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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要陪着儿子一起去淄市, 年氏的第一个反应是担忧害怕, 但很快,对于儿子的挂念关切便战胜了离家的恐惧。
年氏手脚利落, 在丫鬟小厮的帮助下很快就收拾好母子俩的东西,而魏崇稳也十分细心的唤副官去车上拿了自己的大氅,仔仔细细裹在孟晖身上, 只露出一张病怏怏的小脸。
孟晖身体太差, 根本没有精力去反抗这位力气极大的气运之子,而且他还在恼火刚刚被对方诬蔑为“离不开娘亲的奶娃娃”,半点视线都不愿分给魏崇稳。
魏崇稳逗了他半天, 没得到回应, 却也没有着恼, 只是笑吟吟的将怀里的一团抱稳,整个人透着安心惬意的心满意足。
见年氏收拾好行李, 带了一名丫鬟袅袅婷婷走来。魏崇稳抱着孟晖站起身,稍一点头示意, 便大踏步出了屋门。
院子里的那群大头兵仍旧还维持着先前杀气凛凛的模样,而年老太太与年府的下人们则缩在一起抱团发抖。发现自家长官抱着一大团东西出来,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士兵纷纷看了过去, 顿时, 脸上原本严肃冷酷的表情就精彩纷呈了起来。
说实话,这群士兵并不清楚元帅匆匆赶来一个偏远小镇是为了什么。那时,一向都胸有成竹、岿然不动的元帅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急切的模样, 让士兵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有外国间谍潜入,或者有商人秘密贩卖鸦.片.毒.品,又或者是其他派系的军阀还没有被打服,偷偷摸摸搞什么小动作。
待到到了目的地,众人这才知道魏崇稳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见一个最近声名大噪的文人。
所有人都知道,魏崇稳与耍笔杆子的天生反冲,彼此都看不顺眼,士兵们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次是自家元帅终于被那些胡说八道的文人惹怒了,打算寻个领头羊上门踢馆,自然就拿出了最为嚣张跋扈的姿态。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自己门都踢了,自家元帅却像是捧着个宝贝疙瘩一样抱了个男孩出来,这到底是怎样一种莫名其妙的展开?
众人都觉得脑细胞有点不够用,就连性格沉稳、思维敏锐的副官赵谷都一头雾水。自家上司一见到那位“琼枝先生”就像是变了个人那般,倘若不是对方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赵谷估计都要怀疑元帅已经被敌人暗害,又弄了个冒牌货过来。
不过,魏崇稳却懒得管自己下属们异样的眼神,他径自出了年府的大门,指挥士兵们腾出一辆车的后座来,安顿年氏与丫鬟上去。
年氏第一次坐汽车——甚至是第一次见到汽车,自然对这种铁家伙心怀恐惧。再加上汽车内部也算是一个密闭空间,前座还有两名士兵,从未与外男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年氏紧张慌乱的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水眸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儿子,想要与他坐在一处,只是还没张口,就被魏崇稳冷酷的甩上了车门。
眼泪汪汪的年氏:“………………………………”
丝毫不担心自己得罪了未来的丈母娘,魏崇稳与年老爷子随意道了个别,还记得留下一大笔钱修府门,随后便抱着孟晖上了自己的座驾。
魏崇稳的私家车是名下军工厂特别制造,与普通制式军车并不相同。不仅防弹,车内空间也颇为宽阔,还特意添加了减震功能,坐起来又舒适又安全。
不过,虽然后座十分宽敞,但魏崇稳却没有半点将孟晖放下来的意思,而是依旧将他抱在怀里,一脸坦然。
“……元帅,我想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去。”孟晖忍了忍,终究还是主动开口。
“去淄市这一路的路况不算好,车子颠簸的厉害,我抱着你,还能缓解几分。”魏崇稳微微一笑,语气格外亲切贴心,“你无需不自在,就将我当成个肉垫子就行了。”
孟晖:“………………………………”
刚刚坐上副驾驶座的副官:“………………………………”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当着是让人叹为观止,心生敬佩。
孟晖嘴角一抽,埋头窝着不再吭声,心里却颇有些看好戏的恶劣味道。
果不其然,正如孟晖所料,当车子开起来没多久,魏崇稳原本闲适放松的身体就逐渐僵硬了起来。
正如魏崇稳先前所说,这个小镇十分古朴,道路依旧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与泥土路。车子走在这样的路面上,哪怕安装了减震器,也依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颠簸不停,而孟晖被魏崇稳抱在怀里,屁股坐着他的大腿,少不得来来回回的摩擦起伏。
最初,魏崇稳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抱着孟晖十分舒服,让他不舍得撒手,但半小时后,他就发现了不妙的地方。
魏崇稳一向自律,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再加上他位高权重,别人只有巴结他的份儿,用不着他逢场作戏,所以哪怕是有应酬,也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安排。
魏崇稳喜欢什么呢?不是灯红酒绿,不是佳人在怀,而是跑马、射击、打架,害得那些想要投其所好的人每次与他谈完生意,都会腰酸背痛好几天。
然而,一直清心寡欲到现在的魏崇稳,却在此刻破了戒。
一开始,魏崇稳想要凭借自己那强悍的意志力将自己的身体反应压下来,但是,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此时却仿佛在那蹭动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孟晖感受到屁股下面那个越来越硬的东西,暗地里冷笑一声,扭头疑惑的看向魏崇稳,黑白分明的眸底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与茫然——毕竟,原身可是个彻彻底底的病秧子,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却连男孩青春期正常的生理反应都不曾有过,再加上无人引导,自然不知道自己腿间那个小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功效。
饶是魏崇稳脸皮再厚,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窘迫的双耳通红。
在看到孟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并不漂亮、甚至因为心疾而有些丑陋的少年起了异样的心思。不过,对于这一点,他丝毫没有排斥,反而有一种“他终于出现了”的安心满足。
魏崇稳的确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但是他却也并不否认有些文人确实是有识之士,能够看出这个世道的弊病,并提出在某种程度上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所以,每一本言之有物的进步书籍,魏崇稳都会买下来仔细阅读,而《新青年》、《新文学》之类的进步刊物,他也每期都会订阅。
在看到“琼枝先生”的那首诗时,魏崇稳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过,他那时正忙着军工厂的新项目,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当他看到下一期“琼枝先生”的文章时,却再也无法忽略那种既视感。
魏崇稳从繁忙的公务中专门抽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将“琼枝先生”的新体诗和文章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几遍,越是读,脑子里就似乎越是有什么东西隐隐闪现。
当日的夜晚,魏崇稳做了一场真实到极点的梦境。梦中,他与一名文质彬彬青年拿着“琼枝先生”的文章共同品读,青年面目模糊,但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漂亮的让他想要凑上去摸一摸、亲一亲。
这场梦对于魏崇稳而言并不算特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断做着类似的梦,而大部分梦境中都有那个青年的身影。
在梦中,他们一起潜伏于敌占区,相互合作、彼此掩护,逃过了一次又一次敌方的搜捕,为自己效忠的组织提供源源不断的珍贵消息。
后来,两人身份不幸暴露,在逃跑的时候,青年为了掩护他身受重伤,喝令他丢下自己尽快离开,而魏崇稳却毫不犹豫,心甘情愿留下来与他同生共死。
见魏崇稳如此倔强,青年无可奈何,突然暴起将他打晕藏起,而自己却引着追兵杳然无踪。恢复意识的魏崇稳几欲崩溃,他逃出敌占区,进入组织的军队成为指挥官,拼尽全力、悍不畏死,唯一的信念就是将敌人全部清除,为自己的挚友复仇。
后来,出乎预料的是,在他再一次遭遇险境的时候,他原本以为早已去世的青年又再度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魏崇稳欣喜若狂,恨不得一辈子守在青年身边、片刻都不敢分离,只可惜,这个乱世却容不得他这般任性的痴心妄想。
为了自己的祖国和人民,魏崇稳与青年四处奔走,甚至几度生离死别,一点一点的将破碎的山河收复,建立了全新的国家。
魏崇稳并不清楚,梦中的自己对于青年的感情到底是单纯的生死至交,还是抱有某种异样的心思,但魏崇稳却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喜欢上了那个青年。
从小到大,魏崇稳不近女色、心如止水,只是为了梦中那人,而当梦中两人品读过的文章真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又怎能不让魏崇稳激动万分、头昏脑热?
根本来不及仔细考虑,魏崇稳在醒来后第一时间便派人从《新文学》杂志社拿到“琼枝先生”的地址与姓名,然后抛下繁重的公务,带兵赶去了那里。
一路上,魏崇稳想了很多。他担心自己是由于白日看了太久“琼枝先生”的文章,这才影响到了夜晚的梦境;他也担心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写下这篇文的“琼枝先生”,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
不过,这一切的惶恐不安,却在见到那人的时候烟消云散。哪怕年龄对不上、样貌对不上,甚至连性格都有些区别,但看着那双眼睛,魏崇稳就知道——一定是这个人。
他喜欢梦中的青年,更喜欢能够被他真实抱在怀里的少年。但哪怕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对方属于自己,魏崇稳却依旧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澎湃汹涌的感情。
越是喜爱,便越是尊重,哪怕魏崇稳不受控制的想要触碰他、拥抱他、甚至亲吻他,但却不会真正做那些会违背对方心意、亵.渎对方人格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的心上人还小呢,尚未成年,再加上久病缠身,比之同龄人还要柔弱瘦小。魏崇稳自是万万不敢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便伤害到对方的身体。
被少年纯洁的目光盯着,魏崇稳尴尬一笑,轻手轻脚的将怀里那一团托起,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努力为自己解释:“乐儿看着瘦小,实际上还挺有分量呢,我的腿都被你坐麻了。”
瘦得皮包骨头却还挺有分量的孟晖:“………………………………”
——明明是自己的锅,却还要甩在别人身上,死不承认是自己有问题。呵,这就是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檐下玉色、龙画然、温鹤、镜外梦阑珊 四位小天使扔的地雷,还有 ashley 亲爱哒扔的手榴弹=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