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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西疆,笼罩在深蓝的天空下。旭日初升不久,穿过山峰间隙,洒下一缕缕阳光铺满了褐黄色的山谷。
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隐蔽山谷中联军骑兵的铠甲、头盔、兵器上,折射出了无数凛冽肃穆的寒光。
这寒光正如联军骑兵投向屈茨城方向的目光一样,充满了冷峻、仇恨、甚至是残酷。
整个峡谷周围悄无声息,只有大小不一的各色旗幡在飘动。横亘在他们身侧的是绵延数百里的天山余脉,以及不断延伸而隆起的褶皱。
狭窄起伏的地形正好造就了山谷中这块极适合藏兵的腹地。
在所有骑兵视线前方不到两里的地方是一片自下而上开阔的草甸斜坡,乌孙王、悅般王正骑马立在草甸上,正往南边瞭望着。
忽然,远处有一骑正飞快疾驰而来,乌孙王凝神一望赫然发现来者正是联军斥候。只见那斥候绕过绕过列阵的骑兵方阵,一溜烟往乌孙王、悅般王所在地奔来,一直奔到面黑色大纛王旗下方勒马停住。
那名斥候勒住缰绳,不等马身完全站稳,便拱手禀报道:“报两位大王,屈茨城下,燕军旌旗猎猎,人马攒动而来,人数当有七万左右。”
“可曾瞧见燕王中军大旗?”身披铠甲,头戴青铜盔,身披红色战袍,跨坐在一匹乌黑骏马上,留着短须的乌孙王,表情表情严肃的问道。
“阵前尘灰蔽日,属下未能分辨。”
“嗯,传令下去:大军休得鼓噪,未得将令不可擅自出动!斥候继续打探消息,一旦有确切消息立即回报。”
“遵令!”乌孙王手一挥,那名斥候立刻返身纵马而去。
这时,身披黑色风袍,年约五旬的悅般王侧面并马过来,道:“乌孙大王,本王不才有言相询,不知可讲不可讲?”
“悅般王客气了,王兄既有言,但说无妨,寡人洗耳恭听。”
悅般王牵住马缰绳,略微一顿,说:“某虽非名将,却也闻听用兵应以因地制宜,灵活善变为上策。今日我联军设伏以待燕军,似守枯枝而待狡兔,倘若燕王未能入彀,却是为之奈何?”
乌孙王哈哈一笑:“今日破燕,事成与否在于诱敌。想那燕王自诩名将,从征以来,战必胜、攻必取,未尝一败!岂会将我等西域联军放在心中?某料燕王必以为我等皆是土鸡瓦狗之辈,定会穷追不舍,甘冒风险亲身深入腹地。”
“却不知我等早已布下必杀之局,只等其钻进来。只要龟兹王能正面牵制住燕军,燕军久攻不下必然士气大跌,到时我七万骑兵一齐杀出,还怕不能重创燕军?”
“重创之后呢?”悅般王突然出言道。
“什么……之后?”乌孙王正沉浸在生擒燕王的美好幻想中,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本王的是问当联军顺利击败燕军后当如何?”
“击败燕军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
乌孙王说到一半后顿时停住了,他一下子明白了悅般王的真正用意。原本乌孙王是没将年迈的悅般王放在眼里,可通过刚刚一番交谈却让他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在他还在忙着算计如何击败当前燕军时,人家已经开始考虑战后问题了。
“燕军西来彻底打破了西域各方原有之平衡,一旦燕军失败退去,各国势必不能继续维持联盟,反而有可能将爆发新一轮的兼并战争。”
“悅般、乌孙原为兄弟之国,当在日后结成同盟,以期在接下来的大变之局中为两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当乌孙王听到悅般王说两国是兄弟之国时,忍不住在心底直翻白眼。真要说起来,两国不但不是兄弟之国,反而有着血海深仇。
匈奴北单于为汉左校尉耿夔所破,逃至乌孙,一部分不愿西迁的北匈奴人便留在了乌孙西北部,并时常骚扰乌孙国。
两国经过数十年拉锯战争,部分乌孙势力逐渐被北匈奴吞并,随后北匈奴与乌孙人融合建立了一个崭新部落联盟国家即悅般国。
当年乌孙王不是没想着找悅般人报仇,但悅般人同样不好惹,以至于两国打打合合,而今更是为了对付燕军再次联合到一起。
放开两国恩怨不谈,乌孙王不得不说悅般王的提议很有吸引力。在燕军西征之前,西域曾发生国多次兼并战争,无数小国被龟兹、于阗、疏勒等强国吞并,后来甚至连疏勒这样中等强大的国家也被龟兹间接控制。
“乌孙王难道没有一统西域的雄心?”悅般王目中精光一闪继续蛊惑道。
“要想统一西域谈何容易啊?”乌孙王颓然道,他当然想统一西域,但其也深知仅靠乌孙一国根本无力压服各国。
“若乌孙王有此志向,本王愿助一臂之力,你我两国联合还怕斗不过其他国家?待大战结束后,各国实力必然被削弱很多,届时悅般国将助大王趁机横扫天山南北,完成一统西域之霸业。”
乌孙王被悅般王说的热血沸腾,差点儿忍不住就要答应下来,幸好关键时刻理智战胜的欲望。作为一国之主,乌孙王并非蠢笨之人,悅般王如此大献殷勤,肯定有所图谋,不然他为何要支持乌孙统一西域?
“呵呵呵,多谢王兄好意,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请乌孙王直言,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想不明白,悅般为何要支持乌孙统一西域?这好像对悅般国没什么好处吧?”
悅般王似乎早料到乌孙王有此疑问,他不慌不忙道:“的确,按说西域越乱,对悅般而言越有好处。然而凡事皆有例外,本王之所以全力支持大王统一西域,是希望大王在事成之后将天山以北割给我悅般。”
“从此之后,悅般与乌孙以天山为界,结为兄弟之国,永不互犯!”
望着大义凛然的悅般王,乌孙王满脸惊骇,他没想到对方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即便两国以天山为界,说起来还是乌孙国占了便宜。因为西域精华几乎都在天山南麓,天山北麓虽然也有条丝绸北道通过,但价值远远不及南、中两道。
乌孙王目光闪动,显然已被悅般王说动,期期艾艾地问:“此战之后,我军必将折损无数,如何有实力统一西域?”
见乌孙王上钩,悅般王当即精神一震道:“本王不才,有一计可让我军损失将至最低。”
“哦?计将安出?”乌孙王当即来了兴趣忙问道。
“如今燕军即将兵临屈茨城,将跟联军步兵展开血战,我骑兵何时出击将决定了联军步兵损失大小。若大军早一日出动,说不定联军步兵筋骨未动,日后自然会阻碍统一计划实施。”
“相反若晚上那么一两个时辰,定能让燕军与联军步兵拼个两败俱伤,到时你我二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拾掉燕军残部,到时实力大损的龟兹、于阗等国,还有怎么阻挡大王统一西域?”
“可……可万一一着不慎让燕军得了屈茨呢?”
“这怎么可能?整个战场都在斥候监视之下,一旦有任何危险出现,大军只需半日便可奔袭至城下,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确实、好像是没什么可担心了,但不知为什么,乌孙王总觉得这计划才凶险了,一时半会儿不敢冒然下决策。
看着优柔寡断的乌孙王,悅般王恨不得上去一刀砍了对方,但想到眼前还得靠他解决强敌燕军,悅般王只好立在一边生闷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