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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没有直接飞到叶卡捷琳娜女皇号上降落。就算他们想，航母周围的重重护卫也不允许。就算能通过敌我识别认证，没有海岸这边颁发的通行许可，照样是击落的下场。
再说，玛丽安也不敢现在就直闯龙潭。蒸汽城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差不多是两眼一抹黑。万一正好给贝列夫将军送菜上门，那可真是亏到家了。
“我们去那边降落，”玛丽安熟门熟路地指挥艾虎，“看见那片断崖了吗？那是个商业机场，给钱就能降落。”
艾虎今天稳稳地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玛丽安反倒是副驾驶。驾驶直升机这种事，如今对艾虎而言已经非常轻松。他翻了一遍飞行手册，听玛丽安讲过各个仪表开关的用法，很容易就掌握了其中要领。
操纵杆轻轻一带，直升机顺服地拐了个弯，朝弧形海岸线远方的山崖飞去。
和沙尘一番搏斗之后，艾虎将直升机停在距离红砂崖边沿不远的地方。有穿着蓝色制服的地勤人员懒洋洋地过来询问。不愧是商业机场，什么证件都不需要，象征性地填了一个表之后，着陆手续就算完成。没有任何审核，只要交钱就好。艾虎开玩笑式地将姓名填成“天草四郎时贞”，负责查验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就给敲上了章。
离开机场的路沿着悬崖修筑。从凌空栈道俯身下望，只见下方是广袤的平地，密布着无数毫无规则又犬牙交互的建筑物。修筑它们的时候一定没有什么统一规划。就像野草一样，人们来到这里，寻找合适的地方，凭自己的想象盖个房。杂乱无章，这就是它给人的唯一印象。
“这边是蒸汽城的外围居住区。实际上，你看到的只是地面上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是住在地下的。下面本来有一个很大的战前避难所。然后他们又挖了许多坑道，结果谁也搞不清到底住了多少人在里头。”
玛丽安熟门熟路地介绍着情况。艾虎眺望片刻，也认为地面上其实没住多少人。很多战前大楼改建的房屋非常不适合居住。它们虽然高大，但仔细一看，身上无数的凹陷和扭曲，密密麻麻的，真正没有被破坏的居室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强劲的海风吹过脸颊，艾虎吸了吸鼻子，闻到硝烟的味道。“有枪战。”他指着下面的某个角落。就算是白天，也能清楚看到那片街区不时闪耀火光。
“很正常，要是锡默尔斯多夫镇哪天没枪战，那才是新闻。”
玛丽安指着那片街区，介绍说：“锡默尔斯多夫镇，我们的最佳藏身处。那里你能找到各种各样奇葩的人渣，或者声名狼藉的奸恶之徒。蒸汽城的所有卫星镇里，就数这个地方最吸引两只脚的垃圾，简直就是个大号的吸尘器。如果贝列夫将军的确发动了叛乱——我相信沙弗拉丝至少在这点上说了真话。那么，蒸汽城里每一条贝列夫的狗应该都动员起来了。我们需要做好掩护工作，才能安全潜入。”她打个响指，“掩饰身上污迹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跳到污水里。”
这话很有道理。当你全身上下一样脏的时候，袖口的墨汁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艾虎想了想，觉得需要更具体的步骤：“我们怎么混进那个镇？”
“很容易，啊哈，很容易，锡默尔斯多夫镇看不到警察，就算在大街上杀人也没谁管你。没有检查站，没有巡逻车，直接走进去就行，”玛丽安吹嘘着，只是又补充了一句，“除非遇上了重大事件，军队会设立临时检查站——我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倒霉。”
和充斥着叫卖声的鹤山镇不同，锡默尔斯多夫是个颓废又冷漠的地方。阴霾的天空，狭窄的街道，人们把脸缩在大衣领子后面，警惕地打量每个靠近的陌生人。所有房屋都考虑到防御的需要，竭尽所能进行加固。就算外观破破烂烂，也一定有防护围栏和铁丝网。这些建筑大部分是集装箱改制而成，外面焊接了多层钢板，丑陋得让人恶心。
两人很容易就进了镇，然而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顺利了。转过一个弯，前方街口突然出现了几个闪闪发亮的高大身影。一道黑黄相间的杠子横在路中间，旁边是沙袋和铁丝网——检查站？艾虎数了一下人头，大概有三个身穿动力装甲的士兵，一个班左右的普通士兵。一挺12.7口径的重机枪架在沙袋后面，威慑每一辆经过的车以及路人。
靠靠靠靠靠——
当时玛丽安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她倒退半步，想回到刚刚离开的小巷中去。但最近的那个动力装甲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嗯？”他转过脸来，头盔上应该算是眼睛的位置，有两点红光十分刺眼。
那一瞬间，不知道玛丽安是想逃跑还是想拒捕。总之她敏捷地退向街角，手也摸到了腿上的枪套附近。就在这时候，一个结实的身体贴到她后面，挡住并阻止了她拔枪。
“冷静点，”艾虎说，“还没到需要用枪的时候。”
玛丽安向后瞥了一眼，看见艾虎的脸——非常平静，甚至还在笑。她很想揪一下那张脸，好确认是不是艾虎本人。画风不对啊，这家伙什么时候懂得冷静了？她十分诧异。以往遇到这种事，他不是早就拔剑冲上去了吗？街上应该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才对。
此时那个动力装甲士兵似乎已经起了疑心，带着三个小弟朝这边走来。玛丽安衷心希望这支小部队不是专门对付她的。查无牌照车，查杰特贩子，什么都好。然而今天运气不站在她这边。动力装甲士兵举起手，示意他们过去。他身后的小弟见艾虎背剑挎枪，早就提高了警惕，枪口有意无意地瞄过来。
“我们怎么办？”玛丽安不是很淡定。她在天水关当间谍的时候从容不迫，而今回到老家，却像个惊弓之鸟一样，颇有些神经质。
“接受检查，没事的。”艾虎回了一句，顺从地按照指示朝那名动力装甲士兵走去，边走边露出友善的笑容。
没办法，玛丽安也只好跟上。“该死，应该好好化个妆的，真蠢。”她抱怨了自己一句，飞快地摸出一副墨镜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