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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田辟疆一把将笔掷在地上,急匆匆向外面走去。
寝室内,王美人脸色发青,呼吸也非常急促。
“到底怎么一回事?”田辟疆一把拽住那太医,恶狠狠地问,“娘娘的毒怎么样了?”
那太医听了,连忙说:“娘娘服用砒霜时间尚短,微臣已经想办法让娘娘都吐了出来,想必己无大碍。微臣已经开了药,命人煎去了。”
田辟疆听了,这才松开了手,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而此时,夏迎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镜梳妆。
这间屋子,虽然不如水月宫奢华,可是倒也干净。夏迎春自从到了行宫之后,和以前相比,相对安静了许多,不再闹腾了。可是私底下做的事,似乎还是拿不大上台面来的。
“你还有心情梳妆!”田辟疆缓缓走了进来,目光无比凌厉,“王美人中毒的时候,是不是你和她在一起?”
“是又如何?”夏迎春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乌黑油亮的长发,淡淡地笑着,“大王觉得,臣妾会傻到在她面前下毒吗?昔日,这一招钟无艳用过一次了,想不到如今王美人又用。这种伎俩用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既然有人愿意演戏,那么我们何不好好静下心来,看她们表演呢?”
她的秀发又浓又黑,如同一头漂亮的黑色瀑布,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不是你干的又会是谁干的?”田辟疆听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王美人自己下毒害自己?那可是你预备的饭菜……”
“那饭菜臣妾本来就没准备让她吃的,是她自己非要吃的。”夏迎春将一头秀发随意挽了个芙蓉髻,斜压一枝赤金扁钗,冷笑了起来,“今天是臣妾的生日,所以臣妾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命人在碧波亭摆了酒席。想不到,大王不记得,而且忙的很。可是不曾想到,王美人来了,她非得要吃,难道臣妾能拒绝不成?”
她比以前冷静了许多,若是换成从前,她早就一跳三尺,喋喋不休了。
“呵呵!”田辟疆听了,目光变得无比冰冷,“那些有毒的酒菜是为孤准备的。这么说,你想杀的人是孤了?”
“臣妾不敢!”夏迎春听了,微微笑了起来,开始缓缓地描着黛眉,“大王是臣妾的天,天若塌了的话,臣妾该何去何从呢?万一大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得意的是王美人母子,对臣妾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臣妾都不可能加害于大王的。”
她的眉毛生的非常漂亮,像极了二夫人。
“所以说,你只能对王美人下毒手了。”田辟疆冷笑道,“杀了她,小王子便是你的了……”
“难道在大王心中,迎春就是如此不堪吗/”夏迎春突然间扔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田辟疆那张英俊的脸上,“难道大王忘记了,小时候,我们是多么要好吗?大王曾经对迎春许诺过,生死定不相负!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呢?”
那段日子,田辟疆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夏迎春对他的恩,他至死不能忘记。可是也正因为这份恩情,他将钟无艳伤的遍体鳞伤。
“生死定不相负!”田辟疆的嘴角,泛起了一缕无奈的笑容,“那么当初,是谁红杏出墙的呢?”
夏迎春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半分愧疚的神色,冷笑道:“那么,又是谁让南风杀掉我腹中的孩子的呢?”
她目光如炬,直视着田辟疆那冰冷的目光,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田辟疆脸色陡然一变。
半晌,才问:“你听谁说的?”
“呵呵……”夏迎春听了,不禁仰天大笑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而且害的我差点丢了性命!这就是你的死生定不相负?你利用南风在我的洗澡水里放上了红花,这件事情我可曾冤枉了你没有?如果说我背叛了你,那也是因为你绝情在先!”
她越说越激动,晶莹的泪珠,顺着那娇艳的面庞,滚滚滑落,打湿了大红的衣襟。其实,她在笑,一直在笑,可是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以前,夏迎春并没有觉得孩子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可是如今,只要一看到王美人抱着孩子,她就心如刀绞。这一切,原来自己也应该拥有的,她也有着做母亲的权利的!可是,她的权利,硬生生的被田辟疆给剥夺了!
看着她那冰冷的泪水,田辟疆微微低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害了夏迎春,也害了钟无艳。早知道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只娶一个,免得让其他女人伤心。
“孤有苦衷的。”他淡淡地说,“所以,在你红杏出墙的时候,孤决定放你一马,留下你一条性命。还有,你们母女陷害惜妃致死的事情,孤也没太深追。如果你觉得在孤身边不幸福的话,那么孤可以给你一纸休书,让你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去!”
夏迎春不是钟无艳,她若被休再嫁,肯定不会那么受欢迎的。她恶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夏迎春是个有名的妒妇呢?别说六国君王了,就连一般的贵族,恐怕也没人敢娶她。
“你想休我?”看着田辟疆那双冷漠的眸子,夏迎春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是不是你没了钟无艳,你就想休掉我?我最美好的年货给了你,如今红颜憔悴,你就想不要我了?”
冰冷的泪水,顺着她那张娇艳的面庞,恣意横流。她一直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当王后的,为了嫁给田辟疆的。可是,她嫁是嫁了,她却从未坐上过王后的宝座。如今,自己又落到这般田地,不全是他害的吗?如果他给她王后的宝座的话,她又何至于红杏出墙呢?
“好了,你不要再提了!”田辟疆听了,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孤从未说过要休你。只不过,如果你继续闹的话,孤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间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
他并没有深究,那砒霜是否是夏迎春下的。真相大白了又如何?如果真的是她下的,田辟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是王美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那么就让她继续演吧。对于这一切,田辟疆累了,他真的累了。外面的战事就已经让他心乱如麻了,可是后宫中还是如此,让他不禁有些心神俱惫。
“又要软禁我?”夏迎春听了,不禁冷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杀我呢?那毒是我下的,行了吗?是我要杀了美人……”
田辟疆不再看她,转过身去,紧紧关上了那大红的雕花木门,并上了锁。
“田辟疆,你给我回来!”夏迎春扑在木门,用力地敲打着,声嘶力竭地吼道,“是我要杀王美人的,你快来杀了我啊……让我和我的孩子到黄泉路上团聚去……”
田辟疆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径直离开。
冰冷的泪水,顺着夏迎春的脸庞滚滚滑落。她的嗓子也哭哑了,身体顺着那木门,缓缓瘫软在地,无声地抽泣着。
那毒,并不是她下的。她是想要杀王美人,可是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想不到,王美人率先出手了。只不过,这次王美人的代价白白付出了,她的身体白白煎熬了一场,换来的只不过是夏迎春的禁足。
“真是恨人!”王美人愤愤不平地对金枝说,“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还不被废掉呢?难道,本宫死了,大王也不闻不问吗?”
金枝,便是以前的金钗。王美人嫌金钗这名字过于拗口,便改成了金枝。当然,只不过是改个名字而己,金枝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主子高兴,哪怕改成猫儿、狗儿什么的,她也不能够有任何意见。
“奴婢劝娘娘一句,忍耐着吧。”金枝想了想,安慰道,“大王一直念着夏贵妃昔日的恩情呢。若想让大王对她彻底死心,恐怕没那么容易的。现在战事吃紧,娘娘可以暂时平静一下,大王现在心乱的很,免得娘娘心里添堵。奴婢听说王宫修葺的差不多了,大王也有意尽量早点搬回去,以安民心。等到战事稍微缓和一点,娘娘再有所动作也不迟。”
以前,金枝可是钟无艳的贴身宫女。如今,她在王美人身边出谋画策,帮她一起对付夏迎春。
“也罢。”王美人想了想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月色如水。
漆黑的夜空中,高高地悬着一轮冰冷的月亮。水中,也映着一轮圆月。
突然间,似乎有人落水的声音。那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那轮圆月,也随着涟漪渐渐漾开。过了一段时间,重复聚了几次,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向了大地。
冰冷的湖水上,悬浮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被水泡的有些发胀,不过那身衣服,却可以一眼认出,那是王美人!她服用了砒霜并没有死,可是却被淹死在这碧波池中。
几个太监缓缓将尸体打捞了上来,并在上面覆上了一层白布。
几个胆小的宫女见状,不由的哇哇乱吐起来。
田辟疆的目光无比冰冷,冷的几乎夹杂着冰渣。
王美人死了,她所有的争宠之心,此时早已经化成一团云烟,随风而逝。
“启禀大王!”一太监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战战兢兢地说,“夏贵妃的屋子是空的,娘娘并没有在屋内。”
王美人死了,夏迎春失踪了,这一切莫非有什么关联?如果说是夏迎春偷偷跑出来杀了王美人的话,那么一切还可以说的通。可是,夏迎春为什么要藏起来呢?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和她计较的,她为什么要逃跑呢?
田辟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来,昨天深夜,有人进入了行宫,杀了王美人,并掳走了夏迎春。堂堂的行宫,原来并不安全,这让田辟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重葬王美人。”他冷冷地说,“金枝,以后小王子由你来带。”
金枝听了,连忙跪地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