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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三帧高清图片，
呈现在苗欣的手机上。
第一幅图片，
是那条突然偷袭小九的大尾巴。
小九抓拍的角度还不错，
尾巴拍得十分完整，
从外观上看，
这条尾巴没半点金鱼尾巴那种柔软的观赏性，
却给人种特别坚硬的视觉冲击。
而尾巴呈现出刀刃般的鱼鳍状，
与苗欣之前心不在焉的惊鸿一瞥一模一样。
苗欣不是海洋学家，
对海洋生物也没展开过系统研究，
但她却还不至于，
连这样的尾巴都没有见过。
这尾巴但凡是个去过海洋馆的人，
都能认得出来。
没错，
这是一条大白鲨的尾巴，
一条比普通成年大白鲨至少大出两倍的，
成年大白鲨的尾巴。
作为受尽千百宠万般疼的厉家小八，
苗欣从小到大，
也见过不少贵族圈的人养宠物。
大约有钱人都喜欢标新立异吧，
即便养宠物，
也总要养一些跟大众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
苗欣就见过有人养苍蝇。
那苍蝇体型巨大，
足有二三十公分长，
学名叫大虻，
浑身都是细菌和病毒，
比老鼠更加肮脏。
还有人养蝙蝠，
为了让蝙蝠居住得更舒适，
专门将地下室改建成山洞。
对于有钱人的这种作死喜好，
苗欣阻止不了，
也懒得去评价。
而RSC国与华国同出一源，
其根子上，
是同一个老祖宗，
想必，
喜好也都差不多。
所以苗欣在看清楚这条大尾巴后的第一反应是，
慕容婉柔大概也有这样的特殊嗜好，
喜欢在家里饲养大白鲨吧。
然而从第二幅图开始，
苗欣对自己的认知和三观，
就有点不自信了。
第二幅图是小九抓拍到的大白鲨背影。
当时小九大概是被吓愣了，
摄影角度自上而下，
好几秒钟，
连抖都没抖一下，
一看就是呆愣地站在池子边拍摄的。
而那条大白鲨，
便尾巴对着小九，
潜游在黑漆漆的池底。
在手机红外线功能的照射下，
有点类似苗欣曾经看过的潜水艇照片。
只是，
这种自上而下的拍摄角度，
不仅仅能让苗欣看清楚大白鲨的尾巴，
还能让苗欣清晰地看见这条大白鲨的全身轮廓。
确实是条大白鲨没错，
至少，
颈部以下，
全是鲨鱼的形状，
就连身侧的鱼鳍，
也是大白鲨的鱼鳍。
可颈部以上？
苗欣皱皱眉，
不由自主将图片再放大些，
也将脸再凑近些。
这是？
这颗脑袋，
她瞧着，
怎么这么奇怪啊？
苗欣也说不清楚这颗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却能根据轮廓，
大致判断出，
这是个，
和人的脑袋一样的，
圆滚滚的脑袋。
大白鲨的脑袋，
是球状的吗？
还有，
为什么，
她觉得，
这颗脑袋不仅仅轮廓像人的脑袋，
还长着一大团黑色的毛发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水下潜游的缘故，
那些毛发全都散开来，
无端让苗欣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就好像，
这是一只蹲守在水底，
正静静等待食物的水鬼。
胃里有点难受，
苗欣的目光，
却固执地在大白鲨浓密的头发上停留了几秒钟，
这才转移到第三张图片上。
看清楚这幅图片上是什么，
苗欣倒抽了口凉气，
瞳眸中飞速闪过不可置信，
整个三观都崩塌了。
继而，
沉默。
因为这幅图片，
是那条大白鲨用尾巴袭击小九失败后，
重新落水前的一个回头。
虽说回头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
现场还很黑，
但小九的镜头，
还是牢牢捕捉到了大白鲨的脸。
如果第一张图片上的尾巴，
以及第二幅图片上带着浓密毛发的背影，
苗欣还能勉强为大白鲨找到存在的理由，
来反驳慕容川的话，
那么在看清楚这幅图片之后，
苗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
几乎不能思考，
只是一遍遍回放着慕容川刚才说的话。
没错，
慕容川说的没错，
这是人，
至少这张脸，
绝对是人的脸。
无论鼻子、眼睛、耳朵还是嘴巴，
一样不少。
问题是，
这是怎样的嘴巴啊！
苗欣觉得，
与其说它是一张嘴，
或者是一张人的嘴巴，
还不如说，
这是一张血盆大口。
因为只凭它一张开，
就超出人类极限咧开到耳根的弧度，
苗欣就判定这绝不可能是人类的嘴巴。
还有，
在这张嘴巴里，
全是又长又密、参差不齐的獠牙。
麻……弹啊！
这分明就是一张鳄鱼，
或者大白鲨的嘴巴嘛！
屏住呼吸，
苗欣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理智。
她的视线，
慢慢锁定住这怪物的眼睛。
看着看着，
苗欣脊背上的汗毛就都竖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画面太惊悚，
认知太诡异，
这双眼睛，
居然让苗欣觉得十分熟悉。
对，
很熟悉。
这跟她以前，
做过的无数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的眼睛，
一模一样啊。
空洞、无神、凝滞、呈现着灰败色。
任何人看见这双眼睛，
都不会觉得，
它是活的。
死人，
这踏马绝对是个死人，
死人的眼睛，
死人的脸，
死人的头发，
死人的脑袋。
这怪物就是个死物。
可死物会游泳吗？
死物能用尾巴袭击小九，
张开满嘴獠牙，
试图咬小九吗？
撇开三张图片，
苗欣重新点开录像，
来来回回把这段视频看了好几遍，
确定不是特效镜头，
也确定这是昨晚拍摄的，
她只觉一股陌生的寒意，
从身体里溢出，
正沿着脊背，
一寸一寸往上攀爬。
就像一只无形的爪子，
在窥视着她的脖颈，
试图掐死她。
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别告诉苗欣，
现在的物种已经变异到了这种程度。
也别告诉她，
大海里还存在这种，
顶着一颗死人脑袋，
尚未被人类发现的怪物。
这世上没有怪物，
没有鬼神，
如果出现了，
那一定是人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苗欣的大脑转得飞快。
既然是人为，
那一定是有人，
给大白鲨装了一颗死尸的脑袋。
可即便苗欣是Dawn大神，
她也完全想象不出，
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最诡异的是，
明明装了一颗死尸的脑袋，
这条大白鲨，
为什么还能活着？
简直太离谱了，
莫非，
有人在医学和动物学领域，
取得了疯狂的成就，
真的能把尸体的脑袋，
移植到动物，
甚至大白鲨身上去。
想到这里，
苗欣心里咯噔一下，
再度想起刚才慕容川问她狮身人面和人头牛身的话。
人下意识地坐直了，
连脸上的表情，
都透露出一股一言难尽。
慕容川在后座上等着看苗欣被打脸，
苗欣的一举一动，
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苗欣身体都绷直了，
浑身上下，
还散发出一股即将暴走的抓狂气息，
他幸灾乐祸道：“怎么样？
是不是觉得特别打脸？
说起来也是，
刚才你和厉勋爵，
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什么理论上怎么样，
实际上绝对不可能吗？
唉，
这人呐，
说话还真不能说的太满，
否则，
之前说的多肯定，
之后打脸就多疼……”
“你踏马给我闭嘴！”
慕容川：“……”
为什么这世上，
会有欣欣宝贝这样的人啊？
明明事实胜于雄辩，
明明她都已经被打脸了，
为什么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吼他？
苗欣此时心乱如麻。
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坚信，
这世上绝对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
尸体就是尸体，
不可能还会活动。
如果小九拍摄的这段视频是真的，
那么，
这里面，
一定有什么问题。
她开始在大脑里搜索，
这世上，
有什么药物，
是可以让已经死去的尸体动起来的吗？
让尸体动起来？
猛地想到了，
苗欣眼睛一亮。
确实，
确实存在着既不是巫术，
也不是妖术，
却能让尸体动起来的药物。
其原理很简单，
就是利用尸体表面或体内的细菌与微生物。
当这些细菌和微生物剧增，
并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
它们就会活动。
也就是说，
其实动的，
只是尸体身上附着的微生物。
可这种程度的活动，
造成的直观效果，
就是死尸动起来。
这有点类似僵尸片，
僵尸这种人类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
在苗欣看来，
是有可能存在的。
因为尸体体内或体表的微生物如果具有吞噬性的话，
那整个僵尸，
就相当于一个巨型白细胞。
白细胞有个特点，
那就是吞噬功能。
只要不是机体正常拥有的，
不管是什么，
它都会将之当成异物吃掉。
想到这里，
苗欣豁然开朗。
但她破案喜欢证据，
所以她联系了五哥。
五哥厉泽信很快就回复她：“什么事欣欣宝贝？”
苗欣：“五哥，
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段视频，
用你的潜伏者空间站，
帮我做核磁切片。
我要看清楚，
视频里的巨型生物，
脖颈上有没有缝合的痕迹。”
厉泽信显然没有听懂苗欣的意思，
打了一连串问号过来。
苗欣却懒得继续解释，
而是直接将视频转发过去。
五哥在那头沉寂了大约五六分钟，
突然问：“这段视频，
是从哪里来的？”
苗欣：“你先别管这个，
我回头再解释给你听。
五哥，
你帮我好好看看，
这视频究竟是不是真的？”
五哥：“是真的，
以你S的水平，
应该可以轻易鉴定出真伪。”
迟疑一下，
又道：“而那个脑袋，
确实是人类的。
通过微信核磁切片，
潜伏者发现，
大白鲨的脖颈上，
的确有一圈缝合的痕迹。
而且潜伏者一号还告诉我，
这条怪物鱼的头颅里，
拥有的，
是鲨鱼的脑子。”
鲨鱼的脑子？
居然不是人脑吗？
苗欣愣了几秒钟，
突然捂着脸笑了。
哈哈哈……太搞笑了，
居然是这样。
她就说，
这世上绝对不可能存在什么换头术。
至于把死人的头颅，
移植到动物身上后，
还要保证动物存活，
那绝对是意淫，
是伪科学的胡说八道。
果然，
所谓的怪人鱼，
说白了，
其实还是一条大白鲨。
只不过，
有人对这条大白鲨进行了整容，
给大白鲨，
换了一个人头外形的脑袋罢了。
这有点像在西瓜外面套了一层模具，
将西瓜变成方的、扁的。
问题是，
到底是谁这么变态，
要用尸体的脑袋当模具罐子？
又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要把大白鲨好端端的脑袋削掉外形，
安装上一颗死尸的脑袋？
吃饱了撑得吧？
多扭曲的人，
才会想出这么诡异又恐怖的事情？
是慕容婉柔做的吗？
虽然没跟慕容婉柔打过交道，
但当年，
慕容婉柔被慕容瑞安重伤，
苗欣好歹做过慕容婉柔的主刀医生。
另外，
慕容婉柔还是与陆子轩有过一.夜.情缘的人。
对于陆子轩的为人，
苗欣还是了解的。
也许陆子轩会和大多数复仇者一样，
不择手段。
但，
她不认为，
以陆子轩高傲的性子，
会为一个灵魂扭曲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献.身。
哪怕不喜欢，
至少，
陆子轩也应该是不讨厌慕容婉柔的。
那么，
慕容婉柔就绝对不会是这个变态。
凝神想了想，
苗欣再问：“五哥？
我想知道，
二战期间，
是不是真的有人，
在研究换头术？”
这个话题让五哥先是发来一串问号，
紧接着，
用粗体字打了好几个“欣欣？”过来。
苗欣没有回应，
固执地等着五哥给出答复。
果然五哥拗不过她，
终于回复道：“确实有，
战乱年代，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发生。
欣欣你也知道，
学术界，
从来都不缺乏狂人，
医学界会出现醉心于这种研究的疯子，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这种研究太挑战人类道德极限，
所以，
在某些国家战败后，
相关研究资料，
都被毁掉了。”
苗欣：“也就是，
确实存在过，
对吗？”
五哥：“对！
潜伏者空间站有记忆，
而这记忆，
至少能保存五千年。”
“行了，”苗欣痛痛快快发过去一行字：“我明白了，
谢谢五哥。”
说完，
苗欣直接退出对话框。
慕容川不知道苗欣在忙乎什么，
只知道，
她在跟人聊天。
想想都知道欣欣宝贝在聊什么，
无非就是从历史资料中找证据。
他好歹是皇室准继承人，
也算见过些世面，
知道自己出具的这段视频有多颠覆大众三观，
倒是收起嬉皮笑脸，
一本正经道：“欣欣宝贝，
这东西你看看就可以了，
没必要追根究底。”
“你不想往下查？”苗欣不置可否，
扭头对视慕容川的视线里，
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戏谑。
慕容川猜不透她的心思，
自嘲道：“想啊，
怎么不想？
我爸妈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我就只看了一眼他们的尸体，
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单发慕容皇族的隐秘，
我都想刨根问底。
但这件事太过于诡异，
不但挑战了认知和科学，
还挑战了道德底线。
无凭无据的情况下，
就算曝光，
也没人会相信。
与其揪住这种似是而非的线索，
倒还不如把力气用在其他地方。”
“嗯，”苗欣点点头：“说的有点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继续查呗！
不过，”慕容川迟疑一下，道：“我在犹豫，
要不要把盯着慕容婉柔别墅的人，
撤回来。”
“你把慕容婉柔那边的线索掐断了，
还想找什么突破口？”苗欣继续问。
“当然是慕容诗诗。
欣欣你难道对那么慕容贝贝不好奇吗？
什么鬼？
我也是慕容皇族的人好吧，
什么时候，
听说慕容泾阳还有个女儿了？
慕容贝贝？
这名字都不是我们慕容皇室特有的，
听起来就像是慕容诗诗的替身。”
慕容诗诗的替身？
苗欣心头一凛，
刚想接嘴，
慕容川又道：“我就纳闷了，
这慕容诗诗到底给慕容泾阳吃了什么迷魂药，
慕容泾阳什么事情都交给她？
就连慕容贝贝的葬礼，
都交给慕容诗诗打理。
不过也好，
不管慕容诗诗还是慕容贝贝，
我总能在她们两个中的一个身上，
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
这条思路连苗欣都要竖大拇指，
不过。
她垂眸笑笑：“你这想法不错，
但，
小九好不容易在慕容婉柔那里有所发现，
你觉得，
他会放弃？”
不等慕容川回应，
苗欣又道：“就算小九会放弃，
我苗欣，
也不想放弃。”
慕容川先是一愣，
继而腾地一下跳起来。
“咚！”他脑袋撞在车顶上了，
但他顾不上疼痛，
捂着脑袋龇牙咧嘴道：“欣欣宝贝，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想？”
“没错，”苗欣眼睛一眯：“小九不是说，
他今晚还要再去探视慕容婉柔吗？
作为慕容婉柔的堂哥、堂姐，
我们俩，
是不是也该去探探监啊？”
这提议太刺激了。
没有哪个男人，
不喜欢冒险的。
今天小九将这段视频放给慕容川看的时候，
慕容川当时就想不顾一切的冲去慕容婉柔别墅。
但最终，
理智战胜了好奇心。
经历过太多算计，
他无比清楚，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道理。
万一，
这是有人发现小九探视慕容婉柔的目的，
专门设下的圈套呢？
试想，
一个风头正劲的皇孙，
突然出现在被囚禁的公主府邸，
而这公主提前被人杀死了，
那他这皇孙，
大概也会跟当年的父亲一样，
被皇室处死吧？
在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有心之人对他慕容川设下的圈套之前，
他实在不敢因为自己那点好奇心，
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有欣欣宝贝加持，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欣欣宝贝诶，
S、夜旅人、Dawn大神、Eumenides、Mars、修罗，
但凡是人类该有的求生和自救技能，
欣欣宝贝全都有，
并且还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那他还有什么惧怕的呢？
就凭S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黑客本领，
慕容婉柔闹鬼的别墅有什么秘密，
欣欣宝贝都能给抠出来吧？
“太棒了！”慕容川高兴的简直忘形，
伸手在苗欣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
他嘿嘿笑道：“欣欣宝贝，
我爱死你了，
就知道你最靠谱，
果然，
这世上只有你，
才是我慕容川的小棉袄。
你确定要为小寒寒守活寡，
而不是嫁给我？”
“信不信再胡说八道，
我会打死你？”苗欣似笑非笑地冲后视镜里斜睨他。
对上欣欣宝贝这个眼神，
慕容川很识时务地怂了。
跟谁比拳头，
都绝对不能跟Eumenides比，
否则，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苗欣见慕容川终于老实了，
满意地点点头，“好了，
既然我交易达成，
你对我今晚陪你一起去夜访鬼宅很满意，
那么慕容川，
咱们就来谈谈筹码吧。”
“筹码？”慕容川的小心脏猛地一抽，
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手里仅剩的那一丁点股份。
“欣欣宝贝，
不是吧？”他苦着脸，可怜巴巴道：“我手里就剩下那么一点点股份了，
再给你，
我就什么都没了啊。”
“谁说要你股份了？”
“那你想要什么？”
“答案。”
“嗯？”慕容川一脸懵逼：“什么答案？”
苗欣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他，
一字一顿道：“告诉我，
你为什么对我大哥如此戒备？
厉家，
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