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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北宗的斑斑劣迹,南宗孔家在靖康之乱后,北方沦陷,却毅然拒绝了金国的优待,随南宋皇室南迁,此举一时成为佳话。
此时,刘通和姚广孝两位老谋深算者,在天界寺热情款待南宗当代家主孔希路。
姚广孝转动佛珠,微笑道:“孔施主,同样是圣人的后裔,你们南宗一脉的处境与北宗相差甚远啊。”
“唉,的确有些落魄,愧对先祖。”孔希路摇头苦笑。
刘通感动地说:“士正,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方,都对你们的气节赞叹不已!”
“放心,大明并非前朝伪元那样失德失义的野蛮国度,不会亏待孔家!”
“士正”正是孔希路的字号。
姚广孝突然有意发问:“孔施主,两族长久未曾谋面吗?”
“道衍大师,我们两族早已断绝往来。”孔希路如实答道。
“坊间有传言……唉!”姚广孝轻叹,“老衲观施主面相,确是纯正华夏血脉,但那边之人……不知施主是否见过那些画像。”
这也是孔希路关心之事,同为圣人之后,关乎孔家名誉。如果传言为真,南宗便有责任挺身而出,维护圣人家族的尊严。
\"瞧过那些画卷,是否与真身相似,阁下心中有数吗?\"他语气急切,目光闪烁着探询的光芒。
姚广孝微眯着眼瞥了他一眼,心知对方已落入彀中,眼中掠过一抹得意,却故意装作犹豫不决地回应:\"相似,实在太相似了。这些乃是大明最杰出的画师之作,依照孔希学的真容绘制而成的。\"
言至此处,孔希路深感此事多半非虚。
百年的风雨变幻,终于轮到他们南方宗派崛起之时。
\"如此看来,衍圣公之位被他们霸占多年,实在是可恨至极!\"孔希路义愤填膺地感叹。
姚广孝深表赞同:\"东莞伯果然聪颖过人,竟揭开了这般惊世秘密!难怪北方宗族在前元时期地位显赫,原来他们都是自己人。\"
刘通也随之笑道:\"大师,我始终对此感到疑惑,那些蒙古人素来吝啬,怎会忽然变得如此慷慨。至于北方孔家,不论是金国来犯,还是蒙古入侵,他们都率先屈膝,毫无骨气。\"
\"直至大明立国,他们犹犹豫豫,一直在旁观望,原来背后有此缘由。\"孔希路明白,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立刻俯身道:\"两位大人,小子将以孔圣人的后代身份,向天下士子宣告,蒙元失道,北孔失德,朝廷此举乃代天行道,顺应民心。\"
刘通和姚广孝交换了个眼神,均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姚广孝继续道:\"孔施主,太子殿下已有吩咐。如今应天府内聚集了众多自曲阜赶来诉冤的百姓,这正是你展现仁德,收揽人心的良机,务必把握住。\"
\"你未来治理曲阜,这便是天赐的契机。\"刘通也补充道。
孔希路双眸一亮,如同豁然开朗,连忙答道:\"小子多谢两位大人的指点!\"
......
方进以太子之命,在应天府府衙内设立了一个特别区域,名为\"天听司\",旨在让全大明的百姓得以进京申诉冤情。
\"天听司\"的负责人是方进的心腹,指挥佥事安欣,专门负责接待那些赴京上访的民众。
若安欣遇到无法处理的问题,需第一时间上报方进。若方进觉得棘手,则迅速转呈给太子朱标。
通过这样的层层架构,也让百姓们有了直接向朝廷申诉的机会。
此时,最为郁闷之人当属应天府的府尹许松。
一般来说,一城的府尹是当地最高官职,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作威作福惯了。
然而在天子脚下,府尹之上却站着一大群颐指气使的人,更令许松郁闷的是,他还得对他们卑躬屈膝。
这就犹如后世的京城,路上随便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叔,说不定就是大官员...
方进虽身为武士,但刚被册封为东莞伯,并且深得太子信赖,连知府许松也不敢怠慢,只能恭敬地配合,特地选取了一处宏大的场地以示尊重。
“许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旨意。”方进看着这位官员略显不悦,便郑重其事地说,“只有妥善处理,才能让殿下满意。”
许松抱怨道:“东莞伯,殿下为何如此关心这些平民,他们有地方申诉就已经是恩赐,应当感激涕零才是,何须如此费心。”
他的语气中透出士族的优越感,对那些被视为草根的百姓充满了不屑。
方进暗自摇头,这些贵族太久居高位,剥削百姓已经成为习惯。他早已调查过许松的背景,他是前朝降臣。
“不过是换了位君主罢了,为谁效力不是效力?”方进心中思量,但从老朱的角度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科举制度成效不彰,时断时续。现在的大明,官员短缺严重,不用降臣又能用谁呢?
何况当前的官员多由举荐产生,这样的制度必然造成下级官员倾向于提拔同类。
这样的问题,岂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方进故作庄重,回应道:“许大人,这话可不对。百姓来京城申冤,说明他们依然信赖朝廷,信赖陛下。”
“如果换成是篡位者的朝廷,百姓们无需申诉,直接反抗就是了!”
许松听到“篡位者”一词,脸色一沉,欲要反驳,但想起东莞伯的赫赫战功和身旁的火器利剑,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五皇子周王驾到!”侍卫通报。
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来。
朱标早就打算重用五弟朱橚,于是派他处理此事。听说是五皇子,陈松不敢怠慢,正要行礼。
朱橚却直接无视了知府,径直走向方进,喊道:“东莞伯!”
“微臣见过五皇子!”
“东莞伯言重了,您是我的恩师。大哥也常对我提起,要我多向您求教!”朱橚爽朗地笑道。
这少年前段时间一直在太医院里,朱标觉得不妥,便把他送到军营历练,如今他的性格开朗了许多。
许松揉了揉眼睛,偷偷瞥了眼方进。这个年轻人比自己年轻许多,却混得如此风光,深得太子信任,连五皇子都对他敬佩有加,这让许松羡慕不已。
“五殿下,请进,微臣为您引路。”方进走在前面。
朱橚双手背在身后,悠然前行,口中还说:“本王倒要见识见识这北宗孔家有多么荒谬。”
出发前,朱标曾语重心长地告诉朱橚,他们的祖父母因饥饿而逝,父亲也是生活无望才投身义军。当年父亲若能吃饱一口饭,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在这北方的孔氏宗族,在古老的年代,曾与兽族并肩作战,口诵仁义之言,实则行着狡诈之实。
注视着这些北方孔氏之人,仿佛面对的便是世仇一般。
热血沸腾的少年往往易受蒙蔽。
尤其是这个少年,对他的兄长满心崇敬,信任得无以复加。
那些自曲阜长途跋涉而来申诉的民众,见到大明亲王亲临,皆激动不已。
当然,方进精心安插的几位“戏中人”也在其中。
……
“欺凌弱者,霸占女子!”
“强迫良家子为娼妓!”
“贩卖人口,无视生命!”
“私设刑堂,滥用酷刑!”
“竟敢杀人灭口,将一家五口屠杀殆尽!”
“什么?竟有人偷偷供奉前元的龙皇,真是大逆不道!”
这真的是圣贤之家吗?
难道不是那般无赖恶棍所居之地?
朱橚自幼熟读圣贤书,此刻却觉得自己的认知正在崩塌。
“东莞伯,如果这些都是事实,即便是灭族之罚也不过分。”他轻拍额头,无奈地说道,“希望没有人夸大事实吧。”
“五殿下,绝无可能。”方进热情洋溢地回应,“微臣早已派人去曲阜查证,实际情况比这些民众所言更为恶劣!”
“但微臣在浙江衢州调查时,南方孔氏族人的品行高尚许多,常参与救济灾民,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后啊。”
话毕,方进举起手中的肖像画,高声问道:“各位请看,这些诉状所指是否就是画像上之人?”
“是他,没错就是他!”
“他就是族长,是这地方最恶劣的恶霸!”
“老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在一些“心怀鬼胎”的人煽动下,民众纷纷喧闹起来。
此时,守卫禀报,说是南方孔氏族长孔希路前来拜访,还带来了干粮与粥,慰问远道而来的曲阜百姓。
孔希路言道,家族遭受不幸,南方孔氏必须挺身而出,挽回孔家名誉。
南方孔氏族长孔希路的突然到访,令在场众人惊讶,除了方进,无人预料得到。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以南宗族长的身份关心曲阜百姓,让人感到受宠若惊。
孔氏家族何时变得如此谦谦有礼了?
在曲阜的孔氏,如同当地的地头蛇,一直以来都是看似正派却胜似邪派。
你这样有礼,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还真不太习惯。
对于孔希路来说,身为圣人之后,北宗的形象败坏,他必须亲自挽回,即使他知道有些人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