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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面带急切,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了难得的焦躁;紧紧地抓着轮椅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甚至隐隐能够看到那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怎么会这样?”顾瑾汐薄唇紧抿,眉头紧皱。
顾子骞同样面色沉沉,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烦着若有似无的精芒,“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应该不会跟耿家的人一道的。”毕竟耿家的人利用谢玮来做他们的遮羞布,甚至在明知道耿氏跟耿亭匀之间的关系,在明知道耿氏未婚有孕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她来跟谢家联姻;更甚至,在婚后耿氏跟耿亭匀还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别说是他,谁都没有办法相信耿家的人是不知情的;可是他们却仍旧选择了隐瞒,单单是这一点就无法原谅。
“嗯!”顾瑾汐闻言微微颔首,抓着谢逸的手臂,“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年来那个人之所以对谢家如此容忍,完全是因为谢安识相,主动辞官致仕,朝堂上更是从来不拉帮结派,这才让那个人渐渐的失去了戒备心,让谢家有了这么几年能够喘口气。
谢逸何尝不明白,他双眼都已经呆愣住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双唇血色全无,“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纵然兄弟两地分隔多年,但彼此是什么性子都明白。或许谢玮本身并没有想要跟耿家再有什么牵扯,但是如果在半路上耿家真的遇上了什么,他也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对耿氏这个枕边人并没有感情,对谢煜和谢琦同样是气多余爱,但真的一丁点儿感情都没有吗?别说是谢逸,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我会让下面的人沿途查看的。”顾子骞开口,毕竟是行商,手底下的人虽然杂多但这种时候还是有用的。
谢逸摇了摇头,抬眸瞧着顾瑾汐和顾子骞,“那个人是我的大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
“可是……”顾子骞还想再说什么。
顾瑾汐却是冷哼一声,“够了别说了,他既然这么急着想去送死那就让他去!”以那个人的性格,在收拾掉耿家的同时再顺手杀掉谢逸,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瞪着谢逸,“就你兄弟义气,就你手足情深,当别人的心都是石头长的,都铁石心肠了吗?”
“……”谢逸闻言,终于是沉默了,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像是嗓子眼儿被什么给堵住了般,闭上眼深吸口气仰靠在轮椅上,“那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恨自己的双腿无能,他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大哥的反常。
看到几个小辈这么的纠结,原本面色难看的谢安等人更是眉头紧锁,谢玮虽然不告而别,但只是去丽城看看,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这么的……
不,不对,生离死别。
谢安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瞧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视线扫过同样面色沉凝的顾子骞和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逸儿,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逸双眸紧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子骞同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唯有顾瑾汐,看似面无表情,可熟悉自己的女儿,此刻她越是平静,越是镇定,怕是事情就越严重。苏怡轻轻地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艰难地从嗓子眼儿上挤出几个字来,句不成句,“汐,汐儿?”
“谢大人当年会在年少正盛时辞官致仕是为了什么?”顾瑾汐并不回答,只是低下头,声音仍旧空灵婉转,只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却让谢安深思。
苏怡瞧着谢安那难看的面色,顿时开口轻喝道,“汐儿,你胡言乱语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别管。”当年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是人家的伤心事。
“……”谢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苏怡摇了摇头,“不妨!”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再默默的沉思,旁边沉默的陆氏却好似灵光一闪般,猛然抬手捂着唇,双眸瞪着顾瑾汐,像是恨不能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般,“顾丫头,你的意思是,你……”
“难道阿玮有危险?”谢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看着旁边沉默的谢逸和顾子骞,“阿玮会有危险,是不是,是不是?”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抬眸看着面色愣怔的谢安和带着浓浓担忧,面带紧张的陆氏,良久才开口说道,“以那个人的性格,你们觉得他会放过耿家吗?”不管耿家的人知不知道他时背后的黑手,这件事情都是由耿家的人经手的,如果到时候露出了什么马脚或者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所以耿家的人,至少这次到凉都来的人都必须死!
“如果只是针对耿家,那你大哥应该是没有危险的。”陆氏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谢玮如今对耿家那可是恨得牙痒痒,应该不会跟他们一起的。
“从凉都到丽城只有一条路可走,就算大哥不是刻意跟他们一道,也总会遇上的。”谢逸的面色沉沉,不敢抬头看谢安和陆氏,向来古井无波的眸此刻已经黑暗沉沉,“而且以大哥的性子,如果真的看到耿家人有难,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谢玮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但性格绝对是很好的,善良沉稳;纵然对耿家再恨,怕是也没有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追杀的,如果真的那样,想到这里她甚至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陆氏的心早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薄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是如此,旁人又何尝不是,谁的心里又真的好受了。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放心,我会让下面的人行动注意些。”
“我让莫雨跟你一起吧。”顾子骞略微思忖,现在不告而别的人是谢玮,的确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如果真的将心比心;如若不告而别还随时会遇上生命危险的人是大哥或者二哥,怕是他和妹妹早已经坐不住了,哪里还能如谢逸这般。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谢逸,“让药老去吧,他的功夫不弱,这些年外面认识他的人怕是已经不多了,比你终究是要低调一些。”谢逸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坐在轮椅之上的公子哥,整个凉都出了除了谢逸就再没有第二个。
“……好!”谢逸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深吸口气闭上眼,自己这双腿的确是个拖累,原本是可以好起来的,偏偏却是每次都棋差一步。想到这里他低下头,或许自己上辈子作恶太多,这辈子老天爷注定了要他就此在轮椅上一生吧,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底又是清明一片,看着顾瑾汐,语气透着几分凉薄,“现在谢家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最好也少过来走动。毕竟那个人的心思……”
现在的蘅芜苑顾家可不是往日的顾国公府,对付起来,于那个人来说根本不用花太大的力气。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嗯,这件事情我会注意的。蘅芜苑有秦睿在,只要秦睿不倒,那个人想要对付蘅芜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认识的顾瑾汐可从来都不会甘心将自己的安全交到别人手上的。”谢逸对秦睿说不上什么感觉,好感?或许有一点,整个秦氏皇族他看得上的男子秦睿算一个,秦岚勉勉强强。只是皇族的男儿素来惯会伪装,秦岚这个人的表现,还有些差强人意。
“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地送到手上给我利用,干嘛不用?”顾瑾汐却是眉梢浅扬,斜睨了谢逸一眼,将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的手上吗?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或许对他们而言,自己对秦睿的了解并不深,甚至知道得并不如他们来得多;但有些方面,她却自认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比如说欢哥哥,比如说大师兄,更比如说秦睿体内被压制多年却始终不得解的西楚皇室秘毒——一梦千年!
在他们看来或许秦睿同样姓秦,同样是秦氏皇族的男子,但是她顾瑾汐却知道,秦睿和那坐在上位的人,矛盾怕是早就已经不可调和了。不,不知是那个人,猛然像是想到什么,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怕是还要加上那个传闻中宠溺幼子的太后娘娘!
看着这样自信的顾瑾汐,谢逸在心中摇了摇头,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你素来是极有主意的,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就好。”
“……”顾瑾汐只是微微笑着,却并不点头,也不摇头,转头看向仍旧眉间透着浓浓担忧的苏怡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娘,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怡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始终沉默的谢安和陆氏,“汐儿……”
“有些事情来日方长。”顾瑾汐低下头掩去眸底那瞬间划过的一抹暗色,语气似乎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般,抬眸看着那双手拉着苏怡手臂脸上带着浓浓不舍的陆氏,还有虽然面色不改可却能从他眼底看到挽留的谢安,转头望着那漫步天边的白云,深吸口气语气坚定,“世事无常,时局动荡,这天下已经快要不太平了。”
那样带着感慨又透着豪迈的语气,分明只有十二岁,分明容颜稚嫩,可却好似历经沧桑般,看透世事,无欲无求。不,或许不该是说无欲无求,她求的不过是家人康泰,不过是顺遂无虞;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想要达到,真的太难了。
“的确如此!”谢安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感慨如果顾丫头身为男儿,怕是成就必定不输谢逸,只可惜了;不过身为女儿也未尝不好,“那个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是……我们都已经半条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未来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财富权利虽然喜人却也炙手,过眼云烟尔尔却始终有人看不透。你们能如此想是最好,都道是乱世出英豪,可我却希望你们懂得,很多时候,平凡才是福气!”
“只可惜,这世间能够看透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顾瑾汐朝着谢安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怕是小子安醒来又要哭着找娘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
“恕不远送!”谢安的语气不咸不淡。
纵然听不懂顾瑾汐后来所说的那些话,可时局动荡,天下快要不太平了这两句话她却是能够听清楚的。那天谢家的情况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偶尔出门也听到人们议论过,转头看着皇城中心的方向,那个人合该是不开心的吧。
手握权柄,谁让他一时不开心,他就可以让谁一世都不安心。说得,可不就是现在的他们吗?蘅芜苑顾家,谢家;想到这里,她的胸口泛着疼痛,她真的不懂,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每次,每次都再以为要柳暗花明,终于能够摆脱那些烦躁事情的时候,就都会出现一堆又一堆的让人不安的事。
从谢家出来,沿途似是发觉了苏怡的反常,顾瑾汐难得的开口安抚了她几句。后来回到蘅芜苑直接将人扔给了伤口愈合情况不错,只待过两日就能彻底痊愈的顾淮。毕竟有些话顾淮说起来比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要方便得多,苏怡也更能听得进去吧。而她,自己则是回了浅阁,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是太累了,太累了。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顾瑾汐的眉宇始终紧紧地颦蹙着,发现顾瑾汐面色有些不对劲,;顾子骞也自然而然地是跟了过去。
“三哥还有话要跟我说?”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眉梢浅扬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子骞,语气清冷,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神色。
顾子骞低头,轻轻地呷了口茶,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眸色深沉透着一股莫名的打量;那样的眼光,带着无比的穿透力好似能够看穿顾瑾汐的内心一般;看得顾瑾汐只觉得心里发毛。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当初她刚重生的时,对柳姨娘和顾瑾澜的态度突然发生转变的时候。难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顾瑾汐低下头细细思索半晌,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重生是自己的秘密,是不足与外人道的,她更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没理由会知道的。
“……三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瑾汐嘴角微微扯了扯,脸上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勉强,连日连月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重伤之后身子甚至来不及好好调养,所以面色始终是苍白着的,那样的模样瞧得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揪疼着。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够将面前的丫头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她能够如凉都所有的大家闺秀般,只需要绣花作乐,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顾子骞顺手将已经见底茶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深凝了顾瑾汐好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几日没有去看大哥了,我们去飞云阁瞧瞧?”
“也好。”顾瑾汐并没有追问,谁没有点秘密,正如顾子骞从来没有逼问过她,他不说,自己也只当不知道罢了。
飞云阁。
当顾瑾汐和顾子骞到的时候,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往日里那三名经常坐在院中的湖心小亭里讨论顾子齐的身体,讨论解毒方案的太医竟然没有丝毫的踪影。甚至连平日里洒扫的,负责照顾三位太医饮食起居的下人也都全都消失不见了般。
一股莫名的不祥气息,扑面而来。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抓头瞧了顾子骞一眼,他同样面带疑惑,“我们去大哥房间看看。”
“好!”顾瑾汐的心紧紧的悬着,沉沉地叹了口气。
当他们走进阁楼的时候,却发现三位太医此刻都眉头紧锁,坐在顾子齐房间的外间,垂头丧气,似乎面色也不怎么的好看。
“温太医,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瞧着其中一位还算熟悉的开口,平日里打过的交道虽然不多,不过也不少。既然是宋院正的徒弟,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温安延闻言猛的抬起头,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可是眼角挂着自己两位同样颦眉蹙頞,愁眉不展的同僚,只能将心头的激动给压了下去,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顾小姐,顾三公子,你们来了?”
“看几位太医的面色有些不太好。”顾子骞刚开口,那两位太医就相继借称有事离开了房间;那模样像是脚底抹油,恨不能溜之大吉般的模样,看得顾瑾汐和顾子骞一愣一愣的。
顾瑾汐轻笑着摇了摇头,斜睨了顾子骞一眼,语气淡淡的调侃道,“三哥,人家当我们是洪水猛兽呢,跑得这么快。”
“顾小姐说笑了。”温安延到底是出自宋家门下,因为宋院正的缘故对顾瑾汐也多了几分爱屋及乌,又因为她那手非凡得令自己的恩师都赞叹的针灸之术,更是让他折服。只是现在的他却没有心思想,他有些颓然地低下头,怔怔地看了顾瑾汐好半晌,才深吸口气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般才开口,“林太医他们为何会如此,顾小姐、顾三公子,你们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闻言,顿时眉头紧皱,看着温安延朝着大哥所在的房间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陡然有股毛毛的感觉,那种莫名而来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转头,同样从顾子骞的眼底看到了担忧和不解。
温安延却只是低着头,撩起了帘子,“顾小姐你进来一看便知。”
“真的是大哥出事了?”顾瑾汐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可是她却没有丁点儿心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子齐,除开面色透着的隐隐青黑,其他的与常人无异,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般。
温安延沉沉地叹了口气,“催命这种毒药,我们几个同僚都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几日原本顾大人的情况都非常的稳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你看!”说着也不顾及顾瑾汐是女子,直接掀开顾子齐的被褥,扯开顾子齐的衣襟,“顾小姐你看!”
“嗯?”顾瑾汐闻言上前,原本站在两人之间的顾子骞非常自然地侧开了身子,给顾瑾汐让出一条道。
温安延指着顾瑾汐封印毒性的位置,为了不让催命的毒性从心脏过度,从而致使毒性蔓延,顾瑾汐当初在为顾子齐针灸之后特地留下了十八枚银针在顾子齐的体内,十八枚修长的银针末根而入,只留下几乎看不出来的针尾。可现在,那原本应该没入体内的银针竟然有好长一截已经从体内出来了,通体泛着黑色,软趴趴地搭在顾子齐的胸前,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银针被人动过手脚!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愤怒和担忧。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正准备去细细检查的时候却听到站在旁边的温安延道,“正如顾小姐你看到的,银针被动过之后,顾大人体内的毒性有了扩散的趋势。”
“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双眸圆瞪,说话间,双手飞快地动作着甚至站在旁边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顾瑾汐手上的银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刚才顾瑾汐进屋的时候,身上分明没有带任何东西。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清澈的眸底所有的情绪敛尽,抬手动作飞快好似行云流水般,很快十八枚银针一根不差地落在旁边的小几上,通体漆黑,甚至连小几的桌面都隐隐有着被腐蚀的趋势。
“顾小姐你……”温安延见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眼睁睁地看着顾瑾汐,“你这是做什么?”原本只是有一枚银针被动过,顾子齐体内的毒性就已经开始扩散了,现在十八枚银针全部被拔出,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是顾瑾汐却并没有回答他,转手将自己手上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心脏周围的另外几处大穴飞快地落下去。
站在旁边的温安延和顾子骞两人只看到顾瑾汐跪坐在床边,手上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银针深入浅出,渐渐地顾瑾汐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纵然两人对顾瑾汐的动作非常的好奇,可是却都非常识趣地没有出声;当初顾瑾汐会冒着生命危险将顾子齐救回来就没有要他命的理由;更何况顾家兄妹的感情,整个凉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羡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最不希望顾子齐死的,无疑就是顾瑾汐了。
整个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顾瑾汐那飞快的施针速度,还有他真的非常好奇,虽然是秋天,但人们穿得也还算单薄,面前这位顾小姐究竟是怎么在身上藏下了数百枚银针,甚至让人毫无所觉的。
只是现在的顾瑾汐可没有心思管这些,只是两日没有过来,顾子齐的唇色明显比之前又暗上了几分,毒性显然已经开始扩散;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是重新封印毒性,但与上次不同,她必须用银针封锁全身的要穴,然后阻止毒性的蔓延。最重要的事情是,必须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不然……不,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出现。
终于知道最后一枚银针落下之后,顾瑾汐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被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单薄的身子朝后明显踉跄了下。
“妹妹!”“顾小姐!”心始终紧紧悬着的顾子骞和温安延同时开口。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嗓子干哑,薄唇都已经开裂了;温安延见状,赶紧到旁边取了温水,顾子骞随手接过来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的狠喝了好几口之后,顾瑾汐这才觉得稍微好些了。
“妹妹!”顾子骞一只手揽着顾瑾汐的腰,低下头凝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亲哥哥,怀中虚弱的小人儿是自己的亲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得一身本事。
“我没事。”顾瑾汐好不容易才觉得好受了些,只是声音却仍旧非常的沙哑,抬头瞧着顾子骞,又看了看温安延,“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着那仍旧扎在顾子齐身上的银针,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温安延,这次还好是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一些,她真的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如果……如果……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
“顾小姐放心,我会亲自在这里守着,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第二遍了。”温安延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因为顾子齐那可是皇上特地交代他们要好好照顾的,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在研究催命这种毒药没有丝毫进展也就罢了,可现在竟然让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如果不是有顾瑾汐在甚至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瑾汐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温太医你也不要太自责,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的。”这老虎都还有个打盹的时候,谁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不过,陡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
“……”温安延脸上实在汗颜得紧,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顾瑾汐打断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顾子骞垂下眼睑,视线在顾瑾汐和温安延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似乎带着点深思,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我送你回去。”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靠自己回房的确是比较困难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凉风起,夜幕沉沉。
瞧着黄昏的天空,捧着茶杯再次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顾子骞转头凝着那已经渐渐暗下来的院子里,下人已经开始点灯了。
“……”顾瑾汐瞧着这样的顾子骞,轻轻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语气近乎感慨,又似乎带着点点轻叹般,“三哥。”
顾子骞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眼底透着点点暗沉。
“有话就直说吧。”顾瑾汐是何许人也,这样反常的顾子骞,如果心里没有话那才有鬼了呢。
顾子骞身子稍微僵硬了下,打量着对面的顾瑾汐,眸底似乎又透着几分了悟,他低下头一双狐狸眼微微抿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好似不带丝毫的情绪,又好似透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大哥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软榻小香几上的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眼;直到白烟散尽,桌上的茶水变凉;甚至连顾瑾汐都一度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顾子骞终于开口了。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勾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被你发现了。”
“……”顾子骞只是深深地凝着顾瑾汐并没有说话。
“哎。”顾瑾汐沉沉地轻叹,良久才抬起头看着顾子骞,眸底情绪尽敛,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悲伤,“正如温太医所说,银针被挪动过,不清楚具体时间,可是……毒性已经扩散了。”
顾子骞闻言,眼底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仍旧紧紧地凝着顾瑾汐,后面的话才是他想听到的。
“七天。”有些事情,顾瑾汐原也没有想要瞒着他,毕竟独力难支,凭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太难了。
顾子骞闻言,顿时双眸圆凳,正襟危坐,脑子里有着刹那的懵,好似有什么不断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般,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了吗?
“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怕是大哥就真的……”说到这里顾瑾汐的声音哽咽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真的,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子骞脸上顿时带着一副颓然的色彩,“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呵呵!”
顾瑾汐低下头,低低沉沉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垂眸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前世因为顾瑾澜被秦襄着人断了手筋,她一直因为是因为顾瑾澜所以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拿起自己最心爱的银针,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双手完好无损,她还是当年那个素手翩跹,定人生死的神医。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到底是她太自负了,这世间的病情万万千千,患者千千万万,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医。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子骞再次开口,痴痴的重复着,那样的无助,那样的颓然,连声音都透着无力。
顾瑾汐低下头,无力地摇了摇头,办法吗?如果真的有办法,那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如果真的有办法,她有怎么会让顾子齐躺在床上这么多日。闭上眼深吸口气,泪顺着眼角滑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解药。”
解药,两个字非常的简单,可是却只有他们彼此明白这两个到底有多沉重。
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顾子齐体内的毒是惜柔公主下的,可是以惜柔公主的个性,要交出解药早就拿出来了,这么久了她却始终一口咬定没有解药,甚至将西楚、夏凉两国的邦交视作无物,连夏凉皇族的威严在她心中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分量,更遑论其他。
这个道理连顾瑾汐都能想明白的,顾子骞没有道理不懂。
“我去找惜柔公主!”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半晌起身就欲往门外而去,可是却被顾瑾汐给叫住,“三哥,你站住!”
“你以为现在那个人会轻易让你见到惜柔公主?”顾瑾汐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你以为冲动能够解决问题吗?哼,往日就算没有发生谢家的事情,那个人也未必尽了全力,更何况现在……哼,他怕是巴不得我们顾谢两家的人都死绝了才好!”
蘅芜苑说起来权势不显,但在秦睿的保护下不说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也差不离了;所以能动得了顾子齐身上银针的人必然是蘅芜苑里的人,甚至是飞云阁的人。如果是一般人,动了银针又怎么会分毫不差地给扎回去?这个人对人体穴道定然也有一定的研究,所以这个人必然会医,范围缩小,对顾子齐动手的,只会是那三个太医其中的一名。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门外,好不容易才磨得苏怡同意了让自己下床的顾淮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顿时整个人都愣成了木棍般,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用说他也知道,皇城中心,坐在高位的那个男人,曾经共患难的兄弟,难道真的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他真的能够这么狠心?
“老爷?”半夏瞧着面色铁青的顾淮,有些担忧地上前。
“啊?”顾淮转头在看到半夏的时候,先是身子怔了下,随即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别惊动你家小姐,她身子不好就应该再屋子里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到处乱跑了。”
半夏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疑惑。
“别告诉你家小姐我来过了。”顾淮深凝着半夏,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她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半夏点点头,的确是顾瑾汐的身子的确是太弱了些,偏生自家小姐还总是不自知的到处乱跑,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心伤,看的她这个做奴婢都心疼了,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狠。
“记得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就先回房了。”顾淮的眼神闪了闪,脸上似乎带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颜色;可是半夏也没有多想,点点头,捧着托盘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