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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沛二人乔装打扮一番,从客栈的窗口翻出去, 大摇大摆地朝戴家宅院走去。
不多时, 他俩就绕到一条背街的巷子里。这巷子的一侧,正是戴家的后墙。
夫妻俩左右看看, 四下静悄悄的,恰好无人经过。两人相视一笑, 轻松地跃进了戴家的后院。
这不是他们头一次来戴知府家了, 两口子都不用人带路, 熟门熟路地就摸到了戴如斌常常用来款待客人的西花厅。
两人刚摸到近前,就见西花厅里果然设了宴席, 几个下人进进出出地, 似乎正在上菜。
谢沛冲李彦锦比了个手势,二人就悄无声息地蹿上了院中一棵大树。然后又从树枝上,跃到了西花厅的房顶。
谢沛寻了个视角开阔的方位,移开几片陶瓦, 与李彦锦一起伏低了身子,朝下看去。
此时酒菜刚刚摆好, 戴如斌和费驰蔼一边聊着什么, 一边走进厅堂。两人略说了两句, 就入了席。
他们刚喝了点酒,就说起了项古青。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费驰蔼, 猛灌了口酒, 说道:“戴大人, 下官心里苦啊!这从京城里来的项校尉完全就是个不通世情的二愣子。他嘴巴一张就要八千厢军, 我到哪儿去给他弄人啊!难道我不想安安生生当官吗?难道那些空饷就都进了我的腰包吗?……”
戴如斌听他这话音要说到自己身上,连忙打岔,胡乱安抚了两句后,说道:“费指挥使放心,我绝对是站你这边的。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吗?”
费驰蔼皱眉问道:“戴大人,您可知那姓项的,是个什么来头吗?”
戴如斌嘿然一笑,道:“我正是想对你说说此事……”
原来,戴如斌之前派马仁远给他送寿礼。结果半路上,寿礼被谢沛给洗劫了一遍。
马仁远等人醒来后,惊慌失措地清点了遍寿礼。不幸的是,其中几件贵重金银礼品都失了踪迹,万幸的是,那劫匪竟然没动那些祥瑞之物。
马仁远等人也明白,若是就此返回,肯定要因为坏了戴知府的大事,而难逃罪责。
于是,一伙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决定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他们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想看看能凑出多少。马仁远此时才发现自己暗藏的两千银票、信件和贴子都失了向,浑身上下只剩了可怜巴巴的五两银钱。
一行人,凑出了六十多两银子,省吃俭用地赶奔京城。
到了京城后,马仁远自己重新弄了个礼单。把那些被谢沛挑剩下的祥瑞就送到了戴如斌的大哥家。
戴如斌和他大哥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好,兄弟俩都是一样的贪婪之人。
戴如斌大哥看了礼单,有些不满。这里面的油水也太少了!
满车都是祥瑞,这些玩意,他留着又没什么用。尤其是里面还有些果子之类的东西,那都没法保存多久,不送上去,转眼就要烂了……
戴家大哥气鼓鼓地从戴如斌的礼品中扣了两件比较好的,就把其他的都报了戴如斌的名字,给送到礼部去了。
马仁远丢了东西,自家心里发虚。就想着回去时,最好能弄点讨好戴大人的东西。
可他们连路费都没剩多少,众人商量一阵,干脆分头去打听些京城最新的消息。
于是,镇北军的唐琦大将和他手下军官回京后,被彻底闲置下来的消息就被马仁远等人记了下来。
待他们回到卫川后,就与其他消息一并禀报给了戴如斌。
戴如斌虽然对自己的贺礼没有得到重视而倍感失望,但听了马仁远送来的京城消息,也勉强还算满意。
正因此,当项古青来到湖白府时,戴如斌就觉得此人名字耳熟。后来还是马仁远小声提醒了他,戴知府才知道,这位正是被陛下和太上皇不喜的唐琦那帮人之一。
费驰蔼听戴如斌把项古青的来历说了一遍后,喜得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这么一个被陛下厌弃之人,老子怕他个鸟!”
戴如斌听了,只觉这费驰蔼实在太过粗俗。要不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才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口舌。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费驰蔼又饮了一杯酒,恶狠狠地说道:“回头,我先给他点甜头尝尝。若他老老实实地去平乱……”
戴如斌眉头一挑,道:“你是要……”
费驰蔼嘿嘿奸笑道:“大人放心,我那甜头可是白尝的吗?待他平乱成功,我的人就会给他来个……”他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戴如斌眼神一闪,并不搭话。费驰蔼凑过去,小声道:“他死了,他的功劳如何,还不是凭大人来定?到时候,大人既除了陛下厌弃之人,又立下平乱大功,怕是不日就要飞黄腾达了!”
戴如斌满意地笑了笑,道:“若是如此,费指挥使的功劳,自然也小不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费驰蔼吃了口菜,磨了磨后槽牙,道:“若是这厮不识抬举,不好好平乱,反倒要寻我等的麻烦……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提前动手了!”
两人在西花厅里边吃边说着,房顶上,谢沛忽然扭头朝外看去。李彦锦见状,也顺势瞧了过去。
只见一个黑影干净利落地从那边院墙,翻了进来。不过,这个黑影显然不太熟悉地形。落地之后,这人就蹑手蹑脚地,在戴家宅院里转了起来。
李彦锦转过脸,轻轻顶了下谢沛的额头,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跃回了大树。
谢沛知道,李彦锦这是去看看,来者是不是项古青的人。若是的话,就稍微看顾一下。
花厅里,费驰蔼与戴如斌已经说完了正事,开始说起了风月之事。
谢沛一边侧头听着,一边关注着李彦锦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后来的黑影在戴家宅子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寻到了西花厅来。
此时谢沛已经看出来了,来人虽然身手敏捷,可却只是练过些外家功夫。因此,当他靠近时,还是稍微弄出了点动静。
来人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他并没靠得太近,只是伏在花厅外的草丛中,静静等着。
李彦锦有些不解,隔这么远,看是看不到花厅里的情形了,莫非此人耳力过人,能听得到里面的动静吗?
不过,李彦锦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人伏在草丛中等了片刻后,就开始盯着几个进出花厅的下人看个不停。
当他的目光黏在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小厮身上时,李彦锦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人是想把小厮弄过来,然后冒充小厮,以靠近花厅啊……
只是这黑影来得太晚了些,他还在寻找机会把那小厮引过来时,戴如斌就与醉醺醺的费驰蔼走了出来。
黑影连忙压低身形,屏住了呼吸。
费驰蔼喝得多了点,身形有些不稳地站在门口,待丫鬟将披风给他系上后,就转身有点大舌头地对戴如斌说道“大人不用相送,我自回去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那姓项的小子给您添乱,嘿嘿……”
戴如斌也懒得客气,胡乱摆了摆手,让下人把费驰蔼送出了门。
草丛里的黑影跟着费驰蔼,前后脚地离开了戴家。
而谢沛和李彦锦汇合后,也跟着费驰蔼来到了他在府城的宅子中……
次日一早,李彦锦准时去祥至客栈寻项古青。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项古青奇怪地问道。
李彦锦笑道:“谢县尉是个急性子,昨日晚间就赶着回去了。我想着要给项大人引路,就没有与他同行。”
项古青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旋即点头道:“行啊,那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说完,他一挥手,叫来了十几个护卫,与李彦锦一同离开了府城。
名义上提前回了卫川的谢县尉,此时却出现在了府城外,厢军的大营里。
若按镇北军的规矩,军营中是不许有一棵树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不轨之人,藏于树上。
可眼前这厢军的大营却恍如一个小镇,别说是树了,人家连营门都大开着,进出时,只有一个老汉,眯着双昏花老眼胡乱打量一二。
谢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军营,寻到了费驰蔼所在之处。
谢沛在厢军军营中待了一天,见到了费驰蔼召来了十来位亲信,密谋如何坑害项古青。
听完了他们的计划后,谢沛连夜运转轻功,朝卫川奔去。
此时劲气已经相当深厚的谢县尉,奔走了三个时辰后,就赶到了卫川县。而李彦锦一行人,却还在回来的路上。
后发先至的谢沛休息了一日,才好整以暇地接到了李彦锦和项古青等人。
项古青在看到谢沛的那一瞬间,眼中划过一丝惊疑。
他没想到,这位突然不见的谢县尉竟然是真的提前回了卫川。项古青心内暗道,莫非是我想错了吗……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当天下午视察卫川乡勇时,项校尉就又一次吃了一惊!
项古青看着这些精神抖擞的乡兵竟按着某种极为眼熟的方式,操练不息。
而跟随项古青一同前来的护卫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则直接问出了声:“这……怎么与咱们平日练的差不多啊?”
项古青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看了一会,小声说道:“还是不一样,你们仔细看他们的刀法……”
护卫中有两个使刀的行家,看了片刻,就倒吸一口凉气,道:“竟是比我们军中教授的那套,要高明不少!”
项古青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冲身边护卫低声说道:“咱们没白来啊!都把眼睛擦亮了,一定要把这牛人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