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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晚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公开处刑。
楼梯口大妈大爷, 街坊邻里来来往往, 周向晚完全暴露在他们探究的视线下,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 膝盖垫着一本书,上面放着一张雪白的数学试卷。
大爷大妈议论纷纷:“靓仔, 你系边度人啊?”(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周向晚坐在小板凳上, 仰起头来看人,他虽然暴躁,但没人惹他的时候,向来是很有教养的, 有问必答:“你们能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
大爷大妈理所当然道:“我讲嘅就系普通fa啦!”
周向晚:“……”
幸好,周向晚就长了一张听不懂中文的脸,大爷大妈得不到回应, 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老脏当上叫兽,还系个考系迷啦, 这靓仔肯定系他带的大猴森!”(老张当上教授还是个考试迷,这小伙子肯定是他带的大学生)
大妈是个退休教师, 低眉看了一眼周向晚的试卷,呵呵笑了起来,“居然还系小学鸡的系卷呵呵呵呵呵……”(居然还是小学生的试卷)
大爷大妈围着周向晚一起被逗笑, 大爷捧着保温杯,大妈拎着菜篮子,怀着迷一样的慈祥, 对着周向晚又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慢悠悠,乐呵呵地走了。
周向晚:“……”我与整个广东的画风格格不入。
阳光斜穿下来,他身后垂下条条翠绿柔软的藤蔓,随着徐徐的清风在试卷上筛下片片摇动的金星——简直就像是把周向晚脑子里的迷惑实体化了。
为什么一条狗要在甲乙两个人之间跑来跑去,人和狗都在动,怎么就能求出两地距离!
周向晚眼睛看不清,脑子不好用,咬着笔头,举着试卷贴近脸,瞪起蓝澄澄的眼睛使劲儿瞧,视线不知不觉地越过试卷,仿佛一个只能靠脸勉强维持生活的学渣,挤眉弄眼地暗示吴凉——学霸带带我!
吴凉:“……”
吴凉和张老师都是话少的人,坐在桌上,一人一杯凉茶,对视良久,吴凉梗塞道:“老师,您让他进来做试卷吧。”
张老师抿了一口茶,道:“你倒是护他,这小子任性得很,按你的性子,还不被他欺负到土里去!”
吴凉:“……他也让着我的。”
张老师重重地放下茶杯,看着吴凉,像是无奈,又像是担忧,用粤语轻声道:“你认准佢喇?”(你认准他了?)
吴凉没说多余的煽情的话,只是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语气轻巧,神色却极郑重。
张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了解吴凉的性子,一件睡衣能穿十几年,不是因为他节俭,而是他认准了一样东西就不愿意换。
睡衣破了,能打个补丁,但这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用什么可以补得上?周向晚是个不靠谱的,吴凉却又执拗至此,张老师越想越愁,面上不由皱起眉来。吴凉最怕的就是让老师失望,手指蜷了蜷,哑声道:“老师,对不起。”
张老师:“对不起我什么?”
吴凉深吸一口气,睫毛颤了颤,轻声道:“我是同性恋,我让您失望了。”
“你是让我失望了。”张老师淡淡道。
吴凉脸色一白,没说出话来,似乎是默认了。
“我失望你这么多年不回来看我,我失望你没有和我一起作理论,而去干房地产浪费天赋……我失望,你以作为同性恋为耻!”
吴凉呼吸一窒,眼眶顿时红了。
张老师语气缓和下来:“吴凉,你永远不用因为你的性向和我说对不起。在爱面前,什么恋都是平等的。你能带男朋友回来告诉我,我张章樟以你为荣。”
人民教师张章樟深明大义地说完,再次痛心疾首地望了周向晚一眼,心塞道:“但是,你找这种扑街仔就不太好了。你养三岁儿子吗?”
吴凉连忙抓住机会塑造周向晚机智青年的形象,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虽然数学不好,但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的。”
张老师道:“我知道,他还会吹唢呐。”顿了顿,幽幽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吗?”
吴凉:“……”一种熟悉的不良预感涌上心头。
“七八岁的小孩,为了把我赶走,特地去学了唢呐,一天就学会了百鸟朝凤,每天半夜扒拉在我窗户前,鼓着腮帮子嘀哩嘀哩一通吹……”
吴凉莫名在脑子里想象出了那副画面,七八岁的周向晚肯定长得比现在要小只多了,冰雪一样的小孩,古灵精怪,飞扬跳脱,双手扒拉在窗前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蓝眼睛,鼓着腮帮子吹唢呐,吹百鸟朝凤需要极大的肺活量,小周向晚脸吹得通红,但还是像个流氓似的噼里啪啦地吹,可以说是为了不学数学非常努力了。
“……他有那功夫为什么不多背几个公式?”
张章樟正想将周向晚不靠谱之处一一指出,却见吴凉垂着睫毛,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张章樟见过吴凉礼貌疏离的笑,拘谨勉强的笑,害羞感动的笑,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笑过。
张章樟一大把年纪了,并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被当代网友称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只是严谨地判断吴凉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周向晚。”张章樟从polo老头衫拿出一根红笔,“交试卷。”
周向晚:“!”
作者有话要说:百鸟朝凤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但晚妹硬是把它吹得欠揍无比,啊,他小时候真的好熊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