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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打败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费墨里梅露出微笑。她两手伸直，有晶亮的曲线在掌上的虚空中逐渐显露形状。待到她大步走近，曲线已经勾勒成两柄又长又细的弯刀。她凌空虚挥了两下，刀上忽然腾起红色火焰。有了武器，她高而瘦削的身材更让人感到压迫。虽然踩在浓稠的泥浆里，她的动作仍然从容，如暗影猎豹一般优雅而致命。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吓唬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艾虎低声嘀咕，声音淹没在扑簌扑簌的脚步声里。
刚刚被杀死的鳄鱼还躺在旁边，并未化为骨灰。这家伙是个庞然大物，獠牙有正常人小臂那么长，一身锋利倒刺。要不是确定已经死了，艾虎可不放心站在它身边。
“克拉克不是亡灵，”费墨里梅说，“也不是神殿里那些经过改造的僵尸卫士。她是活生生的动物，寿命极其漫长。她从蛋里孵化的时候，这座山还没有隆起呢。不过土龙一族生育非常困难，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蛋——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蛋了，却被你砸碎。你看，地球上一个非常珍稀的物种刚刚绝灭在你手里。”
“说这些有屁用，”艾虎不屑地哼了一声，“灭绝的物种多了去了。这个锅，咱不背啊。”
双方缓缓接近，绕着圈试探。最后交手在一瞬间爆发。艾虎向前猛冲，费墨里梅旋身闪避，刀尖在剑身上轻轻划过，黯淡的地下室内爆出一溜火光。“你动作太慢，”费墨里梅闪避艾虎的第二次冲锋时，半轻蔑半挑衅地说，“简直就像一头见了红布的野牛。”
几次冲锋之后，艾虎停下脚步。他意识到刚才的战法不对，确实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黑衣女动作敏捷，用的又是轻盈兵器，盲目冲锋完全是浪费体力。应该缓缓压缩对方的活动空间，将她逼入死角。
很快，费墨里梅就意识到艾虎已经改变了战术。于是她也跟着变招，主动上来进攻。双刀的连环斩击十分迅猛，龙卷风一样连续不断。艾虎边挡边后退，她步步紧逼，不断挑衅，试图激怒对手。她一定是计算过艾虎的速度，闪避时充满信心。
然而这算计忽然出了问题。艾虎的移动陡然加速，就像原地消失了一样。风“呜”的一声，拉出凄厉的长音。黑衣女飞快后退，还是晚了那么一丁点。淡金大剑利索地掠过她左腿，从膝盖到髋骨一齐斩断。
费墨里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丢掉双剑，想要后退逃走。她断了一条腿，根本走不快，没两步就倒在泥浆里。艾虎再度发起冲锋，踩住黑衣女的背，一剑戳下。费墨里梅的惨叫戛然而止。
剑刃就像当初握在费墨里梅手中时一样锋利，轻松穿透了背脊，钉入地面。黑衣女疯狂挣扎，搅得泥浆乱飞，气味相当让人难受。刺鼻的腐臭、就像在阳光下曝晒了几天的死尸、艾虎忽然意识到，这些“泥浆”可能是那头鳄鱼怪千万年积攒下来的粪便……实在太恶心了，叫人没法呼吸。
“快点死吧，”艾虎踩住费墨里梅，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还不死？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死……”
“我已经活了很久，我守护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我一直都在努力拯救这颗星球，让它避免被虚灵吞噬的命运，”费墨里梅趴在地上，疯狂大笑，“现在你却想杀了我？你、一个人类，居然想让我死？”
“守护地球由我们这些地球人来就可以了，”艾虎冷冷地回答，“几千万年前就离开了的老前辈，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没有选择，”费墨里梅疯狂地笑，“你根本不明白，从你踏进这神殿起，你就没有任何选择。”
“我选择把地球的命运掌握在地球人自己手里，”艾虎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郑重表情，“我们会跟虚灵战斗，输赢都不怕。”
费墨里梅根本不理艾虎，只管自己说：“在无数个千年以前，我们在漫漫长夜中等待。终于有一天，天空变得明亮起来，燃烧着的星星雨点般坠落。它们穿越天穹，带来原初之火。原以为人只有蜉蝣般的生命，原以为人生不过梦幻一场，然而当我们沐浴在原初之火的照耀下，才明白了精神与物质的秘密。辉煌的时代！灿烂的文明！那是一条完美的道路，并非你死我活、你败我胜，而是融为一体，与万物共生。当强大的力量到达顶点，一切都变得如此融和——”
一对长角从她后脑探出，她的脸飞快变形。
几乎连心跳都停住了，洞穴里所有声音归于沉寂。感受到费墨里梅的剧烈变化，艾虎瞬间意识到不好！他用力拔出大剑，向后跳开。从费墨里梅体内溅起的黑血疯狂扑来，几乎擦着他的脸过去。他倒退数十米才敢停下来。眼睁睁看着那些触手般的黑血扑到鳄鱼怪身上，迅速吞噬。
怦、怦、心跳如雷。费墨里梅全身像吹气球一样隆起，肩胛骨后弹出带皮膜的双翼，一条带着骨刃的尾巴也蹿出来，疯狂地在空中摇啊摇。黑暗之中，只听见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就在艾虎眼前，她吞噬了死去怪兽的血肉，变成一条通体漆黑的魔龙。
沉闷的拍翼声响起，魔龙飞起，在空荡荡的大厅盘旋。费墨里梅，她是黑暗中的黑暗。一身墨黑硬鳞，血红色爪子和牙齿。艾虎还从来没见过活生生的龙，更别说这么大的。她伸展双翼的时候，足足有一节火车车厢那么宽，脖子和尾巴加起来也差不多。她用力吸气，发出一声嘶吼，金色火焰在黑暗中炸开，声如霹雳。
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下水道里。艾虎只用一秒钟就作出了自己选择。只见他手握淡金大剑，冲向正要降落的魔龙。费墨里梅昂起头，火焰在齿缝间流淌。艾虎奋力冲锋，瞄准魔龙的脖颈，瞄准那覆盖着多重黑鳞的、龙的下颌。
屠龙，或许每个男人都幻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屠龙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