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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兴二年,十一月,一日清晨,张茂早早地起来,站在窗外望着院子里瑟落的秋色,默然无语。?rane?n? ???.?r?a?n??en`
侍妾王氏端上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碟精致小菜和一壶温酒。
“夫君,请吃早饭!”
张茂转身默不作声来到案几前,也不管菜肴,只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看着张茂坐在那儿喝闷酒,侍妾王氏便小心翼翼道:“夫君心事重重,不如由妾身弹奏一曲,以为夫君解解闷?”
征得张茂同意,侍妾王氏便取下古筝,抚手弹奏起来,很快清扬婉转的古筝声悠悠而起。
张茂喝着美酒,耳中倾听着清幽动人的古曲,再一想到当前危机四伏的凉州,不由暗自叹息不已。
当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兄长张寔,竟也被小人阎沙、赵卯欺骗,将一妖道刘弘当作世外高人。
之前张茂也曾提醒兄长张寔小心被奸人蒙骗,但张寔并未放在心上。
而又因阎沙是张寔心腹将领,负责其宿卫安全。故此张茂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引起兄长张寔猜忌。
张茂虽说与张寔是一母同胞,但在权利面前连父子亲情都不算什么,更别说兄弟情了!
故而张茂明知刘弘、阎沙、赵卯等对兄长不怀好意,可其出于各种顾虑,在未拿到确切证据前,却不敢直言相告。
刘弘自知要谋划的事会掉脑袋,岂能不小心谨慎?因此想要拿到刘弘的把柄谈何容易!
“唉!”张茂想到当前困局忍不住长叹一声,他这样长吁短叹并非因刘弘不自量力图谋不轨而忧心忡忡,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辽东会乘虚而入。
很显然依照大司马卫朔一贯之表现,其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夺取凉州的机会。原本张茂以为其父兄两代割据凉州,保一方百姓安宁,这份功业足以保张家百年基业。
直到辽东强势收复雍秦两州,张茂才意识到凉州基业并非看上去那么安稳,在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辽东。
若凉州自身不出问题,张茂敢肯定大司马一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取凉州。
然而眼下凉州内部隐患丛生,辽东绝不会保持以前的和善面孔!
若是辽东借机大举入侵,这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还能保住吗?
吃完早饭,张茂心事重重出了家门,他决定去拜访兄长的谋主——宋配,看看这位有着凉州第一谋士之称的智者,是否有解决问题办法。
得知张茂来访,宋配十分诧异。身为辅佐张轨、张寔两代人的谋士,对于张茂他自然不陌生。张家这位二公子自幼才华不凡,曾多次受到先南阳王、长安朝廷的征召,但每次都被他拒绝。
自打张寔上位之后,这位名声赫赫的二公子渐渐变得深居简出,而且为了避嫌更是从不主动交结凉州文武,却不知今日突然登门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今日一早老夫听得窗外有喜鹊鸣叫,料定必有贵客临门,却不想竟是二公子!”
张茂面对凉州赫赫有名的谋士,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茂冒然拜访,希望没有叨扰长史大人!”
宋配上前扶起张茂笑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尔来宋府是某之荣幸,何来叨扰之说?”
宋、张二人携手步入客厅,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茶水。
因不知张茂来意,宋配没有冒然开口,他在等张茂自己和盘托出。
“长史大人,某听说你曾在蓟城多次见过大司马卫朔,不知其人如何?”
面对张茂的疑问,宋配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认真地回道:“想当年,我辅佐武穆公(张轨死后谥号)在河西大败鲜卑人,阵斩若罗拔能,平定鲜卑叛乱,又招收流民,剿灭当地匪盗,安定凉州政局,原本自问也算是个天下排的上名号的豪杰。”
“然而直到见到大司马我才明白,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当某与武穆公还在为凉州一点点功绩而沾沾自喜时,却不知大司马卫朔已定下了驱除胡虏、收复河山的志向,其靠着辽东一隅之地,振臂高呼,连灭鲜卑、匈奴两大强虏,与之相比,我们不过是尽到了一个地方官吏保境安民的基本责任,有何资格妄称豪杰?”
“不出十年,这天下必属辽东无疑!”
望着满脸震撼之色的张茂,宋配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对大司马评价如此之高?其实这很正常,凡是见过卫直元其人的,无不被其独特的魅力倾倒。他待人至诚,对下属有宽容忍让之心,从不以言罪人。在我心目中,这就是理想的上位者啊!”
“其实在辽东夺取了雍秦两州后,凉州已经没了机会,就算日后夺了西域,同样无法与辽东抗衡。但某深受张家厚待,即便明知不可为,也要竭尽全力辅佐主公,保住武穆公艰辛打下的基业。”
“宋公高义,茂深感钦佩!”张茂忙起身肃容朝着宋配一拜。
宋配劳苦功高,又是辅佐过张轨的老臣子,很是坦然地受了张茂一礼。
待张茂重新坐好,宋配才出言问道:“不知今日公子到访有何贵干?”
闻言张茂苦笑了一下道:“宋公可知刘弘?”
“略有耳闻,据说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一个得道高人,二公子怎会提起此人?”
“宋公有所不知,此人名为得道高人,实乃一心怀叵测之辈。”
“他假借传道名义网罗愚民为其所用,暗中欲行不轨之事。”
“哼!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何足道哉?”
对于张茂的担忧,宋配认为完全是多此一举,他根本就不认为一个装神弄鬼的小人,能掀起多大风浪来。
不料张茂却语气沉重解释道:“若刘弘仅仅是个只会愚弄百姓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还将手伸到了军中将士身上。据某暗中观察,至少有数位中低级将领与刘弘来往甚密,而且连负责我兄长宿卫安全的帐前督尉阎沙也拜刘弘为师。”
“什么?!”宋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再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脸上一片凝重,显然张茂的话吓到他了。正如张茂所言,若刘弘只会愚弄百姓,那对方充其量也就是个张角,甚至还不如张角,只要世家大族发力,对方根本不堪一击。
可若是刘弘将手伸进了凉州军中,那问题就严重了。万一对方暗中掌握了凉州军大部分兵士,到时刘弘登高一呼,说不得凉州上下就得束手待擒。
宋配怒目圆睁呵斥道:“事情既已如此严重,你为何不直接禀报主公,来老夫这儿作甚?”
张茂苦笑了一下道:“宋公以为茂没有告知兄长吗?我只是在偶然情况下才发现了刘弘的阴谋,手中并没有掌握到切实证据。告诉兄长之后,他并不相信在下所言,而且又牵扯到兄长心腹将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宋配闻言顿时了然,知道张茂这是在避嫌,他对此不但没有斥责对方,反而表示极为赞赏。唯有张茂如此知进退,凉州才能避免兄弟阋墙的惨剧发生。
“茂今日拜访宋公,就是希望宋公能找个机会向兄长提个醒,以免其被刘弘所乘。其实某真正担心的并不是刘弘,而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辽东。”
“正如宋公所言,大司马胸怀大志,有心统一天下,若此时凉州爆发内乱,辽东岂能袖手旁观?一旦辽东军大举介入,我凉州基业很可能会毁于一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