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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皇宫上方的怨气果真很重。”跟随者国师阎鹫一同前往大齐国都的仆人抬头望了望那巍峨的皇城,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跟随国师多年,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阎鹫盘腿坐在马车里,静静地打坐,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说道:“世人皆羡慕皇族的权势,可背后鲜为人知的痛,又有谁知道?为了那张龙椅,骨肉相残弑兄杀父的例子比比皆是。能坐上那龙椅的,有几个双手是干净的?这皇宫里头,怨气自然重了。”
仆从受教的点了点头,道:“国师心怀天下,奴佩服。”
“这些沽名钓誉的话就别说了…既然是干这一行的,就不能放任妖孽作祟…”阎鹫倒是没那些小心思,争名逐利什么的。他身为法师,自然是要以天下苍生为重。铲除妖孽,更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阎鹫的到来,在楚旻宁的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外。待见了礼之后,阎鹫不由抬眸打量了那位年轻的帝王一眼,心里忍不住赞叹:果真是真龙的化身,那威仪,那气势,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一次,就要有劳阎国师了。”楚旻宁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只希望能够消除隐患。
阎鹫谦虚了两句,说道:“愧不敢当。只是,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望皇帝陛下恩准。”
楚旻宁自然不可能让人白出力气,于是道:“国师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阎鹫斟酌了一番,便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当说到楚旻宁的命理早该在二十岁的时候终结之时,一旁伺候的高全盛还忍不住偷偷捏了把冷汗。这位西戎的国师,还真是够大胆的,居然敢诅咒皇上!
楚旻宁却是面色平静的听完,不见任何的愤怒之色。“不愧是高人,一眼就看得明了。”
重生的这个秘密对于楚旻宁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既然他都能够重活一世,自然就有高人能够窥探到天机,所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国师所求,便是希望朕给你答复?”
“当然不止这个。”阎鹫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将意图明说了。“鄙人观测到雍和宫里头,除了那作恶的厉鬼,还有两个修道的小鬼儿。她们既然能够在雍和宫徘徊,想必与皇后娘娘有莫大的关系。”
“你想要那两个小鬼?”楚旻宁眉头抖了抖,这个他可不能擅自做主。
“皇后娘娘若是能够割爱,鄙人感激不尽。”修道之人都想得道成仙,所以在发现那两只小鬼之后,他便想将她们二人收服,为他所用。
“此事还得问过皇后。”楚旻宁知道那两只小鬼是谢荣华养的宠物,宝贝程度不亚于她的那两个心腹丫鬟。
阎鹫怔了怔,没想到这位处事果决的年轻帝王,居然如此的宠爱皇后,连这种事情都要问过皇后才能做出决策。
阎鹫并不是个啰嗦之人,也知道楚旻宁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故而并没有强求他答应下来,而是决定先铲除那作祟的妖孽。
纵然晴空万里,可雍和宫的上空却阴云笼罩,可见那妖孽手段不低。
“妖孽,还不速速就擒!”阎鹫盘腿坐在庭院之中,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洪亮。
化作一团乌云隐约可见人形的厉鬼被激怒,冲着阎鹫就扑了过来。可阎鹫的法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根本不畏惧这点儿邪灵,衣袍一挥,拂尘一送,就将那团黑色的东西给击落在地。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总算是现出了原型。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鬼,模样有几分清丽,可惜面目狰狞,故而看起来十分的凶悍。
“臭道士,为何要阻拦我的好事!”那女鬼尖声高喊着,头发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四处飞散,形容可怖。
阎鹫依旧面无表情的打着坐,丝毫没有畏惧。“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为何要这般执着,一再的造孽?”
女鬼被掀了底细,怒意更深。“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那你就该知道:哪一个穿越女不是风风光光出人头地,为何到了我这里就行不通?我的要求又不高,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不被人欺负罢了,为何连这点儿小小的心愿也实现不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我若是不报复回去,我就不叫如意!”
阎鹫见她仍旧执迷不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妄念罢了。你所谓的小要求,早已超脱了寻常人的所愿。人活一世,哪能事事都顺心。你却将这种不顺,强加到别人的身上,着实是过分了。”
“过分?哈哈哈哈…”如意放肆的大笑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若不是他们改了运道,我早已成为人上人。”
如意还时时刻刻的惦记着那本年鉴,她坚信历史是不会造假的。
阎鹫见她仍旧没有觉悟,也懒得跟她理论了,直接动手将她困住,然后掐起手指,念起了咒语。
如意不甘心就这样灰飞烟灭,挣扎怒吼着,想要冲破他所设的结界。可惜,没有了清虚道长的相助,她就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根本抵不过阎鹫的一根手指头。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艳阳越来越烈,如意感到头一阵眩晕。再然后,身体仿佛被撕裂般炸裂开来。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一缕灵魂,不会再有痛觉。可是飞灰湮灭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被烈日灼烧的痛苦。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错误。或许,她是不该奢望穿越女主那样高高在上的生活。
“娘娘,那位西戎的国师还真有两下子。”晚上的时候,芊芊和胭脂从乾坤袋里钻出来,一脸欣喜地跟谢荣华报喜。
谢荣华却是一脸不舍得看着眼前这两个跟了她许久的小鬼儿,久久没有吭声。
芊芊向来是个敏感之人,最先察觉了谢荣华的异常,问道:“娘娘是不是有话对我们姐妹二人说?”
“那位国师,想必你们也见识到了他的本事。他之前跟皇上提过,想跟本宫讨要你们两个…”谢荣华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们二人。不管她们选择跟谁,她会尊重她们的选择。
话音刚落,芊芊和胭脂二人的脸色均是一白。
“娘娘…娘娘是嫌弃我们了?”
“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娘娘指出来,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芊芊和胭脂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神色皆十分的激动。
谢荣华抬了抬手,道:“我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不过是将他的请求说出来而已…说起来,这位国师的确是个有本领的,若是跟了他,或许你们的修道之路能够更加顺畅…我不过是不想阻碍了你们的前程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芊芊和胭脂二人才收起了脸上的悲切,一脸坚决的说道:“娘娘,我们二人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只要娘娘不嫌弃我二人,我们愿意一直追随娘娘!”
“你们可都想好了?”谢荣华对于她们的答案甚为满意,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对于用惯了的两个帮手,她可是很不舍啊。
芊芊和胭脂重重的点头,没有半点儿犹豫。
“嗯,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派人去回了西戎国师。”谢荣华并不怕阎鹫翻脸不认人。哼,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其实,阎鹫也并没有奢望谢荣华一定会答应。故而,当宫里派人传来消息,委婉的说到皇后娘娘的不舍时,他也就释然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珍惜主仆情谊,老朽也不会强求。”
心里纵然有着遗憾,可收服了那妖孽,他的法术又精进了一层,也算是对他有所补偿了。他不是个得陇望蜀之辈,很容易满足的。
阎王殿
“小黑小白…”阎君一时兴起,朝着黑白二使招了招手,不过在称谓上却学起了谢荣华,令二人面色十分的窘迫。
“阎君大人有何吩咐。”小黑沉着脸,却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听说谢太后身边养了两个法力高强的小鬼儿?”阎君乃是地府的主宰,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黑白二使对视一眼,然后跪下来请罪。“阎君大人,这都是卑职的失职…”
阎君挥了挥手,才不想听这些废话。她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公务,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地府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二人速去人间一趟,跟谢太后商量商量,将那两个小鬼儿借来用用…”
让他们二人去见那个难缠的太后娘娘,那还不如直接让他们自我了断呢。
“怎么,翅膀硬了,本君还支使不动你们了?”阎君看似平静,但只要稍稍一挑眉,就令人招架不住。
黑白二使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不情不愿的去了谢荣华身边。
“想借胭脂和芊芊,那我有什么好处?!”谢荣华再次见到黑白二使,甚是亲切,故而忍不住跟他们开开玩笑。
黑白二使哭笑不得,说道:“那娘娘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嗯,容我想想…”谢荣华假装做出思考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如,你们去跟阎君说,将本宫所出的几位皇子公主的寿命增加一倍,如何?”
黑白二使听了这个条件,差点儿没晕过去。
人的阳寿都是命中设定好的,怎么能说改就改。而且,谢太后的几个子女本就是高寿之人,若是再多活一倍的时间,岂不是要被人当成妖怪?
“娘娘…”黑白二使哭丧着脸,只差没跪下来哀求了。
谢荣华也知道这个要求的确超出了他们的职权范围,于是只得稍作修改。“嗯,那就加个二十年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无奈,黑白二使只得重回地府,去找阎君商量。
阎君倒是没有觉得为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答应了。能用二十年的寿命换来两个得力帮手,这笔买卖划算啊!
尽管胭脂和芊芊不忍离开,可是想到是在阎君手下做事,将来娘娘百年之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于是便乖乖的跟着黑白二使去了地府。
五十年后的某一天,谢荣华虽然一直无病无灾,可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这时候的她,早已白发苍苍,额上的皱纹都能写出好几个川字来。楚旻宁看起来也没好多少,脸上的褶皱同样多的下人。
夫妻二人同躺在一个软榻上,面前跪着楚曦兄弟姐妹六个,身后还有好些孙子重孙辈的。一时之间,整个殿内都充满了悲切的氛围,个个都露出不舍的神情。
“父皇、母后…”楚曦继承皇位已经四十年了,可在谢荣华夫妇二人的面前,仍旧哭的像个孩子。
“人纵然有一死,你们哭什么?”谢荣华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双手却被楚旻宁紧握着。
“母后,明月舍不得您…”长公主楚筱亦是做奶奶的人了,可在这个时刻,仍旧是哭成了个泪人,完全没了往日的泼辣刁蛮。
谢荣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吃力的勾了勾嘴角。“母后也舍不得你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也要看开些…”
说完,她侧过头去,反握住楚旻宁的手。“老头子,你说,下辈子咱们还能做夫妻吗?”
“能。”楚旻宁的回答虽然简洁却掷地有声。
谢荣华满足的笑了。
谢荣华再次侧过头来的时候,便看见一红一绿两个熟悉的身影。“你们来啦?看来哀家是时候去见阎君了。”
这一红一绿不是别人,正是阎君新提拔上来的勾魂使者——芊芊和胭脂。
“娘娘…我们来接您了…”芊芊和胭脂恭敬地立于一旁,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复杂。既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又有着些许的遗憾,总之,很纠结。
谢荣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楚旻宁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显然对生死早已看透,并没有任何的惧怕。
跪在榻前的子孙们对谢荣华自言自语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老人家上了年纪的毛病罢了,不足为奇。
一刻钟之后,太上皇和太后崩于慈安宫,享年八十一(七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