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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范阳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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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论上顾青确实有渣男之嫌,毕竟看过万春公主白花花的身子,盛唐虽说风气相对开放,但也没开放到女儿家被男人看了身子仍然浑若无事的地步。

    万春爱夜店,爱饮宴,爱歌舞蹦迪,但她知道自己是个好女孩。

    顾青看了她的身子,那么顾青便是她的人了,公主驸马不允许勾三搭四。

    一男三女站在院子里,气氛有点诡异。

    顾青看看张怀玉,又看了看斗鸡似的梗直了脖子互相对峙的张怀锦和万春,顾青再是直男也察觉到味道不对。

    四人沉默僵持之时,顾青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的并非三女同侍一夫什么的美梦,而是在想一个很可能发生的问题。

    如果三女按捺不住火气,觉得眼神对飙不过瘾,最后索性动起手来,顾青是躲得远远的观战顺便呐喊助威,还是不自量力地强行插手将三女拉开。

    这个选择题一点也不困难,顾青瞬间便想好了对策。

    当然是躲到张怀玉的身后,如此激烈的时刻,只有躲到武功最高的人身后才能保护好自己。

    可惜给韩介放假了,不然躲到韩介身后是最稳妥的,至少韩介绝对不会为了他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三女仍在僵持,时间突然变得好慢,好无聊……

    于是顾青不知不觉开始发呆,在不知道眼前的僵局如何打破之前,不如进入贤者模式,反正三女之间大眼瞪小眼也很无聊,索性想点军国大事。

    三女仍在对峙,而且分出了派别,场上的局势很明显,张怀锦与万春互相怒视,张怀玉则稳如泰山,像搏击场上的裁判,随时准备喊停纠正选手的犯规动作,而顾青,只是个昏昏欲睡的观众。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忽然打了个呵欠,道:“你们到底打不打?不打的话我睡觉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忙?在安西的时候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现在却要我在这里看你们眼神飙杀气,飙了半天又不打,无聊!”

    说着顾青转了个身,在三女愕然的注视下,竟真的走进后院睡觉去了。

    万春一脸不敢置信。

    张怀锦忽然笑出了声,我的顾阿兄果然与众不同,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张怀玉却无奈地扶着额头苦笑。

    这家伙果真是根木头,你难道看不出我们三人是为了谁而陷入僵局的吗?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去睡觉?

    三女今日都是特意来找顾青的,然而见顾青竟不讲规矩自顾进屋睡觉,三女都不好意思叫住他,于是只好任其离去。

    顾青走后,三女仍站在院子中。

    张怀玉朝万春行了一礼,道:“殿下恕罪,舍妹年幼不懂规矩,但她没有坏心眼……”

    万春冷冷道:“本宫难道有坏心眼吗?”

    张怀锦冷不丁一刀补来:“有!”

    万春大怒:“放肆!”

    张怀玉急忙道:“殿下小声点,此地是顾青的府邸,那么多下人看着咱们,你我言行当有些收敛才是。”

    万春被她提醒后,顿时一惊。

    那根木头对她毫无男女之情,这条情路本就走得很艰难了,若被顾青知道了她不好的一面,往后怎么可能对自己生出男女情意?

    于是万春急忙端正了态度,不知不觉将公主的架子也抛去了。

    “张……怀玉,本宫……我也不是坏人,可你这个妹妹太过分了,每次皆是她在挑衅我,我何曾得罪过你们?”万春不忿地道。

    张怀玉轻笑道:“殿下受委屈了,舍妹确实顽皮了些,但她没有恶意的……”

    说着张怀玉含笑看了张怀锦一眼,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眼神忽然散发出一股严厉之色,张怀锦在阿姐的眼神警告下,委屈地瘪了瘪小嘴儿,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别处。

    “上次渭水河畔与殿下相遇,幸亏殿下及时告之陛下派裴周南御史赴安西监军,我提前派人快马远赴安西告诉了顾青,顾青这才有了准备,没吃大亏。殿下这份人情,民女记住了。”

    万春脸色缓和了很多,甚至对张怀玉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到底还是阿姐懂事,你若对我好,我自然和颜悦色,哼,若是别人对我使脸色,本宫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

    张怀锦望天,对万春的挑衅恍若未闻,张怀玉刚才的警告很有分量,张怀锦不敢再惹阿姐生气了。

    张怀玉又道:“至于顾青……”

    神情闪过一抹犹豫,犹豫之后很快变得坚定。

    “眼下顾青恐怕顾及不了男女之情,我们争破了头也没用。”

    万春和张怀锦愕然齐声道:“为何顾及不了?”

    张怀玉展颜一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万春不服气地道:“什么事更重要?父皇将他召回长安,封了右卫大将军,守个皇宫而已,能有多重要?长安十二卫皆拱卫京都,不差他一个右卫大将军。”

    张怀玉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民女换个说法,顾青那根木头殿下可能啃得动?他若早解风情,何至于今日还未成亲,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成亲之念,殿下能奈何?”

    万春气道:“本宫便请父皇赐婚!”

    说着挑衅地扫了二女一眼,若父皇赐婚,哪还有你们什么事,全都靠边站,远远地羡慕我们吧。

    张怀玉笑叹道:“莫怪民女没提醒,殿下若走这一步棋,必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顾青脾性刚烈,宁折不弯,若动用强权逼迫他的终生大事,顾青必会拼死反抗,那时你父皇会气得要杀他,顾青也活不下去,殿下真忍心看到那一幕?”

    万春一惊,顿时语滞。

    被张怀玉提醒后,万春顿时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顾青曾经在长安城闯过那么多祸,每次闯祸都是因强权而起,对顾青的脾气她多少有些了解,确实是个刚烈性子,宁折不弯。若她央求父皇赐婚的话,恐怕最终的结果真会闹到不可收拾。

    “我……你们的话我信不过,我问玉真皇姑去!”

    说完万春掉头便走。

    张怀锦得意地笑道:“还是阿姐厉害,三言两语逼走了这个坏女人。”

    张怀玉摇头道:“不是我逼她,我刚刚说的全是实话,顾青马上会离开长安了,怀锦,你若喜欢顾阿兄便多与他聚一聚,过了这段日子,恐怕很久以后才能再见他。”

    张怀锦惊道:“为何?顾阿兄不是被调回长安任右卫大将军了么?”

    张怀玉叹道:“你不必知道原因,相信阿姐的话便是。”

    张怀锦神情露出惶恐之色,迟疑半晌,忽然拔腿朝后院跑去,边跑边嚷嚷道:“顾阿兄,顾阿兄,不准睡了,快醒来与我多聚一聚!”

    …………

    范阳城。

    今日的范阳城有些反常,昨夜便有无数将士披甲入城,封锁了城里的每条街道,并严令所有百姓不准出门,街上商铺全部停业,整座城池一夜之间彻底变成了军镇,街上只见一队队的披甲将士来回巡弋,却不见一个百姓商人的身影。

    百姓和商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中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肃杀之气。

    范阳节度使府。

    冬日的寒风呼号着从前堂外掠过,偌大的前堂内阴云密布,气压低得令人呼吸都困难。

    节府前院站满了将士,将士们密密麻麻按刀而立,队列整齐有序,前堂内众将云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将领皆齐聚于内,每名将领披甲戴盔,沉默无声地盯着坐在首位的安禄山。

    今日的安禄山也是全副武装,一身特意订做的宽大铠甲将他肥胖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一只浑身裹满了湿泥的野猪,模样有点可笑,但前堂内所有人都笑不出。

    虽然被突然召来范阳不知何故,但每个人都清楚,今日此时安禄山召集三镇将领,必有惊天大事发生。

    每个人隐隐有些兴奋,三镇这些年暗中厉兵秣马,换下了无数将领,将真正有野心有杀性的将领提拔上来,安禄山究竟要做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今日,便是此时了。

    直到所有的将领陆续到齐,安禄山轻轻朝身边的侍卫李猪儿一瞥,李猪儿会意,朝前堂外用力挥了挥手。

    站在节府大门边的亲卫们用力推动大门。

    砰的一声闷响,节府大门被紧紧关上,沉闷的声音令所有将领心头微惊。

    安禄山神情严肃,肥胖的身子在李猪儿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身,面朝前堂后的屏风行了一礼,沉声道:“有请长安天使!”

    一名容貌普通,穿着绛紫色宦官袍服的中年人走出来,双手高高捧着一道卷起来的明黄色圣旨。

    宦官神情不太自然,走到前堂中央还没说话,安禄山却率先朝宦官跪下,大声道:“臣,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跪聆圣训。”

    见安禄山跪下,身后的众将愕然之余,也纷纷跟着跪下。

    宦官缓缓打开手中的圣旨,念道:“安卿如面,长安情势危急,杨逆国忠者,佞幸窃国,串通长安宫闱宿卫,囚朕于兴庆宫大同殿,伙同奸宦多人,使朕不见天日,杨佞把持朝政,勾连佞吏,朝堂礼法崩殂,天子禁于斗室,法令滞于省台,忠臣死于刀俎,今遣亲信之宦星夜出城,宣朕密旨,安卿若忠直不改,当可提三镇兵马入长安勤王,窃窃语此,未可示矣。钦哉。”

    圣旨念完,众将神情各异,有的作义愤填膺状,有的沉默不语,更多的却是茫然不解,这些茫然的人大多是没读过书大多,根本没听懂圣旨里的意思。

    安禄山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沉声道:“此为天子密旨,意思就是,长安的杨国忠胆大包天,竟敢串通宫闱宿卫,将天子囚禁于深宫之内,而杨国忠却伙同奸臣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此獠竟冒此大不韪,其行悖道,其心可诛!”

    众将这才听懂了,一齐露出恍然之色,接着恍然之色又迅速转换成愤怒之色。

    安禄山缓缓道:“天子遣人将密旨送来范阳,请我出兵南下,入长安勤王,清君之侧,诛杀杨国忠,还我大唐乾坤,正我大唐朝纲,天子待我如子如侄,天恩难报,今日正斯时也!诸位将军皆是安某多年心腹爱将,国难之时,诸位可愿与安某同往?”

    前堂内一片沉默,良久,终于有人大声道:“安节帅平日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又有天子亲笔密旨请安节帅勤王,于公于私我等焉有坐视之理?节帅,末将愿为节帅前锋,提三镇兵马直击长安,救天子于囹圄之中!”

    有人带头响应,此时此景,就算有个别将领心中并不情愿,也深深明白今日这关若不表态,怕是难见到明日的太阳了,于是众将纷纷附和响应,节府前堂内瞬间杀声震天。

    至于所谓的“密旨”,所谓的“勤王”,所谓“杨国忠囚禁天子,把持朝政”,这些话里漏洞多得跟筛子似的,可是堂内诸将无人反驳。

    密旨这个东西,只是为了造反而编出来的合法理由,不论写得多么的无懈可击,都掩盖不了造反的事实,这道密旨说直白点其实就是给那些愚昧的百姓们看的,欺骗那些愚昧的人,我并非叛乱,而是奉旨勤王,所谓勤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堂内的直接参与者难道不清楚?

    见堂内群情激愤,这些激愤的情绪有真有假,但大家喊杀的声音还是比较大,也比较统一。

    安禄山对众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今日宣旨什么的,其实只是走个过场,毕竟造反也需要一块遮羞布用来掩耳盗铃,现在理由编得很充分,也很正义,这场面已经足够了。

    于是安禄山站起来缓缓道:“甚好,既如此,本帅下令,尽起三镇兵马,连同奚族,契丹等异族兵马共计二十万,明日清晨向南开拔,遇城则破,遇兵则击,打到长安城内,救出圣天子!”

    “起兵!”

    一片甲叶撞击声,众将纷纷高举拳头,齐声大喝:“杀!”

    堂内一阵阴风拂过,天地低昂,北风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