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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管事亲自送她们出去…
待至外头, 依旧有不少人在那处瞧见他们过来便低垂了头,口中是跟着一句“东家”…有胆子大的孩子便抬头朝他们看来, 只是刚刚抬了个头被人发现便又被按着头垂了下去。
王昉无心去管这些,她由琥珀扶着坐上了马车,临来要走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让人好生照顾着,若有什么事便遣人送信过来”的话, 旁的是半句未说。
“小的明白…”
冯管事依旧谦卑得垂着眉眼,他自然明白…这位三公子余后的一生便只能留在这处了,虽说还占了这么个姓氏, 其实也只是一颗无用的废棋罢了。而他们也只需好生照顾着, 给他一个体面,不让他与外人接触、胡乱说道。
王昉见他明白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坐回了马车,琥珀便放下了轿帘, 而后马车启程却是往金陵的方向去了。
因着已经坐进了马车…
王昉与傅如雪的帷帽自然也就摘下了, 两人对坐着, 中间摆着一个茶案…一旁跪坐在着的琥珀正在煮茶。
茶香四溢,王昉看着傅如雪面上尚还残留的几分惨白,心下是些微一叹。
不管如何——
王冀终究是傅如雪年少时心中的一道光芒…
如今瞧见那人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终归还是不肯相信吧…就如前世的她, 在知晓素来疼爱自己的三哥其实是那样一副腌脏模样。
那个时候的她, 也是不愿相信的。
因此——
王昉知晓傅如雪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知晓, 她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
两人对坐无言…
主子不说话, 底下的丫鬟自然也不会说话…唯有暖炉上煮着的茶水传出几许沸腾的声音。
茶水煮开, 琥珀倾手倒了两盏热茶奉给两人…王昉接过茶盏低垂着眉眼慢慢饮着,却是说起另一桩话来:“表姐打算何时回檀城?”
“明日吧…”
傅如雪手中亦握着茶盏,闻言眉眼倒是泛开一抹笑,她的思绪其实已平了不少…先前也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罢了,如今看着王昉便又缓缓而言:“等你大婚之际,我再过来。”
她这话说完是饮下盏中一口热茶,才又跟着一句:“陆公子可曾说何时归来?”
王昉摇了摇头…
陆意之这一回去边疆打得是替天子抚慰将士的旗号,只是私下究竟要做什么事,她却并不知晓…何况边疆到底路远,他这一来一回只怕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王昉想到这,面上却陡然生了几分失神模样…
此时的他应该还在路上吧?也不知如何了?
茶水的热意透过青瓷茶壁贴到手心,王昉微微垂下眼睑看着因为车马前行而晃动不已的茶水,她…好像有些想他了。
傅如雪看着王昉面上的失神模样,面上便又化开了几分笑意…
她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王昉身后跪坐的一个丫鬟拧着眉心低声开了口:“主子,外头有些不对劲。”
王昉闻言瞬时便回过了神,她把手中的茶盏搁在茶案上,口中是问道:“怎么了?”
“太过安静了…”
流光拢着眉心,她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去,外头依旧是先前来时的路…小道两旁的青山也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心下却有几分不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王昉见此眉心也拢了几分…
流光的六识五感本就比普通人要灵敏些,既然她觉得不对劲那么自然有什么问题…王昉沉了几分面色,手是抚到了手腕上的袖弩处。
傅如雪看着她们主仆这般却是有几分疑惑,她看了看王昉,而后又看了看王昉身后的那个丫鬟…若是她未曾记错,这个丫鬟应该是叫“流光”,其实先前在庄子里的时候她对这个流光就已经生了几分疑惑了。
王冀砸过来的那个茶盏用了十足的力道…
可眼前这个瞧起来并不打眼的丫鬟只是伸了个手就把那只茶盏拦了下来。
傅如雪心下思绪转了一瞬,王家这段日子生出来的事,若是陶陶身边没个会武的早已不知是副什么模样了…她想到这便也未说什么,只是眉目却跟着拢了几分。
外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马车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声响,却是先前被陆意之派来保护王昉的…自打王昉知晓这名暗卫的存在后,他平素也就不再刻意隐藏,这会他便在马车外头轻声禀道:“四姑娘,前方有二十余名的山贼。”
山贼…
这话一落,马车内的众人便变了脸色…她们今儿个出行可没有带什么护卫。
王昉面色也变了一瞬,二十余名山贼,即便有暗一和流光只怕也难敌。她的手依旧撑在袖弩处,声音听起来倒还算稳当:“你可有什么把握?”
暗一似是想了一瞬才答道:“属下尽力一搏…”
他这话一落便又跟着说道:“四姑娘且让流光跟着,我怕他们还有后招。”
王昉的手依旧撑在袖弩上,口中是跟着一句:“小心些…”
“是!”暗一拱手一礼,而后也不再滞留径直先往前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王昉与傅如雪重新戴好了帷帽。
没一会外头便响起了厮杀和马蹄的怒吼声,那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声音传在山谷之中使得她们的马儿也变得有些郁躁不安,好在王家的车夫是个稳当的,他不知说了什么话,马儿便又变得温顺起来。
马车之中除了王昉和流光,其余人的面色都有些惨白与凝重。
傅如雪的手握着王昉的手,即便她往日也经了不少事,可那大多都是闺阁与后院之中的事…这样遇到山贼却还是头一回。
她眉心紧锁,端庄的面上也带着几分惨白:“陶陶,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虽然未曾遇过山贼,却也知晓能做山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落入他们的手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王昉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她紧紧握着傅如雪的手…眉心微拢,口中是跟着一句:“我们先往后退。”这处离庄子不远,只怕也是因为这么一层缘故,那群山贼才会在前面埋伏…她这话刚落,流光便开口说道:“主子,后头也有人,我们过不去了。”
王昉从那一角布帘往后看去,便见不远处也有十余个山贼正骑马朝她们而来。
她面色一变,竟然还有后招…
前方的厮杀声还未曾间断,即便暗一再厉害,此时也赶不到这处。
前边的山贼还未解决,身后又跟来了十余个山贼…王昉毕竟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此时心下纷乱不已。
偏偏这个时候她只能静下心来,只有先静下来才能想对策。
她的一只手握着傅如雪,另一只手依旧放在袖弩上,而后是与车夫说道:“往前,不要回头,冲过去。”
车夫先是愣了一瞬,而后便忙应了一声“是”…
他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打在马上,马儿吃痛跟着便往前疾驰起来。
身后的山贼似是没有想到原先还打算回头的马车竟然又往前奔去,前头可还有他们的大队…不过他们也未怔楞多久,便又跟着追了过来。马蹄声与厮杀声在青山之间回响不止,王昉松开了握着傅如雪的手从那掀起的车帘往外看去。
黄沙飞扬之间…
王昉头戴帷帽冷着脸在那飞扬的黄沙之中辨别着身后的人。
“陶陶,你要做什么?”
傅如雪的面上带着几分怔楞,身后的山贼可都是凶恶之辈,何况刀剑无眼若是陶陶受伤可如何是好?她刚想伸手去握住王昉,便见王昉回头与她一笑,声音平稳而从容:“表姐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这话说完便又凝了面容发了话:“流光你注意前边,你们几个保护好表小姐。”
许是王昉的声音太过镇定也太过平稳…
几个丫鬟先前还有些慌乱的心在此时也跟着静了下来,纷纷跟着应了“是”。
王昉见此便也不再理会她们,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身后,即便马车跑得再快,身后的山贼也依旧穷追不舍…她紧抿着唇不再说话,手挽起袖子露出那只袖弩。这只袖弩一直跟着她,里头的银针还未曾换过,依旧沾着当日流光给她的“见血封喉”。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到这个,却未曾想到今日竟会碰到这样的事。
好在——
她素来谨慎小心,若不然今日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黄沙因为马蹄飞扬不止…
只能依稀才能辨清身后的形势,王昉屏着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身后,而后她的手放在袖弩的机关上…待看清人后,袖弩中的银针便往前射去。离马车最近的那个山贼身子一僵,而后便从马上倒了下来。
强壮的身躯砸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而这个声响不仅引起了马车内众人的声响,也引起了那群山贼的注意。
“老三,老三,你怎么了?”
有不少山贼翻身下马看去,便见地上的男人身上并无刀剑,可是面容却惨白不已,毫无血色…打前的几个山贼还想说话,却也与那位名唤“老三”的山贼一样都跟着倒了下去。身后的山贼见此都跟着起了几分惊疑,连带着马儿也不敢往前靠去,口中是问道:“这是什么邪门东西?”
竟然能让他们的兄弟瞬时就死?身上还没有任何刀剑的影子?
倒是有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拧着眉开了口:“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倒是我们大意了,原本以为不过是一群娇小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先是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暗卫杀了他们这么多兄弟,而后竟然还出了个“见血封喉”…不知不觉之间又让他们损了五六个弟兄。一众山贼看着往前奔去的马车,若是让他们就此逃去,他们今日所费的功夫,还有死去的兄弟不都白白损失了?
“给我追!”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沉着脸说道:“等抓到那几个小娘们就给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国公府的小姐,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到得!”
他这话一落,其余一众山贼也跟着激动起来…今日原是几个兄弟下山撞见了王家的马车,庆国公府的马车标志即便是在郊外的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几个兄弟探了一会发现来得这一行竟然只是几个姑娘家。
手无寸铁的闺阁姑娘,即便有这么一层身份又如何?
因此他们才布了这么个局,打算擒了她们好好敲诈一顿…可如今听说竟然还能睡上一顿,那可是国公府的小姐,往日他们连肖想都不敢的士族名流。
若是能睡上一顿,那可当真是比做神仙还要快活。
他们想到这,原先的害怕尽数消散,一个两个竟是比先前还要英勇一般扬鞭策马往前奔去。
王昉看着身后乍然又起的黄沙拢紧了眉心,她不知道他们先前究竟说了什么话,明明原先他们已经止住了步子…马车内的傅如雪自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她拢着眉心手撑在茶案上。
流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车外头,离暗一越发近了,她口中是跟着一句:“主子,暗一就在前面,只是…”
她这话虽然并未说全,可王昉还是听了个明白。
即便暗一的武功再高强,可山贼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何况他们最擅长的便是集体作战…暗一以一人之刃去对抗他们,的确是难了。王昉抿紧了唇,手中的银针依旧在瞄准身后的人后射去,接连几个山贼的倒下,使得那群山贼的怒气越发高涨了几分。
“小心那个女人的袖弩!”
…
身后的山贼只有四个了,可这四个都是经验老道之人,他们毫无章法的模样使得王昉手中的银针一时之间竟瞄准不了…而更让她担忧的便是袖弩中的银针不多了,若是没有了银针,剩下的箭弩若是想一招致命就难上加难了。
王昉看着越发逼近的山贼,她从腰间取出那把及笈之日李青佩送给她的匕首…
她依旧看着身后的人,手中的匕首却是扔给了琥珀,口中跟着一句:“若是有人敢上来就杀了他们!”
杀,杀了她们?
琥珀即使平日胆子再大,可握着那把匕首却也忍不住打起了颤…她看着身后逼近的人,咬了咬牙刚想握紧那把匕首就被傅如雪接了过去。
傅如雪的手握着那把匕首,先前惨白而凝重的面上此时却带着几分肃容,她握惯了绣花针也持惯了毛笔,这还是她第一次握着匕首…尤其还是一把杀人的匕首。
她的心下不是没有害怕的,可此时却并不是适合害怕的时候…
身后的山贼还穷追不舍,若是落入他们的手中…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她即便不用深思也能猜个半透。
傅如雪咬着唇,匕首从刀鞘而出,在外头的日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帷帽下的她看着越发逼近的山贼面容有些不稳,可她的口中却还是跟着从容一句:“我来吧。”
不能让陶陶担心,更不能让她失神来照顾她们…
王昉听着傅如雪的声音,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面上浮现了几许笑意,而后便继续看着前方。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看着飞扬的黄沙之间逼近的四人…王昉紧咬着唇,四个男人,即便她手上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同时解决他们。可她不能急,她的袖弩对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男人,银针射出那个男人倒下。
其余的三人因为逼近,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怒容…“给我上!不过是几个小娘皮子,我就不信抓不到她们!等抓到她们,就让她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还有三个…
王昉的手依旧放在袖弩的机关上,她的眼看着前方,而后是对准其中一个人按下了机关…那人许是早就知道在那枚银针射去的同时便避了开来,银针偏失,并未落入那人的胸膛之中。
王昉的面色一变,可她不敢耽搁,机关按下,手中的银针继续往前射去。
这一回倒是中了…
又一名山贼倒下,只有两个人了…可王昉的心下却没有一丝开心,袖弩中的银针已经没有了,此时若再放箭弩也来不及了。
她咬了咬唇而后是取下髻上的金簪,紧紧盯着前方…
傅如雪自然察觉到了王昉的动作,她看着王昉手中紧握的金簪神色一变…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她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继续看着前方。
仅剩的两名山贼原本还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王昉袖弩中的银针,他们互相对了一眼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打首的一个壮汉口中是言:“好好的两个美娇娘何苦拿刀拿剑的,你们还不如束手就擒,我们兄弟还会好好疼疼你们。”
他这话太过混账…
不仅让王昉与傅如雪变了脸色,就连马车内坐着的丫鬟也都白了脸色。
而于此同时,马车离暗一也越发近了…即便暗一再拼尽全力却还是无法杀死这一众山贼,那群山贼见马车靠近便散出几个,暗一刚想去追便又被其他山贼包围。车夫看着逼近的山贼变了脸色,流光也寒着一张小脸紧抿着唇,她的手紧紧握着匕首,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群山贼。
山贼逼近,流光手中的匕首就往前刺去…
手法利落而迅速,没一会匕首上就沾上了几个人的血。
那群山贼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打眼的丫鬟竟然还会武功,他们原先懒怠的思绪消散,几个山贼包围着马车…车夫被山贼砍杀倒了下去,而先前疾驰的马儿在闻到血腥味后也跟着狂躁起来。
流光一面要对付眼前的山贼,一面还要警惕是否有人跳上马车…
这样分下心来便也负了伤,她咬着唇抵住喉间要溢出的痛呼声,可手中握着匕首的速度却还是缓了下来。
马儿因为狂躁往前奔去…
琥珀手撑在马车上,她看着主子面上的凝重亦取下了头上的簪子,不能拖累主子,绝对不能拖累主子!
其余两个丫鬟见此不是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就是握着马车内一切可以伤人的利物…有山贼跳上马车,琥珀便不管不顾得往前刺去,而其余两个丫鬟便取过茶案上的茶盏、茶壶等物纷纷往外砸去。
闷哼声,厮杀声,还有马蹄声在这青山之间环绕不止…
王昉看着逼近的两个男人,手中握着的金簪往前刺去,傅如雪也跟着握着刀刃往前刺去…刀刃刺进胸膛,鲜血喷薄而出。
鲜血打在两人头戴的帷帽和身上…
伴随着那一股未加掩饰的血腥之味,让两人纷纷想作呕。
可她们此时却不敢分心,两人看着逼近的山贼,他们还没有死,甚至还伸手握住了马车,仿佛下一瞬就会抓住她们…王昉与傅如雪不敢有丝毫耽搁,手中的簪子和匕首不管不顾的往眼前人的胸膛刺去,直到那两人握着马车的手撤回,直到他们从那马上往地上摔去,她们才泄了全身的力气。
“不好!”
车帘外头传来琥珀的声音…“前边,前边是断崖!”
王昉与傅如雪对视一眼,而后便往外看去,不远之处便是断崖,而原先跟着她们的山贼也仿佛受了惊一般,竟伸手牵住了缰绳止住了跟随的步子…车夫已死,马儿因为狂躁就跟疯了一般根本根本停不下来。
断崖越来越近…
若是砍了马,她们必定会被身后的山贼抓走。
若是不砍马,那么她们就会掉入断崖粉身碎骨…王昉手中紧紧握着簪子,她看着越发逼近的断崖,面色惨白、紧咬着下唇…难道她们今天真的要葬身此处?
在这一思一想之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跟着便是一道青色身影,他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拉住了缰绳。
马儿还想再往前跑,却被人紧紧牵着,竟是一步也跨不出去…
断崖旁因为先前的动乱,已有不少碎小的石子坠落崖间听不清声响…而马儿也终于在离断崖只有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青衣男人牵着马儿往后退了几步,在离开那个危险之地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马车内原先屏着呼吸不敢言语的人也终于回过了神。
王昉紧握着金簪的手松开,她抬眼看去刚想致谢,便见原先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的男人转过了身…
他拭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而后是看着王昉开口说道:“你没事吧?”
“楚斐?”王昉面上带着几分惊疑,似是未曾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看到楚斐…她看着楚斐身上的青色官袍,心下更是怔楞不已,口中便跟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马儿已经重新安静下来…
楚斐便翻身下了马,站在马车外头开口说道:“我接到上头的任务说是此处有个土匪窝,就领着兄弟到这处来剿匪,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们…”他这话说完便又跟着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吧?”
“没事…”
王昉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我还有个属下就在不远处,不知他…”
她这话还未落,楚斐便接过了话:“暗一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我让人把他先送回去了…既然你们没事的话,我就先送你们回去。”
楚斐知道暗一?那他和陆意之…
王昉心下思绪翻转,只是此时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想到这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口中是言一句:“多谢…”
琥珀几人重新坐了进来。
她们几人里除了流光受了伤,其余几人都并未受伤,只是身上到底沾了些鲜血…琥珀重新点起了熏香,又从一旁取出了帕子替两人擦拭起来,好在王昉与傅如雪的鲜血大多是沾在帷帽上,身上虽然也沾了些却也不算明显。
两人擦拭了一番,其余几个丫鬟便也就着水洗漱了一番。
王昉看着流光,让琥珀先替她包扎一番,而后是拧眉问道:“可还好?”
“奴没事…”
流光摇了摇头,这些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王昉闻言却还是拢紧了眉心,等琥珀替流光包扎好,她便又倒了一盏茶递给流光…流光接过茶恭声谢了一声,而后便握着茶盏慢慢喝了起来。王昉见她除了面色惨白,唇上没有血色之外,并无别的异样…她的心下这才松了几分。
她重新坐回了位置,一面是解开了手腕上的袖弩,一面也跟着倒了一盏茶慢慢喝着。
茶已经冷了…
可王昉却还是喝了整整一盏,先前这一场已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她静坐了好一会才侧头往傅如雪看去。王昉看着傅如雪依旧惨白的面容,心下是轻轻叹了一声,表姐到底是头回经历这样的事…她伸出手握着傅如雪的手,而后是柔声问道:“表姐,你可还好?”
“啊?”
傅如雪回过了神,她看着王昉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临了开口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她的面上挂了个虚淡的笑容:“我没事。”
她虽然说没事,可手心却依旧冰凉得很…
王昉只当她是还未回过神来,便也未说些什么。
马车内静谧得很,王昉想着外头赶车的楚斐,又想着傅如雪,心下思绪刚刚转了起来便又歇了下去…感情之事,皆靠一个“缘”字。若是他们今生依旧有缘,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自然也会成。
…
等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日暮四斜的时候了。
傅老夫人终归还是知晓了这么一桩事,王昉与傅如雪去北郊,她其实也是授意了的…只是未曾想到她们来时竟然会碰见这样的事,好在没出什么事,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好生谢了楚斐一顿,原本还要留楚斐用上一顿饭…只是楚斐还在当值,自然是推却了。
傅老夫人便也未说什么。
等楚斐走后…
傅老夫人便好生训了王昉与傅如雪一顿,却是责怪她们出门也不知带些护卫,亏得今儿个有楚斐出现,若是楚斐不出现…此时她们不是落入了山贼手中,便是掉落断崖。这
两个后果,她可都承受不起。
傅如雪不知在想什么依旧惨白着面色。
王昉却是自知理亏,不拘傅老夫人说什么自然一一应下了…
傅老夫人见此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到底是最心疼的几个小辈,她也舍不得再说重话,索性便让她们回去好生梳洗一番…今儿个历了这番事,她们也该累了。
…
晚间。
王昉躺在软塌上,由着青夭替她按着脊背…今日这一番动作,她的筋骨还真得有些受不了。何况先前又听母亲训斥了大半日,她跪在蒲团上大半日,脚都麻了…母亲是头回与她这般生气,就连往日素来帮她的父亲今儿个也是一句话也未曾帮腔。
她知晓母亲为何这么生气,母亲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何况她今日委实是有些胆大了,原本以为没了王允和王佩,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却是忘了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有心之人。
就如今日的山贼…
不过就是看她们一群闺阁之女好欺负?
若是她今日带着护卫,他们又怎么会敢如此?
屋中点着百濯香,青夭的手法虽然比不上珊瑚,轻重上头却也算得上是不错了…王昉躺在软榻上,昏昏沉沉之间却听到帘外翡翠轻声禀道:“主子,表小姐来了。”
这么晚?
傅如雪怎么来了?
王昉睁开眼睛,一面是由青夭扶着她坐起了身,一面是请傅如雪进来…
帘子被人打起,傅如雪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紫色常服,只是面上却还带着几分惨白。
王昉让人去倒一盏安神茶进来,而后便伸手握着傅如雪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软塌上,口中是跟着一句:“表姐可是睡不着?”这毕竟是傅如雪头回杀人,又是头回见到这样的阵仗…一时睡不着很正常。
傅如雪看着王昉刚想开口…
翡翠便打了帘子端着安神茶走了进来…傅如雪接过茶盏端在手中,先前想说的话便又止住了。
王昉看着傅如雪,心下思绪一转,而后便打发了两个丫鬟出去…等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王昉才开口说了话:“表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陶陶,我…”
傅如雪握着茶盏的手稍稍收拢了几分,她抬眼看着王昉,灯火下王昉的面容仿佛格外宁静…这一份宁静使得她纷乱不已的内心也跟着静了起来。
她把手中的茶盏落在一侧的茶案上,而后是开了口:“今日那个楚斐便是那个蓝衣剑客。”
蓝衣剑客?
王昉似是想了一瞬,才记起当初元宵节傅如雪遇见的那个蓝衣剑客…她的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惊愕与怔楞,救傅如雪的竟然就是楚斐?怎么会这么巧?
这…难道便是天定的姻缘?
王昉平了平心下的思绪,而后是握着傅如雪的手开口说道:“表姐怎么想的?”
“我,我也不知…”
傅如雪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原本以为他是江湖游侠,只怕他胡乱作为坏了我的名声,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有官身…”她说到这思绪便渐渐平稳了几分,才又继续说道:“为人也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
“他也许早就忘了当日之事…”
王昉张了张口,她心中其实是想问一问傅如雪待楚斐可有什么心思?往日只当两人还未有那个缘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却未曾想到,两人竟是早早就认识了,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可是天定是姻缘。
只是这些话终究不好问傅如雪。
王昉心思一转索性便跟着开了口:“这位楚斐我也曾见过,他为人不错,定不是我们往日想得那种人…表姐日后且不必再担忧了。”
傅如雪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的心中也不知为何,这事明明是值得开心的,往后她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取着她的帕子上门,再也不必担忧会无缘无故嫁给一个陌生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怅然。
这一份怅然来得莫名其妙,偏偏还无法与陶陶诉说。
傅如雪取过一旁放着的安神茶,连着喝了好几口才握在手中…待外头的夜又深了几分,她才提出告辞。
王昉也未曾拦她…
心里却是想着等陆意之回来后,要好生问他一回楚斐的事…前世她对楚斐的了解也不算多,也不知晓他究竟为何耽搁到二十六岁才娶妻。若是楚斐没个旁的什么,倒可以好生把他们撮合一番,也免得这两个有如此纠葛的人白白又耽搁了这些年。
…
傅如雪隔日便回了檀城。
而王昉这一回也被好生被拘在了家中,安安心心待起嫁来…好在有王蕙陪着,平日陆棠之也常会来看她,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无趣。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一个暑日,落了几场秋雨…便到了金秋十月。
王昉与陆意之的婚期定在十一月…
离她出嫁只有一月余了,陆意之却还未曾回来。
不拘是府中还是府外的议论说语声,都纷纷不止,城里说书先生的折子又换了几回,回回满座。平素陆棠之过来的时候,却是多与她说些让她安心的话…王昉倒没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她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会不会受伤。
又是一场秋雨。
天气骤然又凉了不少。
王昉坐在软塌上,她的手中握着书,脸却是微微抬起看着窗外屋檐下的雨珠顺着一条线往下坠…随着风送来一阵秋日舒爽。她的软塌靠近窗外,王昉索性便朝窗外伸出手,秋雨落在她的手中,没一会便聚起了不少水,泛着些凉意。
“主子…”
琥珀走进来看到她这般便笑着嗔道:“您风寒刚好,怎得又这般?若是再咳几日,只怕夫人该亲自住到这儿来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取过王昉的手,小心翼翼得擦拭着。
王昉面上挂着笑,倒也由着她…
只是脸却还是半侧着,看着外头的秋雨,口中是跟着一句:“这场秋雨后便该入冬了。”
琥珀闻言擦拭着王昉的手却是一顿,她低垂着眉眼,口中是言:“您放心,陆公子肯定会早些赶回来的…”她话是这般说,心下却是责怪起陆意之来。都快大婚了也还不回来,没得让主子又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昉笑了笑却也未再说这个,便又转了个话问琥珀:“外祖母可曾说何时到?”
“大半个月前递来了信…”琥珀的面上重新挂了笑,柔声答道:“她们是坐水路来的,估摸着这阵子也该到了。”
她这话刚落…
外头便响起了玉钏带着几分欣喜与急切的声音:“主子,老夫人让您去影壁…说是顺天府的那位老夫人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