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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立刻躺平, 忽然装死。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 岁闻拿起桌上的人偶,说:“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其余几人以敬畏的目光看着手拿人偶的岁闻, 毫不迟疑,乖乖听话。
新的地方就是教室门口的小花园。
小小的花园里头有张石桌,石桌配有几个石凳, 四下开阔, 他们完全可以放心谈话——秘密的对谈, 并不需要一定安排在没有人的角落里。
坐在石桌旁边, 除了岁闻和时千饮以外, 其余人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并没有谁开口。
岁闻等了片刻,主动问董深:“你相信娃娃对你说的话吗?”
董深的脑袋正被那句话给炸得七荤八素,他喃喃道:“不是很相信……”
岁闻:“一点也不相信?”
董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瞥了人偶一眼。
明明人偶根本没有办法做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上面那句话后,他总觉得人偶低落了很多……
董深嗫喏了下, 说:“也不是不相信……”
几人:“……”
费羽和陈兮兮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董深。
信还是不信, 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董深冷静了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不管这个娃娃说什么, 我都要真的见到了我妈才好下定论, 所以我现在就回家看看我妈。”
好, 有担当,平常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就是个油腻的胖子!
费羽陈兮兮正要鼓掌,十分有担当的胖子已经一把抓住岁闻的手腕,坚决说:“好同桌,请你和我一起回家。你是庙里头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你的主场了!”
其余人:“……”
原来不是个油腻的胖子,是个怕死的胖子……
***
学校有教职工宿舍建的非常不错,一梯一户宽敞三居,哪怕老师带着老人小孩一起住进来,也不显得逼仄。
不过董深家里暂时没有老人,所以现在,紧闭的大门之内,就只有董友军和他的妻子。
岁闻与时千饮带着董深和陈兮兮站在大门口,缺了个费羽。
班长偶像包袱太重,坚决不肯过来和老师探讨封建迷信问题。
现在四人站在门口。
董深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鼓劲,掏钥匙开门。
大门开启,微风吹来,没有脑补的阴晦,宽敞的三室户客厅与饭厅连成一片,左右通透,窗明几净。
……只是正常人眼中的情况。
冰凉的玉白色瓷砖在为室内的同时,也带来些许寒冷。
岁闻的目光先凝结于主卧室的门上。
紧闭的房门门缝之中,正有丝丝缕缕的黑雾自门缝中透出,如同蛛网,正试图将门织入怀中。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移到玄关一角,也就是自己所站位置的旁边。
这里有散落在地的塑料袋和透明盒子。
那上边残留着一点点的黑雾,还有一只小小的紫色薰衣草。
这时,卧房门咔嚓一声响,董友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一眼见到在客厅一字排开的学生们,有点错愕:“你们怎么来了?”
当董友军出来的时候,乖巧呆在岁闻手上的人偶动了一动。
岁闻低下头看着人偶。
人偶又不动了。
董深上前一步:“爸,我……”
不等董深把话说出,岁闻先戳了人一下,在对方迷茫回头的时候,暗暗指指地上的东西。
董深低头看了一眼,了悟了,嘴里的话变成:“爸,这是装娜娜的盒子吧?它怎么被丢在地上了?”
董友军不是很在意地看了一眼:“昨天我和你妈说了,让她把一些没用的娃娃丢掉,这是你妈整理出来,刚准备丢呢……”他再看空盒子,奇道,“娃娃呢?”
岁闻不动声色藏起了娃娃。
岁闻没有二次暗示,董深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开口:“爸,娃娃待会再找,我的同学关心妈妈,所以一起来看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董友军眉头皱起:“怎么这时候来?你妈正在休息呢。”
董深:“我们保证不吵到妈妈,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董友军坚决道:“现在不行,你妈心情还没稳定,等她好了点你再带同学来看她。”
董深:“爸——”
卧室的门缝之下,黑雾突然激涌,像是潮水一样,从薄薄的缝隙中汹涌喷出,一下就吞没了半扇房门!
岁闻心中一紧,提声叫道:“小心,卧室——”
但他提醒得太迟了,他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卧室的门“哐当”一声开了。
手握玻璃碎片的女人站在门后,以和早晨在教室前的姿态一样,僵硬着,高高扬起手,重重刺向董友军——
有风自后呼啸。
前方儿子面露恐惧。
种种异样使董友军心生警惕,仓促间向旁一闪。
吹向后脑的劲风刮过他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划过,猛然一凉,随后产生撕裂似的疼痛!
董友军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视线偏转,看见身后的女人。
同时间,女人追上董友军,再度扬起手来。
又一道凌厉劲风。
这一次,锐利玻璃寒光凛凛,直击董友军的眼睛。
这一次,岁闻也及时将物忌召唤出来了。
他伸入口袋的手扣住了栏杆卡牌,体内灵力一摧,附着于卡面的栏杆立刻吹出一团灰雾,凝结于女人足前,拦住女人前行的脚步,让她磕绊了下。
跌倒在地的董友军抓住这个机会,手脚并用,自地上爬起,向前两步,抱住女人的同时高高举起她捏着玻璃的手!
伤人者与被伤者正在角力,场面一时混乱。
董深先是呆住,跟着回神,他扑上去想要拉开两人,但紧密扭在一起的两人让他做了无用功,他急得团团转了一圈,突然叫道:“报警!爸爸,报警!”
董友军觉得妻子力大无穷。他气喘吁吁,断断续续说话:“报——报什么警,家务事不要找警察来!你们快走!我来安抚你妈妈。”
董深急得不行:“爸,这怎么行!”
董友军也是上火:“这怎么不行了?不要再刺激你妈了!”
急切之间,董深脱口而出:“我妈不是我妈,她和娃娃互换了身体,现在在妈妈体内的是个娃娃,我们要救回妈妈!”
混乱的室内居然有了一瞬死寂。
旋即,荒唐的话让董友军怒气冲天,一下爆发,先控制住妻子,再转脸朝儿子爆喝:
“你妈没疯,你疯了吧,给我滚出去!”
“砰”地一声,大门在几人眼前重重关上。
闭合的门如同守关的钢铁巨兽,威风凛凛伫立众人之前,隔绝内外。
董深都快哭出来了,他扑到门上用力敲门:“爸,我的亲爸,我没有胡说啊,你快开门,我有证据,我手头有娃娃,娃娃是我妈——”
回应他是来自门内干脆利落的“咔嚓”声。
董友军对儿子忍无可忍,不止关了门,还上了锁。
通过正常方式沟通董友军已经没有希望了,岁闻冷静地把董友军从门前拖起来,带到走道间:“你爸不相信我们说的。”
董深气得一脚踹向墙壁,在墙壁上留了一道脚印:“我爸教书教得脑筋都死了,他就不觉得我妈大变样了吗?”
陈兮兮说了句公道话:“实话实说,物理老师不信这些是正常的。”
董深:“但他可以不信,我妈不可以等啊!现在这该怎么办——”
岁闻:“你说到重点了。”
其余人一起看向岁闻。
董深:“什么意思?”
岁闻提醒众人:“我们的目的不是说服你爸爸,而是见到你妈妈。之所以要先和你爸爸说,只是因为他正好在家,阻止我们去看你妈妈。”
陈兮兮回过了味来:“你的意思是……”她的视线和岁闻的一碰,说出了岁闻的意图,“我们只要把董老师从屋子里调走,调虎离山,就好了,是吧?”
岁闻:“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调走。”
陈兮兮沉思片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有办法了,你们等着。”
说完,她理理头发,拨通了费羽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
当费羽的声音响在电话那头的时候,陈兮兮灿烂一笑,娇声说:“班长,又要麻烦你了。”
费羽:“……”
可怕,我现在挂了电话还来得及不?
***
学生们在的时候,嫌他们莫名其妙惹人烦。
学生们走了以后,又觉得这个屋子似乎有点空荡荡。
但无论如何,再次把妻子弄到卧室里安顿好之后,董友军还是长松了一口粗气。
他像之前一样仔细地关上卧室的门,按了按渗血疼痛的肩膀,来到客厅,刚倒了水刚刚喝上一口,室内就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嘈杂的铃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闹得人心烦意乱。
董友军放下杯子,茫然环视客厅一圈,才意识到铃声正来自自己身上,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急促的声音:“董老师是我,三班的费羽!”
是三班班长费羽?他没事打电话来干什么?
董友军敷衍学生:“我今天请假了,你有什么事找高老师去吧……”
费羽气喘吁吁:“不是的,董老师,刚才董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人在校医院!他看着摔得还有点惨,董老师你有时间就来看看吧!”
一个霹雳响在了董友军脑袋上。
“什么?!”董友军立刻站起,紧张急促的动作带得坐下的椅子发出“刺啦”的后退声,“你呆在那边别动,我立刻就下去!”
说罢,董友军再也不顾上什么,匆匆出门,冲下楼去。
***
大中午时间,阳光正烈,散乱的影子摇曳在水泥地面上,整个校园里,只有三两只小猫还在闲逛。
因此,当董友军急切仓惶的身影从楼宇之中跑出的时候,他的行踪立刻落在了藏身职工宿舍楼旁的三人眼中。
这三人正是岁闻、时千饮,还有陈兮兮。
陈兮兮的主意非常简单:用班长假传董深受伤的消息引出董友军,再由这两人拖住董友军;他们则打个时间差,趁机拿着董深的钥匙上楼,见董深的妈妈。
简单的主意显然十分好用。
董友军离开之后,岁闻三人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职工宿舍楼。
电梯门口,陈兮兮钥匙交给岁闻和时千饮:“你们上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守门,等董老师来了就给你们发消息!”
岁闻伸手接钥匙,一下没有接过,陈兮兮根本就没有放手。
陈兮兮慎重道:“你们上去以后,记得开手机摄像,将一切诡异的事情摄录下来,这可是我说服班长蹚浑水的条件。”
岁闻:“……”
陈兮兮还没说完呢,她又叮嘱道:“当然,如果出现了什么危险,别管其他,拔腿就跑。岁闻弟弟,你的武力值很高,你哥哥就交给你保护了。”
时千饮:“……”
陈兮兮留在了门厅,两人带人偶上楼。
封闭的电梯之内,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一路上跳,当跳到十二层的时候,“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董友军的家门再一次出现眼前。
岁闻站在门口,正思考一件事:“你说,娜娜是因为被主人丢弃,所以产生物忌;再迁怒于董友军,为了杀死董友军而侵占了主人的身体吗?”
时千饮:“或许吧。”
岁闻:“你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这些。”
时千饮:“我只在意力量的碎片。”
岁闻:“嗯……”他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更在意这个。不过碎片和玩偶目前已经合二为一了,所以——”
时千饮:“所以?”
岁闻淡定回答:“所以如果物忌过于强大,我们就跳窗逃跑吧。”
说罢,岁闻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一步踏入。
窗明几净的屋子依旧窗明几净。
但没了董友军在,室内更加寂静无声,被黑雾笼罩的卧室门更加阴森不祥。
岁闻一鼓作气,几步上前,再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个瞬间,如大水决堤,浓郁的黑雾从中一涌而出!
“砰”地一声!
岁闻和董友军一同摔在了地上。
物理老师摔得七荤八素,懵了半天,才发怒道:“岁闻,你在干什么——”
“当啷”轻响。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银光乱射,晃到董友军的眼睛里。
董友军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看见一柄长长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如同银蛇断了的尾巴,兀自跳动。
水果刀的后边,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的时千饮。
他一手拿IPAD,耳机依旧塞在耳朵里,一脸闲适。但他的另一只手,捏着女人的右手腕,高高举起。
女人被提得踮起了脚尖。
她像是一只关节生锈的人偶,以一种扭曲又奇怪的姿势斜着身体。她向自己被抓着的手极力伸手,可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自己的手。
她的挣扎无力又可怜。
叫人完全无法想象,在这只正无力张合的手掌之中,掉下了把水果刀来。
“砰。”
“砰砰。”
靠近教室门口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随后,“哗——”
惊恐的叫声如同浪潮。
十五分钟后,警车进入学校,值班的警察来到高三三班,将岁闻、时千饮,还有董友军夫妻带到年级办公室,进行情况的了解与询问。
来到学校的两位警察一高一矮,高的年长,矮的年轻。
个头稍矮的警察负责岁闻和时千饮,他看着年级挺小,像是刚出校门成为警察没有多久,也许就比岁闻和时千饮大个四五岁。他问岁闻:“你为什么要冲上去拉住老师?”
岁闻:“因为我看来教室的人手上拿着把刀。”
时千饮:“一样。”
矮个警察不动声色,继续询问:“但你是坐在第四排第六张桌子,没有错吧。”
岁闻:“没错。”
时千饮:“嗯。”
矮个警察:“所以你是怎么在看见对方亮出刀子到刺下来的短短时间中,冲过大半个教室,拉倒老师的?”
岁闻明白对方隐约的怀疑。但他很镇定,因为除了物忌没有告诉警察之外,其余所有他都实话实说,没有隐瞒:“我比较擅长跑步。”
时千饮:“嗯。”
问话有点问下去了。
矮个警察看向时千饮:“……同学,我还没有开始问你呢。”
一直低头的时千饮此刻抬起了头,他用冷淡的目光盯着警察看了一会。
气氛有点诡异。
岁闻将背往椅子上靠了靠,手藏在后边,不动声色地捅捅时千饮的背部。
时千饮:“……哼。”
妖怪出了声,扬起眉角,那点莫名的压力就消失了:“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矮个警察:“……”一时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好问的。
时千饮漫不经心,看在岁闻的面子上屈尊纡贵回答说:“之前所有问题的回答都和他一样。”
矮个警察:“……”他这才发现时千饮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手里的IPAD也还在放着视频……
说好的警察威严呢?
可恶,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更跩!
矮个警察还在愤愤,旁边突然传来声响。
也不知道高个警察说了什么,董友军很激动地反驳:“你干什么?你凭什么带我老婆去警察局!”
高个警察说:“你不要着急,我们带你的妻子回警局只是例行询问……”
高个警察越让董友军不着急,董友军越着急。他激动得从位置上站起来,直接挡在了女人面前:“我老婆不去警察局,谁都不能带她走!”
高个警察一时也是无语,他朝董友军身后的女人看了一眼,正看见对方睁得大大、但毫无神采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死人的眼睛……
高个警察有点不自在地转过视线,继续盯着董友军,苦口婆心说:“我们真的没打算对你妻子做什么。拿着水果刀出门,并且有伤人倾向,算是情节显著轻微,尚不构成犯罪,我们只是打算对她教育一下……”
“不行。”董友军无比坚决,他看着警察的目光像看着罪犯。他稳稳站在女人面前,将身后的妻子保护得密不透风,“我是当事人,我没有要求,你们无权对她做什么!如果你们想强硬带她回去,我就投诉你们!”
高个警察:“……”
矮个警察:“……”
服了服了,随便他了。
高个警察冲矮个警察挥挥手,表示没什么好聊的,可以收队了。
两人走到门口,高个警察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你妻子看着有点不对劲,没事多注意下你妻子的精神,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董友军已经走向了女人,他小心地抓住女人的肩膀,将人揽入怀中:“不用你来关心。”
警察们再也没有话说,很快离开。
随后,呆在外面的老师相继进来,一些和董友军交情好的老师连忙对董友军说:“今天我帮你代课,你赶紧带着妻子回去休息吧。”
董友军冲说话的人感谢笑笑,扶着妻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被他揽在怀中的女人紧绷得像根木头,她没有挣扎;而且从出现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发出声音,一丁点也没有,好像并不会说话,天生就是个哑巴。
僵硬的女人靠在董友军身上,让董友军的姿势也跟着僵硬奇怪了。
两人慢慢地向前走去,互相搀扶着离开办公室,走下楼梯,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办公室内的气氛有点低。
看着两人离去的大家多少觉得有点奇怪,但下一瞬,各人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说要替董友军代课的另外物理老师就对还站在年级办公室之内的岁闻和时千饮招手:“好了,跟我一起回教室,都高三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和你们没关的事情少关注。”
岁闻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
他拉着时千饮,和说话的物理老师一同往教室走去。
刚才发生的种种始终在他脑海里回旋。
巨大的黑茧穿梭于走道,吞噬人类的画面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来到教室、又被董友军扶着走的妻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阴晦,那是自物忌之中才可能散发出的力量——
可是……
这不对。
人怎么可能会是物忌?
岁闻和时千饮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还闹哄哄的,每个人都在谈论刚才的事情。
其中,就属学习委员陈兮兮的声音最为明显。
漂亮的女孩子转头和前后桌说话,声音轻快,言谈无忌:“……之前我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大学里头发生了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被校外的人捅死的事情。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们班也会出现流血事件。”
“你说什么呢!”一声大喝响在教室,不知什么时候,董深站在了陈兮兮的位置旁边。
一向笑呵呵,是班级里老好人的胖胖学生这一次不笑了。
他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直直瞪着陈兮兮看。
陈兮兮错愕一瞬:“你叫什么?我没说什么。”
董深质问陈兮兮:“你刚刚说有老师被捅死了,你凭什么这样说?你觉得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陈兮兮也生气了:“我没觉得这是好事!我说的是还好班级里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董深:“你——”
他伸出手,一下扯着陈兮兮胸前的衣服,将陈兮兮扯得直接站了起来。
班上再度响起尖叫。
尖叫声中,坐在董深和陈兮兮旁边的男生连忙上前,分开两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但是瘦猴一样的男生根本无法撼动满身肥肉的董深。
董深手上持续用力,一阵衣襟开裂、线条崩断的声音响起。
这一下,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兮兮也捂住胸口,尖叫了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厉声尖叫中,两人争执,同学惊呼,教室里陡然像是煮沸了的水,翻腾起来。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在教室之外响起,前一秒钟还安静的教学楼“哄”地一声活了过来,学生们匆匆走进教室,原本笼罩在教室之中的沉寂霎时被人群冲散。
人偶立刻躺平,忽然装死。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岁闻拿起桌上的人偶,说:“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其余几人以敬畏的目光看着手拿人偶的岁闻,毫不迟疑,乖乖听话。
新的地方就是教室门口的小花园。
小小的花园里头有张石桌,石桌配有几个石凳,四下开阔,他们完全可以放心谈话——秘密的对谈,并不需要一定安排在没有人的角落里。
坐在石桌旁边,除了岁闻和时千饮以外,其余人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没有谁开口。
岁闻等了片刻,主动问董深:“你相信娃娃对你说的话吗?”
董深的脑袋正被那句话给炸得七荤八素,他喃喃道:“不是很相信……”
岁闻:“一点也不相信?”
董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瞥了人偶一眼。
明明人偶根本没有办法做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上面那句话后,他总觉得人偶低落了很多……
董深嗫喏了下,说:“也不是不相信……”
几人:“……”
费羽和陈兮兮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董深。
信还是不信,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董深冷静了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管这个娃娃说什么,我都要真的见到了我妈才好下定论,所以我现在就回家看看我妈。”
好,有担当,平常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就是个油腻的胖子!
费羽陈兮兮正要鼓掌,十分有担当的胖子已经一把抓住岁闻的手腕,坚决说:“好同桌,请你和我一起回家。你是庙里头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你的主场了!”
其余人:“……”
原来不是个油腻的胖子,是个怕死的胖子……
***
学校有教职工宿舍建的非常不错,一梯一户宽敞三居,哪怕老师带着老人小孩一起住进来,也不显得逼仄。
不过董深家里暂时没有老人,所以现在,紧闭的大门之内,就只有董友军和他的妻子。
岁闻与时千饮带着董深和陈兮兮站在大门口,缺了个费羽。
班长偶像包袱太重,坚决不肯过来和老师探讨封建迷信问题。
现在四人站在门口。
董深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鼓劲,掏钥匙开门。
大门开启,微风吹来,没有脑补的阴晦,宽敞的三室户客厅与饭厅连成一片,左右通透,窗明几净。
……只是正常人眼中的情况。
冰凉的玉白色瓷砖在为室内的同时,也带来些许寒冷。
岁闻的目光先凝结于主卧室的门上。
紧闭的房门门缝之中,正有丝丝缕缕的黑雾自门缝中透出,如同蛛网,正试图将门织入怀中。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移到玄关一角,也就是自己所站位置的旁边。
这里有散落在地的塑料袋和透明盒子。
那上边残留着一点点的黑雾,还有一只小小的紫色薰衣草。
这时,卧房门咔嚓一声响,董友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一眼见到在客厅一字排开的学生们,有点错愕:“你们怎么来了?”
当董友军出来的时候,乖巧呆在岁闻手上的人偶动了一动。
岁闻低下头看着人偶。
人偶又不动了。
董深上前一步:“爸,我……”
不等董深把话说出,岁闻先戳了人一下,在对方迷茫回头的时候,暗暗指指地上的东西。
董深低头看了一眼,了悟了,嘴里的话变成:“爸,这是装娜娜的盒子吧?它怎么被丢在地上了?”
董友军不是很在意地看了一眼:“昨天我和你妈说了,让她把一些没用的娃娃丢掉,这是你妈整理出来,刚准备丢呢……”他再看空盒子,奇道,“娃娃呢?”
岁闻不动声色藏起了娃娃。
岁闻没有二次暗示,董深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开口:“爸,娃娃待会再找,我的同学关心妈妈,所以一起来看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董友军眉头皱起:“怎么这时候来?你妈正在休息呢。”
董深:“我们保证不吵到妈妈,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董友军坚决道:“现在不行,你妈心情还没稳定,等她好了点你再带同学来看她。”
董深:“爸——”
卧室的门缝之下,黑雾突然激涌,像是潮水一样,从薄薄的缝隙中汹涌喷出,一下就吞没了半扇房门!
岁闻心中一紧,提声叫道:“小心,卧室——”
但他提醒得太迟了,他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卧室的门“哐当”一声开了。
手握玻璃碎片的女人站在门后,以和早晨在教室前的姿态一样,僵硬着,高高扬起手,重重刺向董友军——
有风自后呼啸。
前方儿子面露恐惧。
种种异样使董友军心生警惕,仓促间向旁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