,所谈何事?”
裴南盐、漆雾曳沉默不语。
端世贞转向芜茵:“芜茵你说。”
芜茵一看,事情已无法隐瞒,只得将自己制作纨取之事,一五一十讲述出来,端世贞听完,胸口涌出了一口热浪,强忍回去。
“竟然做出这样邪魅、蛊惑之物,实在是妖女所为。”康恩英咬牙切齿的说。
芜茵心里一边痛惜溶溶之死,一边面对这等场面实在觉得对不起老师,只得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端世贞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峻石院韩舟顾院主站了出来。
“大家听我说,端苑主女弟子荀芜茵虽然做了这魅惑之物,然此二人是被黑衣人刺死,并不能证明二人之死与这荀小姐有关。我仔细看了二人伤口,刀口处并未出血,但二人体内之血已被吸干。传说这世上有一种剑叫嗜血双生剑,此剑外面看上去与普通的剑毫无二致,但却具有魔性,拥有此剑之人可以获得不死之身,但唯一的就是要不时的给剑吸血。所谓的给剑吸血,无非就是要用这剑去杀人。被此剑所伤者,哪怕不伤及要害,只要刺进身体,也会立即血液被吸空而死亡。”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剑,实在骇人?”众人惊奇。
“大约半年前,传言岚山亭来了一个夜巡总领,名为巫马月玠。此人天生一双粉眼睛,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是偶然搭救了岚山亭的大小姐扬晓桑,然后他就来到了岚山亭。他手中有一把剑,名字就叫双生剑,据说此人工作是尽心尽力,以一敌万,自从他到了岚山亭,那一带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至于他手中的那把剑,并无人真的看到他伤及无辜,但却有人证实确实看到有死去的人,甚至牲畜有剑伤,而无血迹,周身血液已经全部失去。”
众人眼光都集中到岚山亭扬寻怀的身上。
“可他并未与我来清轻苑啊。”扬寻怀急忙回应。
韩舟顾嘴角轻轻一瞥,“难道他自己不会偷偷进来吗?”
“可周围都有丱草,他怎么进得来,又可以出去呢?”常济提醒。
“普通人是进不了你们这苑,对于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那丱草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荀姑娘做的纨取,从表面上于他无用,但实则不然。传言,带他回岚山亭的大小姐扬晓桑因幼年下颚烫伤,有一块较大的伤疤,因此常年戴着面纱不苟言笑。而这个叫巫马月玠的人盛传暗恋这位大小姐,岚山亭的扬亭主,自然不会让女儿跟一个别人眼中的妖怪在一起,但若是他治好了大小姐的病那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因此,这纨取被他看中,他杀人夺走,难道不合逻辑吗?从死者的死状看,也符合他那把剑的功能。”
扬寻怀虽然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但巫马若玠却是岚山亭的夜巡总领,实在百口莫辩。
康恩英已经怒到极点,拔出腰间的剑刺向扬寻怀,“还我儿的命来。”还是端世贞出手,将二人隔开。
“事情还未搞清楚之前,都是推测,还需要见到巫马若玠,确认是否为他所为,你再索命也不迟。”端世贞安慰康恩英。
馡然庄微生竹冷站出来,用安抚的口气说:”我理解康仙宗的心情,死者已逝,要死者安息,定然需要找到真凶。虽然推测杀人者是岚山亭的巫马若玠,但所有的缘起是在于荀芜茵姑娘制作的魅惑男子和女子的这个器物纨取。而裴公子、漆公子得知此事,非但不阻止,还助纣为虐,难说三位与康公子之死无关。在下建议,就由两位公子,与荀姑娘一起去岚山亭见那巫马若玠,若却是他所为,三位负责缉拿真凶,并拿回纨取,毁灭这蛊惑人心之物。若不是巫马若玠所为,那三位就负责继续寻找真凶,直到找到为止。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裴道恒与漆清贺二人脸色铁青。各自心里想的都是:果然是冤家一对,只要遇上,保准没有好事。
可眼下这情景,两人也没法站出来说话,否则只会让情形更乱。
虽然漆清贺家有一独门秘术:星眸回魂术,然死者一滴血都没有了,漆清贺就是耗尽真元也无力回天。
众人一致同意微生竹冷的建议。
端世贞无奈,只得接受了微生竹冷的提议,并做出郑重承诺,定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限你们连夜出发去岚山亭,羁拿真凶到我面前,否则就用你三人性命为我儿陪葬。”康恩英指着裴南盐、漆雾曳、芜茵,放下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