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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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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迷思

    当年夏岳被匿名信举报的事在学校似乎闹得很大, 不然也不会令他退学, 一家人远赴异国。迟立冬离校走得匆忙, 那时自觉无颜再见夏岳,加上回家后不久父亲就生了病,关于这件事, 他只在研究生同学群里看过别人的讨论,也是零星几句。

    “你爸要是实在不愿意, 你也别勉强他。”迟立冬道,“我真的都行。”

    夏岳道:“要不是为年年, 我也不想去那边。”

    迟立冬建议道:“要是他们不想住在北京, 给他们在国内其他城市买套房子住, 总比新西兰近得多, 北边就天津, 喜欢上海也行,要不就去南边?杭州和厦门都不错。”

    夏岳想了想,道:“再说吧。老头子固执起来, 根本就不听人说话。”

    正说话, 老头子打了电话来,夏岳看一眼就把手机扔给迟立冬,说:“你接,就说我没空接。”

    夏教授根本不问夏岳, 对迟立冬说:“我和你阿姨已经回家了,刚吃过午饭。地坛庙会挺好玩的,下午可以带年年去看看, 让他也见识见识传统节日,注意看好他,人很多。”

    迟立冬转达给夏岳,问:“去吗?”

    夏岳显然还是和自己爸爸置气,道:“他让你带年年去,又没让你带我去。”

    迟立冬道:“那你带我,我带年年。”

    夏岳乐了:“你这叛徒。”

    两人最终还是带了年年去逛庙会,也邀迟夫人一起,可她怕冷,也不太喜欢往人堆里扎,就没去。

    庙会人多,摩肩擦踵,迟立冬让年年骑在自己脖子上,他个子高,这下年年什么热闹的、好玩的,都能看得见了。

    夏岳拿了一堆迟立冬给年年买的各色小吃、小玩具,太多了,以至于后面每买一件都要吼“够了!买太多了!”然而迟立冬和年年都假装听不见。

    逛了一个多小时,下午过半,太阳渐渐下去,有点起风,年年几乎一步没走,倒累出一头汗来,夏岳把手伸进他帽子里摸了摸,怕他吹感冒,就说不逛了。

    年年其实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地答应回家。

    迟立冬安慰他:“等元宵节还会有更好玩的灯会,到时候再带你去。”

    年年高兴道:“妈咪,我爱你!”

    从迟家出来开的是夏岳早上开去的车,现在就不回迟家了,夏岳出来一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该带年年回去和父母一起吃晚饭。

    他本来要自己带年年回去,让迟立冬从这边叫辆车回去。

    迟立冬道:“我陪你们回去,上午就没见到你爸妈,过去见一面。”

    夏岳就没反对。

    年年说着不累还想玩,可毕竟是个小孩子,上车没一会儿,和迟立冬说笑了几句话,就上下眼皮打架,慢慢睡着了。

    夏岳在前面开车。迟立冬是陪孩子坐在后排的,车里暖气倒是足,他还是把年年脱下来的小外套搭在了小朋友身上。

    小朋友睡得很香,紧闭的双眼被浓密睫毛覆盖,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鼻尖挺翘,嘴唇嘟嘟着,唇珠很明显。都说外甥似舅,迟立冬见过夏岳小时候的照片,年年现在的脸,和儿童时期的夏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夏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道:“睡着了?”

    迟立冬:“嗯,着了。”

    夏岳笑道:“你看什么,都看着迷了,我儿子有那么可爱吗?”

    迟立冬道:“他真像你,要不是你提前说了,真要以为是你亲生的。”

    夏岳道:“就是我亲生的。”

    迟立冬:“……”

    他想,是真的吗?夏岳的真话和假话,他根本就听不出来的。

    夏岳感觉到了什么,说:“怎么了?”

    迟立冬也知道自己有想法根本瞒不住夏岳,道:“李唐给我打电话拜年了,说了些事。”

    夏岳又在后视镜里看他,神情和目光都有些尴尬,问:“关于我的?”

    迟立冬其实并不想说,讪讪道:“他可能就是喝大了,胡说八道。”

    夏岳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以前见过我?他也是没劲,明明答应我不说的。”

    迟立冬心情复杂,道:“所以他也不全是胡说八道,他真的见过你?”

    路遇转弯,夏岳打了转向,说:“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不提行不行?什么好事么。”

    他不想说。

    迟立冬更不想说。

    当晚,在药监局工作的那位同学就回信给他,说帮忙约好同学们了,大家都表示有时间,也很愿意参与。只有一位出国去探亲,还托同学向迟立冬转达气愤,为什么非挑他不在的时候搞事情,是不是歧视单身狗?

    迟立冬很感谢同学们,征得同意后,拿到了其他几位的联系方式,分别告知时间和地点,正月初五晚上八点半,李唐的那家电影院,到时直接过去就行。

    迟立冬上大学那四年忙着训练比赛,没有什么交好的大学同学,现在还在来往的同学,也都是高中的,每年都要聚一聚,今年聚会定在了正月初三中午。

    他春节前就和夏岳报备过这件事,也说了王齐会去。

    到初三上午出门之前,他又给夏岳打了通电话,说要去参加聚会了。

    夏岳道:“穿的什么?拍张照给我看看。”

    迟立冬就拍了一张镜子里的全身照发过去,同学聚会不是正式场合,他穿得偏休闲些,外套和鞋都是夏岳帮他选购的,款式很适合他,不太出挑,但很耐看。

    夏岳看了,说:“穿这么帅是想怎么样?”

    迟立冬笑道:“哪帅了?随便穿的。”

    夏岳道:“我就是不高兴,想挑刺。”

    迟立冬:“……”

    夏岳也发了张照片过来,也是在镜子里的全身照,他穿得比迟立冬帅多了。他本来就比迟立冬帅很多。

    迟立冬道:“你也要出门吗?”

    夏岳:“去见个朋友。”

    迟立冬道:“临时约的?昨天也没听你说,哪个朋友?”

    夏岳道:“一美国佬,我和你说过的,长得像阿汤哥那个。”

    迟立冬:“……就那个要送你一套曼哈顿街区房子的美国佬?不是你编的吗?”

    夏岳道:“谁编了?他来北京有工作,顺便约我见个面,不信等下见了面,发照片给你看。”

    迟立冬将信将疑,出发去了聚会地点。

    同学们到了大半,一阵寒暄。

    没一会儿,王齐也到了,在门口和几个同学说了几句话,看到迟立冬,就过来坐在他边上的空位。同桌人都是当年的体育特长生,私交较好。

    迟立冬刚和王齐打了声招呼,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示意王齐和其他同学先聊,才把手机拿出来。

    夏岳发了张照片给他,一个外国男人,看不出具体年纪,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虽然不怎么像阿汤哥,但是也是帅的。照片背景是在一家西餐厅,他和夏岳去过,夏岳说喜欢这家的蓝芝士。

    王齐问:“出什么事了吗?”

    迟立冬把手机收起来,道:“家里有点事。”

    王齐:“要紧吗?”

    迟立冬心不在焉道:“就那样。”

    王齐:“……”

    迟立冬道:“你在电视台有关系户吗?有个朋友的妹妹想进去实习。”

    王齐道:“过完年帮你问问,实习应该没问题,能不能留下不保证。”

    迟立冬道:“行。”

    王齐看他,问:“怎么刚才进来看你还好好的,突然这么消沉呢?”

    迟立冬打哈哈:“你也知道我现在烟酒都不能沾,能不消沉吗。”

    王齐没再问他,很快被旁边同学拉过去喝酒。

    迟立冬略坐了十来分钟,去找了组织聚会的班长告辞,说家里有急事,必须得走了,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

    班长知道他孝顺,以为是他母亲有什么事,还关切地问了几句。

    他悄悄出来,驱车去往那家西餐厅。

    夏岳和年年在吃饭,根本没有什么美国佬。

    迟立冬站在桌边,十分气恼。

    年年嘴巴四周都是肉酱,像只小花猫,可爱地叫他:“妈咪。”

    他又没了脾气,在两人对面坐下,一抬眼就看到了斜前方的一桌,照片里那位外国帅哥和一位女士正在共进午餐。

    迟立冬:“……”

    夏岳忍着笑,拿叉子喂年年吃了一小块牛排,道:“你吃了吗?”

    迟立冬:“没有。”

    夏岳叫了服务生来,迟立冬随便点了食物,而后垂头丧气,也不说话,服务生送了一套餐具来,他接了一下,动作有点急,刀叉和盘子撞得叮当响。

    服务生一走开。

    夏岳道:“生气了?”

    迟立冬:“没有。”

    夏岳收敛起表情,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迟立冬:“没干什么。”

    夏岳盯着他看了数秒,道:“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正常社交造成了影响,我向你道歉。”

    迟立冬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夏岳道:“那你什么意思?”

    迟立冬看了看年年。

    夏岳道:“你别看他,我在问你问题。”

    迟立冬:“我们先别说了,好吗?我来都来了,好好吃饭吧。”

    夏岳道:“没人叫你来。”

    迟立冬:“……”

    他应该立刻站起来走人。

    年年道:“你们在吵架吗?不要吵架。”

    迟立冬已经要起来的身体又沉了回去。

    夏岳道:“我们没有在吵架,是在讲道理。”

    年年:“要好好讲啊,谁也不要发脾气,也不能太大声。”

    两个大人一时间谁也开不了口。

    年年道:“怎么不讲了?”

    迟立冬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不说就是辜负了孩子。

    夏岳道:“对不起,我错了。”

    迟立冬忙道:“我刚才语气也不是太好……”

    夏岳:“是很不好。”

    迟立冬:“……对不起。”

    年年拍手道:“太好了,握手和好吧。”

    迟立冬伸出手。

    夏岳也把手伸了过来。

    两人握了握手。

    年年满意了,继续吃饭。

    吃过饭,他们把年年送回了夏岳大姨家,迟立冬没上去,在楼下等着夏岳下来,两人回了在soho的住处。

    几天没人,家里有点闷着的味道,夏岳开了一点窗,又打开空气净化器。

    迟立冬从背后抱起他,抱到了床上,压上去吻他。

    两人很快情动起来。

    事后,夏岳从床头抽屉里摸了烟出来,迟立冬帮他点着,自己不能抽,吸着鼻子闻了闻。

    夏岳靠在床头抽烟,把头发向后面撩了撩,道:“有话和我说吗?”

    迟立冬用迷恋地眼神望着他,问:“你爱我吗?”

    夏岳道:“不爱。”

    迟立冬又道:“你骗过我吗?”

    夏岳道:“都是骗你的。”

    迟立冬:“……”

    夏岳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迟立冬道:“你会离开我吗?”

    夏岳把烟按灭了,道:“你怎么了?”

    迟立冬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夏岳过来一些,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勾唇一笑,道:“我说我会,你就放我走吗?”

    迟立冬深深看他,继而吻住他的唇,苦涩的烟草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

    许久才分开,夏岳道:“我不走,真的。”

    他的双眼还是那样水润多情,迟立冬却感到自己迷失在了这两汪深潭里。

    一时觉得,他是自己的。一时又想,他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