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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溪阁共谁看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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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四位公子在清轻苑已经暂住十天了,也终于了等到了第一个月圆之夜。

    这十天来,几位公子经历各不相同,但芜茵跟他们几个都熟悉了,吃饭的时候,散步的时候,送裴南盐泡温泉的时候等等,总是遇到,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芜茵还是那副样子,吃饭的时候看见几位公子,把他们的米饭瞬间焕变成绿色、红色、蓝色,要不就是突然把他们前面走的路焕变成各种光怪陆离的色彩。裴南盐、伏天云、施殊虽然渐渐习惯了,但仍然时不时被她吓一吓。

    唯有漆雾曳由始至终对芜茵的幻色毫无反应,芜茵把他的头发、衣服、靴子从红色、蓝色、粉色、绿色、橙色、白色、紫色幻了个遍,可不管别人怎么笑,漆雾曳依旧毫无反应。连芜茵也觉得奇怪。“大概这漆公子,对世上新奇的东西,或者色彩,从不入心,真是奇怪之人。”

    不过,在清轻苑什么神奇的物品都有,漂浮的杯子、各种奇奇怪怪功能惊人的椅子、桌子、还有各种搞不懂的复杂测量日月星辰走向的仪器、水流推动仪、风力收集仪等,几位公子也是确确实实见识了。

    原来这清轻苑苑服外表看都是一样,湖水蓝与粉色交替的格子图案,但区别则是胸前的刺绣瓶子的数量和颜色各不相同。

    初级为器物师:分为三级,最低是三级器物师,胸口三个蓝色刺绣瓶子;二级器物师,胸口二个蓝色刺绣瓶子;一级器物师,胸口一个蓝色刺绣瓶子。

    中级为器考师:分为三级,最低是三级器考师,胸口三个橙色刺绣瓶子;二级器考师,胸口二个橙色刺绣瓶子;一级器物师,胸口一个橙色刺绣瓶子。

    高级为器理师:分为三级,最低是三级器考师,胸口三个红色刺绣瓶子;二级器考师,胸口二个红色刺绣瓶子;一级器物师,胸口一个红色刺绣瓶子。

    端世贞则是现今的四大器宗之一,他常年一件浅紫色袍服,胸口一个鹅黄色的刺绣瓶子。

    原来芜茵是这苑内级别最低的器物师,三级器物师,就这还是跟端世贞哭着喊着要来的,否则就是没有瓶子的苑服。

    裴南盐等人因此也明白了,荀芜茵不过虚张声势,其实在清轻苑内,她只是做点植物性绘画颜料的最差器物师,根本没有任何特长。

    苑内东侧的建筑,也是根据这级别分散居住。

    器理师住在第一排靠近轻苑湖,每人独住;器考师住在第二排建筑,两个人住在一起;器物师三人住在一起,荀芜茵因为是唯一的女弟子,虽然是最低的器物师,却一人住在一栋建筑,房间名为:理。

    裴南盐等人也很快知晓,虽然看起来端世者28位弟子都住在苑内,实际郑锦、乐常济、朱辰纶、李渐山、张闲闲、安波秀、金朱璃已经有了家室,只是家眷都在附近的镇上居住,并不住在这苑内。有了家室的人每三天可以离开清轻苑一次,节假日也可不住于此。

    而没有家室的,若离开这苑,则需要与常济告假,得到应允才可外出。

    施殊是跟定了芜茵,芜茵就想尽办法甩掉他。故意带着他去看裴南盐泡温泉,一边坐在泉边喝酒,一边说:

    “这裴公子可真是颜值世无双啊,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若是有机会跟他浪迹天涯我都愿意。”

    “为了他,我可以不当这个器物师,放弃我最高的理想追求也在所不惜!”

    施殊在一旁也不生气,倒是经常说一句话:“我枫林院有的是美酒,到时候你喜欢喝多少都行。”

    气的芜茵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遇到漆雾曳,只要施殊在身旁,芜茵就会故意嗲里嗲气的说一句:“漆公子,有时间来丹青院哦,我教您制作颜料。”

    但是任凭芜茵怎么作,这施殊就是跟定了芜茵,寸步不离。

    丹青院的几位师兄也明白,作为枫林院的公子,不是来学手艺,最多不过给提升修为增加些条件,所以,只是表面上客套问他想做些什么。

    丹青院的几位师兄也明白,作为枫林院的公子,不是来学手艺,也不是来提升修为的,所以,只是表面上客套问他想做些什么。

    施殊不知从何知道,芜茵擅长做植物性颜料,于是跟谢沉提出要跟着芜茵研究制作植物性颜料,谢沉虽然心里明白施殊的目的,但还是应允。

    这十天里,芜茵是想尽了办法折腾这位公子。

    竟然你要跟我学做颜料,那我就让天天做颜料。

    于是……

    第一天,施殊磨制颜料。

    第二天,施殊上山砍檀木,晚上熬制。

    第三天,花园、山上采一天茜草。

    第四天,藤黄树下,挖孔,接黄液。

    第五天,采大蓝叶,装袋子。

    …….

    第九天,厨房刮灶锅底烟。

    第十天,山上找黄金石。

    连谢沉、米荷、喻客颜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芜茵实在是过分了。

    “人家是来求亲的,不是让你虐待的,再说施公子也是将来的枫林院院主,你就不愿意嫁给人家,也不能这样折磨人。”谢沉很认真的对芜茵说。

    芜茵则一脸无所谓,“他可以不去啊,我让他,他就去,而且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换了谢师兄您,遇到一个女孩子,走哪跟你到哪,你不烦呢?”

    “若真有那样的女孩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过,大家也觉得奇怪,施殊就这么任劳任怨,一点也不抱怨,芜茵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只要能跟着芜茵就行。不但跟着芜茵,还一天一个礼物,各种首饰加小玩意,甚至一天一片黄金枫叶。施殊也不说话,早上一来,把礼物往芜茵在丹青院的桌子上一放,转身干活。

    喻客颜私底下对施殊说:“施公子,师妹年纪小,这么给你安排事情,是她不懂事,你若是不愿意就不干。”

    “只要芜茵高兴,我都乐意做。”施殊一本正经的回答。

    “如果她根本不喜欢你,或者说她并不打算嫁给你,只是捉弄你玩乐,你还愿意这样听她的?”

    “我父亲跟我说,这世上的女子,不管结婚前多无理取闹,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就都听你的了。我喜欢芜茵小姐,长的可爱,跟她在一起,很有趣,不像跟其他女子那样,过于沉闷。”

    施殊的回答,让喻客颜无言以对,喻客颜也只能摇摇头,实在管不了。

    芜茵也奇怪,别说一个中士修为的世家公子,就是一个普通男子,这么折腾他,也早就退了,可这个施殊偏偏如此忍耐得住。

    刚巧,今晚是月圆之夜,芜茵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心想:不信你什么事情都忍得了,今晚就让你忍不了,自己回枫林院去。

    这段时间,苑内都格外繁忙,师兄们要么忙着准备器物大赛,要么就是不断的修改自己参加大赛的作品。

    就连端世贞、常济也忙的没时间过问芜茵的事情。

    昨日,柳泽林、方卧剑、米荷、喻客颜、谢西慰等去羁马镇采购布料、纸张、皮革制品等等。

    芜茵一听说,开心的不行,也要去,没想到,还没等师傅知道,常济已经断然拒绝:“不许下山,这段日子,哪都不许去,就在苑内安安稳稳的呆着。”

    师兄们也笑着看她,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这苑里是乐常济师兄说了算呢。

    “你赶紧嫁了那施殊,不就没人管你,可以随便四处游荡了。”米荷临走了,还不忘调侃芜茵一下,气的芜茵只能跺脚。

    其实,芜茵想去镇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机会把纨取送给溶溶,并告诉她使用方法。

    幸好,跟柳师兄确认,溶溶姐过几天就跟柳师兄一起来清轻苑,帮助做些衣服刺绣的活,这纨取终有给她的机会。

    再说其他三位公子这些日子的情况。

    漆雾曳在冶铸院,并未有具体的事情,常济忙的在房间里坐不上半个时辰,朱辰纶忙着准备参加器物大赛的剑,汤夜笛、常释跟着乐常济到处跑,也不怎么呆在院里。况且二人自觉没资格管理无语静思岛中士修为的漆雾曳公子,漆雾曳遇到最多的人则是许清窅。

    许清窅有时候会去坊间,但大多时候在桌前不是绘制刀剑草图,就是看书,有时候也做推算。

    许清窅除了带着漆雾曳去坊间,看了制造刀剑的过程如何选用原料、锻打、淬火、磨砺、镌刻等等,再然后就是给了他几把剑,让他反复的照着画,标注各部位尺寸。

    伏天云本就报着玩乐的心态,再说柏双流一心带着李渐山、徐牧樽准备器物大赛的作品,根本无心管理伏天云,把他推给郑锦。

    郑锦是个实在人,带着伏天云去坊间看如何烧制瓷器、陶器,回来就教他拉坯、接坯、修坯、装饰、施釉等等。

    然而伏天云本就是纨绔公子,这些事情一两天还耐得住,第三天就觉得枯燥无味。坐着那里眼角不是瞟着长的有些姿色的女门徒,再不就是找借口自己去苑里游玩,看到女门徒就过去聊天、说些有的没的。

    以至于大家都觉得这伏公子实在是浮华无比,不太可靠。

    裴南盐则完全另一番景象,这伍屏全然不管常济的嘱咐。从早到晚让裴南盐呆在冶铸院,听他讲天文、历法、思辨、算术,讲的东西十分晦涩难懂。

    万幸裴南盐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就算再难理解,也能把伍师兄的话背的一字不差,伍屏也无话可说。

    只有晚饭之后,裴南盐才有机会去五桂泉泡温泉,这还是这薛夫人的说情下,伍屏才没让裴南盐晚上也在佳金院继续学习。

    事实上伍屏给了裴南盐一种秘制的药膏,每天温泉后敷在胳膊处,效用竟然很是明显,裴南盐觉得胳膊已经不那么沉重了。

    夕阳刚刚沉入远处的山峦,芜茵拿着酒和酒具去清轻苑馆找三位公子,施殊照例寸步不离芜茵左右。

    “漆公子、裴公子、伏公子,今晚是月圆之夜,几位跟我一起去留月亭赏月吧!可以到月光如何被反射到月光剑上,可神奇呢!”芜茵在一楼大堂里喊,小牟跟在身后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漆雾曳、裴南盐这才想起来,前些天说的留月亭的传说。

    两人近日来已经早已把三年前的事说开了,彼此也知道对方都遭受了伤痛,联系不上也是双方父亲阻扰,如今一同前来求亲也实属偶然。只是漆雾曳从头至尾绝口不提自己的双眼已经失色了,虽然每天下午他也去泡温泉,但毫无效果。

    两个人也都想看看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再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就都下了楼。

    伏天云的房间锁着,门徒说看见他在香草园散步,芜茵几个在去剑思坡的路上,果然看到伏天云在跟一个女门徒说什么事情,十分开心,看到芜茵几个过来,女门徒赶紧低头走了。

    几个人到了剑思坡顶,一看王楚、颜桐雨坐在亭间的木椅上饮酒,楚琴与雨琴放在一边。

    另一侧,几个圆形的石制的小蓄水池已经建好,池中水汩汩流动。

    几人相互打了招呼,”王师兄、颜师兄不去准备参加器物大赛的乐器,反倒这里偷闲。”芜茵过去说。

    “我跟你王师兄,何时为比赛投入过,我们是做琴、抚琴、琴音求知己足矣。要不,你带着几位公子赏月,觉得我们碍眼,那我们可以离开。”颜桐雨打趣道说。

    芜茵赶紧说不是那个意思,王楚邀请裴南盐他们坐下,月亮已经一点点升起来了。

    芜茵一看两位师兄在这儿,一开始不好意思戏弄这施殊,但思来想去再不想办法让他不跟着自己,恐怕最后老师真把我许给他,那就要命了。

    于是,趁着月色移动,灯光朦胧,拿起酒壶倒出一杯开始饮酒,喝着喝着,她突然走到伏天云面前,“伏公子,一起喝酒啊!”

    伏天云本来就是登徒浪子,对女人一向来者不拒,一看芜茵主动过来,自然举杯同饮。

    芜茵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只管给伏天云倒酒,一边带着醉意,“据说,桃花林一年四季桃花盛开,鸟语花香,公子何时带我去看看?”

    “只要芜茵小姐愿意,随时可以。”

    “我愿意,只要老师答应,我恨不得现在就跟你去呢。”芜茵说话有点不着调了,但她心里明白,她就是故意要这样,边说话,边坐在了伏天云的旁边。

    月色被桐板一点点反射到月光剑上,虽然漆雾曳看到的只是没有颜色的亮光,可他依然被这奇妙的景色迷住了。

    “这么美的夜色,你吹个笛子我们听听吧。”芜茵喝着酒。

    伏天云抽出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笛声,桃花在月色下,朵朵片片落下,修为不足者定然已经躺下。

    王楚、严桐雨明白,这不过是用音乐和场景制造的幻觉,赶紧将琴放在腿上,开始抚琴,保持心性不被迷乱。

    裴南盐、漆雾曳、施殊赶紧屏住呼吸,启动体内真元,避开乐音。

    芜茵自从上次被伏天云桃花迷醉迷过一次,她本可以及时自我防护,但她故意不堤防,将手中的酒杯扔到地上,碎成几块,身体则倒了伏天云的怀中。

    三道蓝光同时射向伏天云。

    伏天云赶紧推芜茵当作挡箭牌,这也是人之本能,另一只手依旧不停的吹笛子,然而裴南盐、漆雾曳、施殊三人发出的攻击却不能收回了。

    几乎一瞬间,整个留月亭及四周浮起无数方形的木块,将那光线折成几段,又凭空飞出无数条彩色的飞鱼,它们在空中游来游去,吃掉了所有的桃花和已经弯折的蓝色光线。

    留月亭中的人一时惊呆,空中的木块和飞鱼已消失不见,转身一看,乃是伍师兄和安师兄站在台阶上,二人收了法力。

    此刻,月亮已经升到树梢,刚巧被铜板反射到月光剑上,仿佛剑刚好刺穿一轮明月,迸发出无数耀眼的光芒,众人都被这场景惊呆了。

    岚山亭内,此刻满院各色芍药花盛开,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杨晓桑坐在屋顶望着明月。淡粉色的面纱轻轻拂动,一双美丽的眼睛顾盼生辉。

    巫马若玠坐在她的对面,依旧戴着帽子,腰间是他的双生剑。

    “把帽子摘下来,我喜欢你粉色的眼睛。”

    巫马若玠摘下帽子,苍白的脸上,一双粉色的眼睛在月色下如此与众不同,这一千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喜欢他的眼睛,而且她说了不止一次了。

    “你是我岚山亭最帅的夜巡总领,这么帅的脸不需要帽子,我要天天都看到你这么帅的脸。”

    多年来,每当人们被他摘下帽子吓得四散而去的样子成了他心中的疾病,他不敢摘下帽子看别人,更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非但不害怕,还一直赞美他!让他成为人人仰慕的夜巡总领,为他定制衣服,跟他一起饮酒,为他的剑提供血液,照顾失血的他……

    这数千年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不冷了,连夜晚都没了孤独感,对每一天的日出都格外的期盼。与此同时,他也有了一种欲望,要保护一个人,为了她,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他可以为她战死。

    那个胸前的小小的如同毛毛虫的纨取,他并未确认它是否真如黑衣人说的那样神奇。

    他甚至没想过:这世上每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得到都需要等价交换。

    为了她,他忘记了他曾经是一个从不接受他人无故馈赠之人。

    他从怀中拿出那个小小的红线上的纨取:缓缓的放到扬晓桑手里。

    扬晓桑愣楞的看着他。

    “戴上它,亥时摘下面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