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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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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靖侯夫人江氏叹气道:“王妃还不知道那个宝陵郡主吗?玻璃美人一般,风大了都怕被吹走的样子。将来太子登基,她又贵为公主,怎会是我儿的良配?我是答应也不愿,不答应又怕……只好推到我们侯爷身上。”

    长宁试探问道:“吴夫人你怎么说的?”

    江氏便道:“我们侯爷出征前来见过嘉王殿下一遭,回去对我说,此行解了二人的心结,我们侯爷甚是高兴。他也跟嘉王殿下提了想结为儿女亲家。王妃知道这事吗?”

    长宁点头道:“王爷跟我提了。只是当时保靖侯出征在即,孩子们又还年幼,他们彼此只暂时存了这个心。”

    江氏瞅着嘉王妃不像是反对的样子,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便将这事透了给太子妃。太子妃一看就是有些失望的样子。还追问我可说准了。我慌忙之下,便咬定了此事。太子妃才放开不提。好在是当年太子妃亲口找圣上断了这门亲事,不然若是今天她求得圣上赐婚,我便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妥当,怪我一时失措,都没问过殿下与王妃的意思,便匆忙说了。实在有愧于心,这不,忙上门来请罪了。”

    这事搁在以往,长宁必定是不舒服的。但是她刚恰好起了这个念头,况且将来保靖侯府必定荣宠腾达,太子巴王都想与之拴上姻亲,何况保靖侯府与嘉王府的关系又好,若是成了,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是好的。长宁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吴夫人留下吃顿便饭,等王爷回来。咱们好好说说。”

    保靖侯夫人一听便知王妃这是有八分准了,心里也高兴。虽然她是不想娶高门的媳妇,不过相比病怏怏的宝陵,还珠郡主倒是更适合些。如今看这情势,他们保靖侯府想要跟从前一样置身事外是难为的了,与其将来被各方算计上,倒不如找上嘉王府。

    听说母亲要留下来吃晚饭,吴欣元着实奇怪。今天看母亲的处事每每出人意表,也不知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清瑜却一直在思量白日里涪陵的话,她自从回到成都,便陷在这王府深宅里,平时也不大去想天下形势。只是今天被涪陵提醒,若是这次梁陈联军真的把党项撵得狗急跳墙的话,未来还不知怎样。

    嘉王回到府里,听说王妃留了保靖侯夫人吃晚饭,也有些奇怪。权贵人家的交际,一般都是过午即散,吃了晚饭再走,就有些迟了。估摸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陈洪恺也顾不得换衣服,直接去了王妃屋里。

    长宁便当着保靖侯夫人江氏的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江氏这才知道,白日里巴王府的应陵郡主都在自己女儿面前说那样的话,看来自己一家如今真是成了香饽饽了。陈洪恺听了虽还有些犹豫,不过他答应了保靖侯吴锺业要照顾好侯府,如今这样的事情,他也义不容辞。想了想,陈洪恺便对保靖侯夫人道:“夫人既然已经在太子妃面前说了,我们两家又有都这个意思,不如暂且将此事定下来。我看迢远那孩子是很不错的,我家瑜儿也乖巧懂事。左右还有几年他们才到正式婚聘的年纪,我们先私下说定。也无须宣扬,我们两府这么亲近,免得将来孩子们交往起来不好意思。”

    吴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忙笑着从鬓上取出一只碧水纹蝶恋花的玉钗,交给王妃道:“这支钗子也是有些来历的前朝内用之物,当年我嫁进保靖侯府之前,婆婆特意传给我的。如今我来得匆忙,也没带别的,就用这支钗子当作信物吧。”

    长宁接过,便知这钗子不凡,加上江氏说得如此郑重,也知道是要紧的,忙道:“承吴夫人的盛情,我便替瑜儿收下了。”

    转头又对嘉王道:“王爷,你少年时曾随身携带的明月佩,是个有来历的灵物。如今不如送给迢远做个信物?”

    陈洪恺对那块明月佩是十分喜欢的,不过年纪大些也就少戴了,听王妃说来,也觉得不错,忙命人去取了来交给保靖侯夫人。江氏见那玉佩如一轮满月,表面光滑可鉴,背后有些祥瑞微雕,是一件极其精巧贵气的配饰,忙称谢收下了。

    待保靖侯夫人与吴欣元用过晚膳,这才别去。

    清瑜自然不知道,父母就这样给自己定了终生。她还挂牵着别的事情,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陈洪恺又歇在了王妃屋里,他有些担心的跟妻子商量道:“你还记得那年在汴京的时候,你带瑜儿到大相国寺治病的事情吗?当时回来,你对我说过,慧有大师嘱咐咱们三件事,旁的还好说,只有这婚姻一事,是难办的。瑜儿便是生在一般富贵人家,婚姻大事也轮不到她自己做主的,何况是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如今虽然我们看着迢远那孩子不错,到底没问过瑜儿自己,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长宁闻言也沉默下来,当时那样的情况,慧有临终嘱托,长宁怎么能拒绝,可是事到临头,女儿的婚事还是早早定下,这也算是自己出尔反尔了。长宁只得道:“如今形势如此,我们有什么办法?况且既然迢远那孩子不错,说不定日后他们来往多了,年纪渐渐大些,自然而然也会有这个心思。那便是水到渠成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有些响动。自从王妃长宁有了身孕,妙香又被拘管了起来,丫鬟们都不敢掉以轻心,这正房便谨肃了许多。陈洪恺有些不高兴,高声问道:“外头干什么?”

    红药硬着头皮进来禀告道:“禀王爷王妃,是尹姨娘院子里的裘妈妈来了,说是在玉脂堂发现了……几条蛇……”

    陈洪恺当即眉毛就要竖起来了,他们嘉王府是什么地方,别说是有人住的院子,就是后院子里花草堆里,也是几班人清理过的,怎么会有蛇?还不是一条!

    夫妻俩对望一眼,便猜想是不是新来的两位姨娘见得不到宠信,搞起小动作起来了。只是没料到出事的是看起来稳重得体的尹兰烟那边。长宁便问:“抓到了没有?又没有人伤着?”

    红药轻声道:“那婆子说尹姨娘的大丫鬟秋雁脚上被咬了一口,肿了半边,尹姨娘也怕得不行……”

    长宁微微皱眉,道:“你命人去召了值守的医官过去,快给秋雁看看,别闹出人命了!再去叫韩妈妈带人到玉脂堂,好生检查检查。那外头的婆子让她进来,我有话问。”

    红药忙应命去了。裘妈妈便被人领到了屋子里。也不等王爷王妃发问,裘妈妈便跪倒在地,磕头做了哭声道:“求王爷王妃开恩,我们姨娘最怕蛇了,秋雁为了救主,如今也被咬得中毒昏迷不醒,一屋子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陈洪恺冷笑道:“荒唐!你不去找大夫,跑来扰王妃的清净,不知道王妃身子不好吗?”

    长宁使了个眼色给丈夫,示意由自己出面,然后才淡淡的问裘妈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妈妈结结巴巴的说了个大概,原来是尹姨娘见晚上新月颇好,带着秋雁在自己院中的亭子里赏了会月,谁知回屋的时候,路边窜出了几条蛇,尹姨娘自小就怕这样的东西,当时就要晕倒。秋雁一边叫人,一边护在尹姨娘前头,裘妈妈听到声响,忙带着丫头过去,就见秋雁已经半跌在地上强撑着。她们也都怕蛇,只得寻了棍子来撵,又慌忙将尹姨娘与秋雁扶进屋里,裘妈妈六神无主,便找到这里来了。

    长宁听了倒觉得这事情不像是作伪,便问那裘妈妈道:“你是跟着尹姨娘进的府吧?王爷刚才教训的,你都听见了吧?怎么不先张罗着救人抓蛇,巴巴的跑到这里来!”

    裘妈妈哀声道:“回王爷、王妃的话,因老奴跟着姨娘刚入王府两天,还不知道规矩。我们姨娘听了王妃的教训,平日除了来王妃这里请安也从不往旁处去,老奴不辨路径,一时慌了,才找到这里来。”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若不是巧合而是预谋,那这个尹姨娘就真有些让人失望了。陈洪恺看了看那婆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厌烦。

    长宁正在沉吟怎么处理此事,外头银霜又来禀告,尹姨娘来了。

    长宁一愣,陈洪恺奚笑道:“让她进来,到底看看你们主仆晚上这是闹腾什么?”

    裘妈妈见尹兰烟来了,慌忙问道:“姨娘怎么跑出来了?要是再遇到……被咬伤了怎么好!”

    尹兰烟横了裘妈妈一眼,她见嘉王与王妃脸色都不豫的样子,忙跪下道:“兰烟特来请罪!因我院子里的事情,这么晚了还来惊扰王爷、王妃,实在是罪过。裘妈妈是我们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行事不够稳重。念在她服侍我这么多年,请王爷饶恕她擅闯之罪!”

    陈洪恺瞥见尹兰烟虽然脸无血色,神情惊惶,却不是一来就哭哭啼啼,反而先请罪,脸色才和缓了几分。长宁有些玩味的看着低眉顺眼跪在地上的尹兰烟,问道:“你屋子里的丫鬟怎么样了?听说被蛇咬了?”

    尹兰烟咬了咬嘴唇,心有余悸的回答道:“谢王妃惦念。秋雁如今有些神志不清,还请王妃开恩,请个稳妥的大夫来看看。”

    长宁点头道:“红药已经去请了。裘妈妈说的是,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不是最怕蛇了吗?”

    尹兰烟知道要是解释不好,必定脱不了一身的腥,忙回答道:“我屋里有个胆子大点的粗使丫鬟,是她护着我出来的。兰烟当时吓懵了,裘妈妈说要来禀告王妃,兰烟也没仔细想,便让她来了。后来定下神来,才深觉得不妥。又想到万一殿下过去察看,有个什么万一,那兰烟就是百死也不能赎其一了。只有硬着头皮寻了出来。”

    这话说得漂亮,配合上这主仆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长宁也看不出真伪来,只得看向丈夫。要说嘉王陈洪恺对于母亲姚贵妃指来的这两个姬妾,本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个尹兰烟因是亲戚里头的,行事大方稳重些,初次见面的时候,陈洪恺倒还觉得不那么讨厌。况且她的面相又酷似王妃,陈洪恺对着这张脸也生不起气来。如今见这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仓皇中带些可怜,害怕里透着些许持重,倒是有些王妃年轻时候的影子。

    陈洪恺想试她一试,便对尹兰烟道:“王妃已经安排了人去你院子里察看,这会应该已经处理妥当了。你先带着你的下人回去。那院子既然出了这种事,这些日子,我便不去了。你平日里也注意些,再有什么事,直接去找韩妈妈,她会办好的。”

    一旁的裘妈妈听说王爷这阵子都不去尹姨娘那里,心里便犯了急,尹姨娘入府还没有被宠幸过,这再犯了王爷的忌讳,将来的日子可怎么好?

    尹兰烟却像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答应道:“妾身谨遵王爷吩咐。”

    长宁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尹兰烟,既然王爷发话,她也不多说,便道:“明天我亲自过问,看看是谁理着这件事,必定要发落那些不精心的下人。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尹兰烟恭恭敬敬道了安,这才带着裘妈妈出去了。

    长宁有些拿不准,便问丈夫道:“王爷你看,这蛇是怎么来的?”

    陈洪恺冷笑道:“管它怎么来的,总之必定不是我们府里本来有的。若是她做的苦肉计,我也不能遂了她的愿。若是旁人嫁祸来的,我也不去责怪发落尹兰烟。先就这么晾着,做这事的人,也不会这么算了。我找人看紧些,到底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母妃送了这两个人来,我不好拒绝。但是若是她们自己不争气,又怪得了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