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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眼珠的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越过铁栅栏：“相信我，黄鸿飞将军。我期待的未来，是虚灵和人类共同在这个美丽蓝色星球上生存。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她请求黄鸿飞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借此向他传递内心，“机械暴君在地球上留下了信标。我们已经派人前去阻止信标被激活，但万一失败，信标就会向整个银河系广播我们所在的位置。银河系很大，但它们终有一天会收到讯息，会回到地球。如果我们不能联合起来，那一天就是我们的末日。”
虚灵的话通过黄鸿飞转述出来，震撼着艾虎的神经。信标、信标、他反复回味这个词，想起一件非常不好，令人胃疼的事。如果信标就是指费墨里梅，如果几千万年前修建了雪山神殿，并留下一条魔龙的神秘种族就是机械暴君，那么一切就正好对起来了。
如果有机会，艾虎很想告诉那个虚灵。她期待的阻止行动已经失败。“海上游魂”埃弗里率领的黑石雇佣兵全部死了，尸首埋在崩塌的雪山上，挖都挖不出来。
现在、大家还是祈祷机械暴君什么的不要收到那个信标的广播吧。
虚灵和人类，就像雪地里的两头刺猬。就算冻得瑟瑟发抖，依然竖着刺彼此不信任。蓝眼女人一定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走投无路才到芙蓉城博一铺。但她依然信不过黄鸿飞，非得把他关到监狱里，确立了绝对优势才肯谈合作。但这种形势下还有信任吗？合作根本是做梦。
果然，黄鸿飞选择了拒绝。“很难相信你，”他从蓝眼女人掌中抽走自己的手，“在我看来，虚灵是个狡诈多端的外星种族。或许这些都是你的谎言。你走吧，芙蓉城绝对不会向虚灵投降。至少在我死之前不会。”
蓝眼女人悲伤地叹了口气：“黄鸿飞将军，你是个正直的人。勇敢、意志坚定……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人类的种种美德。但你坚决拒绝与我们合作，这样的态度，迫使我不得不做出别的选择。你将永远被囚禁在这里。而芙蓉城的未来，也不会因为你的拒绝有任何改变。”
“之后她再也没来过，”黄鸿飞说，“直到你们来救我为止，一次也没有。”
暂时没有人说话，黄鸿飞带来的信息量太大，每个人都在梳理思路，认真消化这些讯息。
被硬塞了许多消息，艾虎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沸腾了。一个来自蒸汽城的虚灵，耍手段篡夺了芙蓉城的军权，目的是为了杀回蒸汽城去，重新夺权。姑且假设她声称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她夺权竟然是善意的，是为了在虚灵中掌握话语权，达成虚灵与人类的和睦。最终目的，是抵御来自宇宙深处的神秘种族——机械暴君？
何等奇葩的脑洞，这要是写成小说，恐怕到处都会被拒签。只有那些新开不到一年的小站，编辑还没充分认识到商业化套路写作的重要性，才会大发慈悲，姑且签下来当个吉祥物。
有那么一瞬间，艾虎甚至很想直接杀穿地牢，去看看这位篡夺了督军府的虚灵。居然有理智的，想与人类合作的虚灵？这简直颠覆三观，听起来就像僵尸热爱刷牙一样可笑。但是……万一是真的呢？如果她的话大部分出自真心，那么虚灵种族内部肯定不是铁板一块。
有得谈就有机会。靠正面硬刚，人类绝对打不过虚灵。关于这一点，早在天水关他就有了深刻认识。虚灵推掉了天水关，却不急着南下，绝对不是脑袋进水。
不过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先把黄鸿飞送走。秘道反正一直都在，只要不被发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通过秘道回到城外，顺利和扎拉夫人派来的接应队伍联络上。黄杰看见大儿子平安归来，虽然脸上拼命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心情却被颤抖的手出卖。
“马上开会，”老头说，“我们需要了解芙蓉城的情况，立刻！”
黄鸿飞虚弱得站不起来，但不肯休息，硬挺着要介绍情况。黄春丽劝不住，只好吩咐给他熬点肉汤补一补。扎拉夫人召集了所有跟随她杀出芙蓉城的部属，连长以上都到齐了。赤龙军头面人物也全部出席。普通的行军帐篷里塞得像沙丁鱼罐头，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凳子。大家都瞧着躺在帐篷中央的黄鸿飞，期待从他嘴里得到消息。
“我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了解到的情况也不是很多……”
黄鸿飞把路上告诉艾虎他们的情况又讲了一遍，丰富了一些细节，但具体形势依然说不清。虚灵通过“黄鸿飞”傀儡能有效控制城内几十万部队吗？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蒸汽城和黄鹤城联手了吗？黑石雇佣兵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很遗憾，因为黄鸿飞一上来就被黑，从芙蓉城留守转眼沦为阶下囚，他并不清楚现在城里的局面。
“英麒呢？”扎拉夫人问，“他没有被一起关押？”
“很抱歉，”艾虎向扎拉夫人一低头，“我们没找到黄英麒。据篡夺了督军府的虚灵女人说，他已经死了。但谁都知道，虚灵非常狡诈，他们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
前半段艾虎不得不说实话，后半段纯粹就是他个人脑补，加进去安慰扎拉夫人的。但这位普米族女人的刚强超出他估量。“你不用安慰我，”她说，“英麒身子弱。兵变那天城里一片大乱，我知道他肯定逃不掉，”她伸手拉掉发髻，唰一下割断自己的长发，“我不能救他活命，但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目睹这一幕，芙蓉城的连长营长们血贯瞳仁，嗷嗷叫着要打进城里去，抓住蓝眼睛的虚灵女人碎尸万段。艾虎只好苦笑。士气倒是提振了，但与虚灵合作的大门估计也完全堵死。万一机械暴君真的回到地球……他忽然想起费墨里梅临死前的话语。那断断续续的，带血的狂笑，每个字都深深刻在心头。
“屠龙大剑……死在那把剑下是我的宿命。我已经等了千万年，当有人用那把剑杀了我的时候，时空道标……就开启了。我的血与骨会化作能量，在这无尽的宇宙中放出一道光。终有一天，这道光会到达我的主人那里。他们会意识到，是返回故乡的时候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肩后的剑柄。杀死雪山上的魔龙，结果却放出了这么个邪恶的诅咒。万一地球真的因此灭亡——啊啊，想想都觉得不妙，这可真是大过天的一口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