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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贼,谁敢与我一战
罗成头戴亮银白虎盔,身披素银甲,外罩素罗袍,身下一匹照夜狮子马,那马体雪白,全身无一根杂毛,乃是罗艺从西域胡商处购得的大宛良马,马儿高大神骏,短途冲刺极速无比,罗艺一直舍不得骑乘,待到罗成学艺归来后,罗艺方将这匹名叫玉狮子的大宛良骏赐给了罗成。
罗成得到此马后,甚为喜爱,作为一个功名马上取的武将,胯下坐骑若是神骏,恰如猛虎平添双翼,在战场上的存活率也将大为提高。
经过数月的磨合之后,罗成才和玉狮子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地步,而此时,正是他与玉狮子扬名天下的最好时机。
他双手离开马缰,单靠双腿夹住马腹,在高畅军大营外两里处来回疾驰,身上的素罗袍迎风招展,宛如一朵白云在贴地飞行。
亮银枪挂在马鞍一侧的勾架上,枪尖笔直向上,枪头往下一尺左右,红缨在风中猎猎飞舞,煞气凛然。
十八名幽燕铁骑横槊勒马,分散站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一名壮汉手持一面黑色大旗迎风而立,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上面高书一金光灿灿的罗字。
冀州贼,谁敢与我一战
十八骑齐声高呼,声音顺着西北风在原野上飘荡,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不一会,太阳仿佛被这高呼声袭扰,不得不从一团浅灰色的云层后探出头来,原野上,顿时金光闪耀,罗成那身亮银甲,亮银白虎盔将阳光反射出来,远远望去,阵前来回疾驰的他身上隐隐有电光缭绕。
因为视野良好的原因,纵然隔着两里远的距离,站在哨楼上的高畅和诸位将领也能清晰地瞧见在自家营前耀武扬威的那个狂妄小子,那十八骑的呼声更是如在耳边缭绕一般清晰。
一炷香之前,高畅正在和一干军中将领商议如何攻打幽州城的策略,这时,得到了敌军有一员小将单身在自家阵前挑战的消息,于是,他便率领诸位将领来到营寨大门处的哨楼上,观望敌情。
是要灭自己的威风涨他幽州军的士气么
瞧见真是一员小将率领十余骑在阵前邀斗,高畅不由如此想道,在这个时代的战斗模式中,将就是兵之胆,一名单挑无敌的将领就会非常得到士卒的爱戴。
两军对阵,基本上是将军率领手下精锐和对方将军及其精锐的较量,那些杂兵只能作为炮灰和摇旗呐喊增添声势的存在,一员猛将带领数十名衣甲鲜明的勇士可以轻易将数百衣衫褴褛手持木棍锄头作战的杂兵,当初,齐郡的张须陀曾经率领秦叔宝,罗士信,孤独信等人以区区数人力抗一万多变民军好几个时辰,令其不敢前进一步。
当然,这并不是高畅军的战斗模式,准确地说,这不是高畅的嫡系部队的战斗模式,但是,知晓这一点的人并不是很多。
罗艺不敢率军出营与本方会战,或许是想通过这种单挑斗将的形式来振奋随着幽州军接连不战而退而下降的士气吧
看来,那员小将应该有万夫不挡之勇
只是,要想在在单挑中战胜人才济济猛将如云的高畅军,他罗艺也未免打错主意了吧
殿下幽州贼太过狂妄,还请殿下下令,让末将出阵,取他人头
高畅身边的诸位将领见阵前那小子如此张狂,自然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他们纷纷向高畅请命,要出阵去战罗成。
高畅依旧望着远处,目光落在那个耀武扬威的白袍小将身上,他举起了自己的手,将领们忙停下了喧嚣,哨楼上顿时鸦雀无声。
那员小将是谁
高畅沉声问道。
负责敌情司的崔安澜从一侧站上前来,朝高畅躬了躬身,然后说道。
这小将乃是罗艺的大公子罗成,今年十八岁,半年以前方回罗府,据说一直在外随高人学艺,由于这人回府之后也不爱出门,所以,敌情司的人对他的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这人甚爱练武,长年累月都在演武场度过,是个传说中的武痴
罗成武痴
高畅恍惚记得自己在某一世曾经听过罗成这名字,不过,据史书上记载:相传罗艺有子名成,事迹不详,关于罗成的许多传说都是后世的话本演义虚构而成,但,现在这个话本演义上虚构的英雄人物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让高畅更加深了一个认识,那就是由于时空效应,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已不再和原来那个时空相同。
既然尉迟恭和李靖都被自己说服,为自己效力,既然如今的夏王不再是窦建德,而是自己,那么,罗成的出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日后,恐怕还会有李元霸,裴远庆的猛将的出现吧
高雅贤,董康买等将领听崔安澜如此一说,得知营外那员小将乃是罗艺的大公子,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热流,罗艺在他们心中成为了一个傻蛋,居然将自己的公子派上阵
,莫非他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又或是他长期和胡人交也变得像胡人一般愚蠢了
这可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功劳啊要是阵斩了罗成,必定能使得罗艺悲愤填膺,那时,就不用再担心他缩在乌龟壳里,只是一味防守不出来作战了
于是,这些将领纷纷向高畅请缨,要求出营接受罗成的挑战,不过,这些将领多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们自然知晓,既然敌情司的情报说罗成是武痴,罗成又敢如此狂妄只带十八骑在阵前挑战,罗艺竟然也放心他出阵,那么,这员小将还是应该有几分本领的,而他们已经身居高位,且老不以筋骨为能,出阵迎战罗成这样的事情,交给自己麾下的将领去做就行了,反正要是自己麾下的将领阵斩了罗成,那功劳也会有自己的一半。
于是,众人纷纷向前进言,为手下的年轻将领讨取出战的机会。
末将帐下有一员勇将,姓安名泰,乃是河南阳豪族出身,自幼习武,善使一根长槊,有万夫不挡之勇,末将向殿下请令,让他出战
高雅贤等其他人说罢之后,方向前一步,朝高畅请令。
此时,陪在高畅身边的大将有高雅贤,董康买,刘雅,管小楼,曹旦,尉迟恭,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雄阔海。
尉迟恭由于不曾见识过罗成的武艺,见对方年少,所以提不起与之作战的心情,又加上才入高畅帐下不久,不愿与诸位将领争功,故而没有自告奋勇地要求出战。
而雄阔海,并没有什么热血的武将之心,他只唯高畅之命所从,只要高畅没有下令,他就不会主动要求出战,当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烤全羊又另当别论。
高雅贤话音落下之后,高畅扭过头,瞧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高将军,就传令你帐下那位安泰出营作战,要是他能杀了敌将,本王重重有赏
末将遵令
高雅贤压下内心的激动,朝高畅躬下身,右拳紧握,放在左胸,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命令传令兵极速朝他的大营奔去,让安泰出战罗成。
高雅贤知道,这是因为在高畅和窦建德的暗斗之中,自己摆稳了立场,在前段时期的整军之中,自己也极其配合,这才得到了高畅的信任,故而,与刘雅,董康买,曹旦等人比起来,自己在高畅面前更能说上话,因此,高畅才会将这个立大功的机会交给自己帐下的武将。
在夏国如今的情况下,再也不容他们这些人拥兵自重了,高雅贤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就算内心并不怎么情愿,他还是愿意顺势而为,不愿逆着这个潮流做事,所以,一向唯高畅之命是从。
当初,高畅取代窦建德成为夏王之后,曾经和刘雅等投靠他的将领约法三章,就是准许他们保留自己的队伍,不随意打散,只是在他们军中按照每五百人一员神官的比例安排神官,负责军中对士卒们的宣传工作。
然而,前段时期进行的整军工作破坏了这个协议,对此不满的杂系将领很多,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高雅贤。
高雅贤知道,按照现在的高畅军的作战方式,他们以前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所以,整军是势在必行的,将领们对军队的掌控力度有所下降也是难免的,在军队中,只能有夏王一个人的声音。
原来,高雅贤等将领在窦建德的指挥下的作战方式,基本上是和其他变民军差不多。
他们拥有各自的军队,听从窦建德的号令,窦建德为此负担他们一部分的供给,另一部分供给通过战争去获得,窦建德则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将他们紧紧团结在自己身边。
他们对手下的将领也是如此,用兄弟义气和大量的金银财帛拴住那些将领的忠心。
至于打仗,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直属部队,这个部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武器铠甲的装备是全军之冠,战利品也分得最多,这个部队是作战时的主力,他们都会牢牢地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人也甘愿为他们而死,除了这只部队外,其他那些士卒就只是一些杂兵,通过裹挟流民而得,他们对那些杂兵的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在战场上,那些人只能作为消耗品存在。
然而,在高畅的指挥下,作战方式全然不同,不论是精锐的战兵,还是负责后勤的辎重兵,连军中的工匠居然都要发军饷,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要知道就连正规的官兵,除了一部分精锐士卒之外,他们都不会得到军饷,最多使他们不致饿肚子了事,甚至,招收他们入伍时,还要让他们自带兵器,铠甲和战马。
自从高畅在自己等杂系将领的军队中实行军饷制度后,高雅贤就知道对自家部队的掌控权终有一天会失去,在神官们的宣传下,士卒们都知道发给他们钱粮的人是灵宝神君转世,夏王殿下高畅,他们的自然只忠心于高畅,有奶就是娘,这句话绝对正确。
不过,像高雅贤有着这般清醒
人并不多,董康买等人还以为自己白白捡了一个便宜然替他们养兵,他们自然对此举双手赞成。
然而,当高畅下令全军整顿,清理老弱病残之后,他们才发现高畅这一招的毒辣,整军行动进行得极其顺畅,就算他们心中不满,也无从阻挡,被清理出军队的人都会多发两个月的粮饷,都会分田地给他们耕种,让他们成为郡兵维持治安,留在军中的士卒粮饷都有大幅度提高,与高畅的嫡系部队看齐,同时也将新式的盔甲和武器发给了他们,还会有军官团来协助董康买等人训练军队,掌握嫡系部队的战斗方式。
将军们的亲卫人数也有了限制,不得超过两百人,郎将则不得超过一百人,并且在他们军中安排了神官做副手,这些神官对军事没有决策权,但是部队的日常管理则由他们负责,所有的这些动作都彻底杜绝了将领们将军队变成自己私兵的打算。
高雅贤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他自然没有反对,但是,他心中仍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知道当高畅的基业越来越壮大的时候,要打的仗就越来越多,他希望自己能尽快习惯高畅的新式作战方法,日后也能直上云霄,博得诺大一个万户侯。
而现在,就看安泰这小子能不能为他争气了
当初,苏定方被高畅要去独当一面之后,他就将安泰提拔了起来,这小子也的确争气,在历次战役中,屡立战功,进军官团学习之后,现在已经是军中的代理中郎将了,他能不能像苏定方那样再往上升一步,独当一面,就看他这次的表现了。
安泰的双腿微微用力,夹了夹马腹,战马缓缓奔跑起来,在他前方不远处,那员白袍小将手持亮银枪,正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过去所学到的本事,正当用在此时
安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眯着眼睛盯着对方,对方一身亮银盔,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光芒,安泰的手心有些湿润,由于激动,他的后心也渗出了一丝汗水,然而,他握在槊杆上的手依然十分稳定,随着战马奔驰而颠簸的身躯也稳定如山。
对面的那员敌将仍然没有动,他的坐骑也没有开始奔跑。
难道那家伙是个雏儿,不晓得武将交战要借用马力,而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正是适合驱马冲将起来的距离,待得自己的战马跑起来了之后,冲杀到他面前,到时看他该如何抵挡
听说对面那人是幽州罗艺的大公子,若是能被自己斩落马下,自己这个代理中郎将也该扶正了吧
马蹄声越来越急,身下的坐骑越奔越快,渐渐地,犹如疾风一般奔腾起来,安泰伏下身子,对面的敌将在他眼眶中极速地变大,他按捺下内心的杂念,单手持槊,槊尖直指敌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数十步,转瞬即到。
这时,罗成身下的玉狮子动了起来,它的启动速度极其之快,转眼之间,就像一匹白色的闪电激射而出。
高畅双手轻握,平放在小腹前,一干将领站在他身侧,个个凭息静气,瞧着敌我两骑快速地迎面直撞,转瞬间,就擦身而过。
他们没有听到兵器相格的声音,唯一听到的只是安泰出招时低沉的吼声,那吼声虽然低沉,却如闷雷一般响起,掩住了战阵上敌我双方数十骑的加油助威声。
此时,远在十几里外的幽州大营的哨楼上,罗艺也在朝战场这边瞭望,然而,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是隐约的喊杀声,所能瞧见的只是旷野中的数十个小黑点。
他没有命令全军做好出营作战的准备,他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改变既定的作战方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苍祈祷,希望上苍能保佑自家的孩儿平安归来。
安泰的大青马和罗成的玉狮子交错而过,然后直直地向前奔去,罗成的玉狮子则停止了奔跑,攸然而止,前蹄高举,昂然而立,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在旷野中随风高高地传了开去。
这时,安泰的身躯方才从大青马上摔落下来,掉落地上,大青马向前跑了几步,觉得有所不对,这才停下脚步,它慢慢地趟了回来,来到主人落马之处,它伸长了颈子,用嘴巴轻轻舔着主人的脸,然而,它的主人已经无法给它回应了。
只一回合,罗成就将安泰挑落马下。
实在是太快了,就近旁观的双方都没有看清楚罗成的枪势,他们唯一能瞧见的只是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
随着安泰出阵的骑卒慌忙驱马上前,将安泰的尸首抢了回来,罗成并未理会这些小卒子的举动,他对安泰这类级别的武将头颅并没有任何兴趣,刚才那一阵,只是热身而已
他朝着高畅大营的方向,高举长枪,冷目如电,玉面含煞。
冀州贼,谁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